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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相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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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后,李从嘉携周方来到悦福客栈,赵九重坐在客堂正等着他们
六殿下一改诗社那日的素色,换了身紫棠色的圆领袍,腰间系着玲珑玉佩悬挂紫色的流苏,戴了笠帽,轻纱掩面,一踏进客栈便吸引众人的目光
赵九重连着数日在客栈等待,终候到人,喜悦的心情溢于言表,刚要起身行礼,一旁的周方使了个眼色,他心领神会的替李从嘉拉开椅凳,呼小二备上茶水
李从嘉从容坐下对他说道:“承蒙赵公子那日相助,不及道谢,然本王抽不开身,今日才得以出府来找公子”
赵九重提起沏好的茶壶,倒满茶碗推到他面前说:
“六殿下何必如此客气,令在下惶恐”
李从嘉手指绕着玉佩的流苏支吾道:“实不相瞒,本王是偷跑出来的,外头不宜声张,故笠帽遮面还望见谅”
见他略有拘谨,赵九重微笑道:“六殿下百忙中特意抽空来找在下,在下欢喜还来不及,客栈粗茶只怕怠慢了殿下”
李从嘉听闻,掀起面纱,端起茶碗,抿了一口,小心放下,淡淡的茶香虽不比南诏进贡的茶叶,但也清甜爽口
就在薄纱掀起的刹那,粉白脂红乍现,清雅的仙气似镀了层旖旎的丽色,惹的赵九重心猛的一颤
“赵公子那日同本王说,喝酒谈天,皆可奉陪,可还当真”
赵九重定定神,忙回道:“句句当真,这坊间但凡好玩好吃的,在下都打探清楚,就等着殿下您呢,在下一介武夫,请殿下直呼吾名即可”
李从嘉浅笑道:“那正好,你也不要称呼本王六殿下,叫旁人听去引起注目”
“在下不敢”
“有什么敢不敢的,本王既然来找你,便不拘泥于礼数规矩的,要玩就撒开了玩”说罢起身径自往客栈外走去
赵九重忙掷下几枚铜钱,紧随其后出了客栈
他们一路到西市,作为南唐最大的贸易集市,纵横的街巷摆满来自各地的商贩
李从嘉难得出来逛街,兴奋的东看看西瞧瞧,胭脂水粉,绫罗绸缎,笔墨纸砚,古董瓷瓶,名家画卷,还有刀枪弓箭,他拿起这个比画那个,开心的像个孩童,因他一身贵气又出手阔绰,每到一处便有路人上前驻足围观,他自个儿倒是浑然未觉,赵九重站在他身后,像块门板阻挡着瞧热闹的人群,苦了周方抱着李从嘉胡乱买来的杂七杂八的东西,淹没在人堆里。天色阴沉下来,李从嘉拿着块砚台端详时,望了望天,转头对赵九重说:“又要下雨了”说完,雨哗啦啦的降下来,围观的众人一哄而散,赵九重抓起他的手腕就往前跑,撇下捧着大小锦盒站在原地哇哇大喊的周方
赵九重牵着他,踩过雨花飞溅的青石板,雨裹挟着风吹掉了他的笠帽,打湿了他的束发,跑到街尾拐进花街柳巷,赵九重顺势回望他,李从嘉水光淋淋地张着晶莹的双眼看着他,心呲啦撕开了一道口子,注入滚烫的铁水,融化的体无完肤,他甩甩头摒除杂念深吸口气,蓦地领着人跑进花街深处的一家乐坊。
掌柜的见闯入者衣着华贵,遂笑眯眯地命人引至二楼厢房并送上巾帕,暖炉,美酒和点心。俩人除去外袍,挂在暖炉架上烘干,赵九重脱去泥泞的履靴,足衣,赤脚跨坐在酒桌前,执起酒壶豪迈的畅饮起来,李从嘉则取了巾帕坐在一旁擦拭着淋湿的头发说:“和你一起总碰上落雨天”
赵九重笑着斟满一杯酒递给他道:“来,喝杯酒,暖暖身子”
他接过一饮而尽,酒很烈,火辣辣的流过嗓子眼,脸上渐泛起红色
赵九重放下手中的杯盏,盯着他瞧,李从嘉内里着了件酱紫色的袍子,纯色不带花纹,衬的他又回复到清静风雅的神秀之姿,仿佛方才的流光溢彩只是惊鸿一瞥,再要瞧见不知须何时何地
李从嘉被他看得不自在地转过身子,掌柜的领进来两位乐伎,隔着珠帘,筝乐响起,歌姬吟唱,一曲接一曲,李从嘉聆听着手指随曲调敲击酒桌,偶尔跟着哼唱,偶尔皱下眉头,赵九重是个粗人,对音律一窍不通,见他摇头晃脑甚是入迷,问道:“公子懂音律?”
“略懂,这几首该是乐坊较通常的曲子,两位乐伎大约年纪稍小,学艺未精,有一二处起高的地方却降了调子,平日里还得多加操练”
“公子可谓诗词歌赋样样精通”
“哪有,父亲常念叨我玩物丧志”,他稍显落寞地自顾倒了一杯酒饮下
歌伎唱罢卷起珠帘,媚笑着走过来坐到李从嘉的身边,拿起酒壶替他斟酒,被对坐的赵九重挥手喝退,待歌伎悻然离场,他移到他身侧,夺过他的酒壶问道:“从嘉喜欢什么样的曲子”
李从嘉迷瞪瞪的说道:“大唐玄宗有一霓裳羽衣曲,相传此曲乃碧云仙曲,天上之仙乐亦,如可得霓裳羽衣曲谱,本王什么都应允”
赵九重微笑的朝他晃晃酒壶道:“这可是你说的,我就为你去寻那琴谱,天南地北翻他个底朝天都给你寻得来
他把酒壶还给他,李从嘉揣着个酒壶脸红扑扑的歪着头盯着他半晌问道:“赵九重,是你的真名吗?”
“我干爹取的,原本只有一个小名叫香孩儿”
“香孩儿……”,李从嘉咯咯咯的笑起来,显然是有些醉了
赵九重欣赏着他的醉态哄道:“那从嘉以为,我应当取个什么名字呢”
“你生的这般高大俊朗,唤你玄郎如何”
“从嘉真是醉的不轻啊,我等怎能同李唐皇帝相提并论”
“方才是你说要为我找霓裳羽衣曲的,你且不就是玄郎”
“好,听你的,我就是玄郎,李从嘉的玄郎”
李从嘉闻言开心的抬头,面红耳赤的与他四目相接,陡然有种柔腻的不真实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