1、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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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祈，抱歉，我们没能找到他。”
方多病多日奔波，脸色不免有些憔悴，但他明显更担忧眼前人的身体，一双微微下垂的眼眸饱含歉意。
青年面色苍白，褐色双眸里最后一点光彩也随着方多病的话落而消散，张口欲要说些什么，却只是不住的咳嗽。
剧烈的咳嗽伴随着一阵阵的窒息感扑面而来，青年仿佛回到了十年前的东海，被海水淹没时的回忆又一次涌上来。
耳鸣消失后，青年浑身湿透，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他这才发觉，自己被方多病的双手稳稳扶住。
“……我没事，”林烬祈的状态并没有什么说服力，“你回去吧，我自己可以。”
两人的身后，是雨水冲刷后更显破损的莲花楼，车辙处缠着爬上来的草藤，黄毛的小狗端坐在楼前，摇摇欲坠的门大敞，露出了里面乱糟糟的景象。
方多病知道，林烬祈需要一个人静静，接连的打击实在是过于沉重。
单孤刀的怨恨，李莲花的绝笔信，再到如今的失约不见踪影。
不仅是方多病，就连笛飞声都开始担心，伤重的林烬祈能不能熬过这个冬天。
“狐狸精，你说，他还会回来吗？”
低声的叹息响起，又随着突如其来的寒风消散，随之而来的，是撕心裂肺的呛咳声。
*
李莲花消失的第一年，林烬祈拖着病体，请人好好修缮了一番莲花楼，又在李莲花常用的柜子里塞满了松子糖。
李莲花喜甜，等他回来了，看到这么多糖，他应该会高兴的吧？
林烬祈的脸色比刚开始的时候好了一点，眼里的光也重新亮了起来。
第二年，林烬祈学会了酿酒，他在莲花楼附近找了块地方，自己挖了个酒窖，他陆陆续续酿了许多酒，都放在那里。
李莲花是喜欢喝酒的，这么多酒，等他回来了也能喝上许久呢。
第三年，狐狸精开始频繁跑出去，林烬祈的身体变差了，他更多时间总是缩在一张藤椅上，一睡就是一天。
梦里，总是能瞧见儿时的记忆。
那个时候的林烬祈跟在李相夷身后调皮捣蛋，自己身体明明不好，却总是喜欢和李相夷胡闹，上树掏鸟蛋，下河摸鱼虾，有时候还喜欢拽着李相夷和单孤刀去后山抓兔子。
每每这个时候，师父漆木山总是黑着一张脸在院门口等他们回来，两位师兄被一顿臭骂，林烬祈被师娘冷脸压着喝药，好几天都不能出门。
梦醒后，林烬祈总是喜欢盯着远处发呆，就好像下一刻，李莲花会提着一包药材回来，对他无奈地笑笑，叫他不要睡在外面。
林烬祈没能等回李莲花，倒是狐狸精叼了一只小狗崽回来，看小狗崽的样子，是狐狸精的血脉无疑。
“你怎么把你儿子带来了，我可没有力气再养一只小狗啊……”
最终，小狗还是送去给了方多病。
第四年，林烬祈渴睡的症状越来越严重了，可他自己并不想醒来。
睡着了，能看见师父，师娘，师兄。
就好像，回到了在云隐山的日子。
方多病隔三差五就要来一回，林烬祈摸清了他来的规律，总是在他来的时候保持清醒，尽量活动起来招待他。
但也不是每次都能这么凑巧，清醒的时候越来越短，方多病最终还是发现了林烬祈的问题。
“你……”
“小宝，没关系的。”
只有睡着了，他才能见到李莲花啊。
第五年，方多病又一次来到了莲花楼。
这里很安静，狐狸精没什么精神地趴在莲花楼外侧，它自己的狗窝里，看见方多病的时候眼睛一亮，立刻凑过来蹭蹭他。
“阿祈？”
方多病唤了一声，无人应答。
推开莲花楼的门，就能看见一楼的床榻上侧躺着一个人影。
人影颀长，单看一个背影，就觉得这人瘦极了。
方多病压下心里的恐慌，他上前几步挪到床榻边，伸手拍了拍人影。
人影轻轻动弹一下，林烬祈睁开了眼。
方多病松了一口气，像往常一样道：“你怎么又在睡啊，快起来了。”
林烬祈今天的脸色比以往都要好，他起身后，就用方多病带来的食材做了一桌丰盛的菜，甚至去酒窖里拿了一坛杏花醉。
方多病看着他的动作，脑中灵光一闪，瞬间意识到了什么，不自觉地鼻尖泛酸。
青年像之前一样，絮絮叨叨地说着自己的梦，说他又在梦里和李莲花做了什么事，又说狐狸精总是吵他，怎么说都不听。
方多病借仰头喝酒的时候，将眼眶中未落的泪水逼回去。
明明，这才第五年啊。
方多病装作自己走了的样子，其实还在附近。
楼里的青年又一次搬了藤椅出来，摇摇晃晃地躺在上面。
“李莲花，已经五年了。”
“你真的不会回来了吧。”
“我给你留了好多糖，你也吃不到了。”
“狐狸精的小崽子我已经交给方小宝了，小宝会好好把它养大的。”
“你不知道，我给你酿了好多酒。”
林烬祈自言自语的说话声越来越低，最后一句话随着风落进方多病耳中。
“你不知道……我心悦你……”
泪珠滚落，砸在方多病的手背上，他这才发觉，不知何时，他落了泪。
轻手轻脚的接近藤椅上的人，方多病颤抖着手去试探他的鼻息。
答案残酷又理所当然。
这份爱意掩藏在春末的暖风里，宣之于口的那一刻，世间山河都成为见证人。
有个人，沉默的爱着另一个人，至死未休。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