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海里的彩虹》巫山是云

10、失忆

　　于昭倒下后，门外一个男人冲进来从医生手里横抱起于昭，跟随医生放到旁边的病床。
　　于昭的眼尾和鼻尖通红，男人站在一旁看着于昭，片刻不离。

　　医生做了个检查，下了医嘱，男人快步走到医生旁边，“医生，他怎么样？”
　　医生说：“病人情绪太激动，又吹了风，坚持不住晕了过去，输个液休息一下就好了。”

　　闻言，男人松了口气，坐在于昭的床边，而秦泽的尸体被带走了。
　　男人目送秦泽离开，眼神中看不出情绪。

　　男人一夜无眠，第二天于昭醒时看到的就是一个憔悴，眼下一片乌青的男人。
　　剧烈的嘶吼导致于昭的嗓子沙哑，一发声就痛。

　　男人焦急地问：“于昭，你怎么样，还难受吗？”想象中的恶语相向并没有到来。
　　于昭并不认识眼前的这个男人，但是莫名的不想和他靠近，“你是谁，你，认识我？”
　　于昭费力说出一句话，然后吞咽口水。

　　男人愣了一下，脸上露出无措的表情，“你不记得了？”
　　于昭迟疑的点头。

　　男人急忙叫来医生，做了一番检查下来，医生得出结论，于昭因为秦泽的死亡受了太大的刺激，创伤后应激障碍导致他选择性的遗忘了一些事。

　　男人沉默不语，然后问：“能治吗？”
　　医生说：“可以，他这就是属于心理把自己保护起来了，慢慢的会想起之前的事的。”

　　男人坐到于昭病床边的凳子上，将医生的话复述给了他。
　　于昭拿出刚刚问护士要的纸币在上面写【你是谁，我们怎么认识的？】

　　男人看了一眼纸上的内容，说：“我叫齐宇，是，你的朋友，我们是高中同学。”
　　于昭又写【我为什么会失忆？】

　　齐宇耐心地回答他：“学校着火了，你离得近受惊吓晕倒了。”
　　于昭点点头，随后没再动笔，半靠在床上对着空气发呆。

　　他总觉得少了些什么，心脏像缺了一块，有重要的东西不见了，但他想不起来。

　　齐宇盯着于昭看了很久，出声问：“你饿了吗，我帮你去买粥。”
　　于昭思绪回笼，点了点头。

　　齐宇离开后，于昭想躺下，移动中输液的管子耷拉到肩上，于昭将它扯下，意外勾到卫衣的领子。
　　于昭的视线飘到领子里自己的肌肤上一团黑色的东西，将领子再次拉开，他看清了，是QZ两个英文字母。

　　QZ。
　　QZ是谁？齐宇？也对不上啊。

　　于昭努力的回想，但是他的记忆中找不到和QZ有关的记忆，头一阵刺痛，像是神经被绷紧。
　　于昭揉着自己的太阳穴，齐宇回来时就看见于昭痛苦的捂着头。

　　齐宇暗骂一声，不会现在就想起来了吧，走近，问：“于昭，你怎么了？”
　　于昭深吸一口气，拿过纸笔写【QZ是谁？为什么我的胸口会有这个字母的纹身？】

　　闻言，齐宇松了口气，但看到于昭胸口处的纹身还是皱了眉，但很快恢复过来。
　　齐宇说：“我的小名叫阿泽，你纹的是我的名字。”

　　于昭又写【我为什么要纹你的名字？】
　　齐宇给了于昭一个意味不明又有点苦涩的笑，说：“你说，你为什么要纹我的名字，而且还是在胸口。”

　　于昭脑中冒出自己和齐宇有过一段的念头，但又觉得不切实际。
　　齐宇此时又说：“我承认是我的错，我不该和你吵架，不该赌气不在你的身边才让你受伤。”

　　于昭不知说什么，我总觉得自己不那么喜欢眼前的这个男人，但目前来看不像是有恶意，也许像他说的那样，吵架了。

　　齐宇把粥端在手里，用勺子舀了一勺递到于昭嘴边，于昭没接，只是给了齐宇一个感谢的微笑，然后接过粥自己喝了。

　　记忆深处，好像也有一个男人坐在于昭的床边给他喂粥，但于昭想不起那人的样貌。

　　于昭吃了两口便放下了，他实在是没胃口，齐宇不动声色的接过于昭剩下的自顾自吃完。

　　于昭看着齐宇吃，莫名的有一股抗拒的感觉。
　　齐宇解释道：“从前我们也这样，只不过你忘了。”故作委屈的姿态。

　　于昭觉得有些对不起他，竟然把自己的爱人忘记了。

　　又打了一天的点滴，下午就出院了。
　　公交站见10路车靠站莫名的就要上，却被齐宇拉住。

　　齐宇问：“你家不是住城南吗，10路是往城北去的，你不会这个也忘了吧？”
　　于昭反应过来，声音嘶哑，“记错了。”

　　于昭甚至不知道坐上了10路他该在哪站下车，可他觉得自己的家就是在那。

　　于昭坐在公交站的长凳上，他觉得好累，等回了家一定要睡个天昏地暗。

　　回家的那路公交车到站，于昭上了车就往最后的位子走去，坐下后闭目养神。

　　齐宇坐在他的旁边，车子发动，齐宇打破安静的气氛，“于昭，我跟你讲讲学校的事吧。”
　　于昭点头，反正他也睡不着。

　　齐宇绘声绘色的讲起了他认为好笑的事，“我和你说，学校里新来了个转学生，脸上有个烧伤，就像带了半个面具，特别好笑，大家私下都叫他面具哥。”

　　于昭没表情，润了润嗓后说：“你不该取笑别人，抨击人家的长相。”
　　齐宇脸上的笑容收敛，说：“对，是我没想到这一层，以后我都听你的。”

　　又是一阵无言，齐宇还在有意无意的聊些什么，于昭大部分都是点头或摇头，他不太能懂自己为什么会喜欢上齐宇。

　　下了车，于昭按记忆中的路回到家，空荡的房子，地板，物件上面浮了一层灰尘，看起来像很久没人住过了。

　　齐宇也跟了进来，于昭往里走进，发现自己的卧室连被单都没有，衣柜也搬空了，卫生间也是空荡一片。

　　于昭很疑惑，在家里到处走，齐宇这时说：“于昭，其实，我们同居了，你的东西都在我那，要不今天去我那吧。”

　　于昭停下脚步，摇了摇头，“不用了，你先回去吧，我很累，要休息。”
　　齐宇还想说什么，但终究没说，离开了。

　　于昭只觉全身无力，躺到沙发上，霎时沙发表层的灰尘弹起。
　　于昭打开手机找了家政，便睡去了。

　　傍晚于昭醒时，天已经黑了，他的嗓子剧痛无比，咽口口水都疼。
　　于昭无意识的轻声说了句：“阿泽，我要喝水。”

　　而后才反应过来，“阿泽”不是让他给赶走了吗。

　　房子已经收拾干净，于昭找出水壶烧了壶水，他百无聊赖，一个人在一百平米的房子里不知道做些什么。
　　于昭搬了张凳子到阳台，静静地坐着。

　　天空飘起小雪，然后下大，还参杂着雨水，于昭自言自语，“下雪了。”
　　坐了十分钟雪还没有小下去的意思，于昭很喜欢雪，奈何想在南方看到这么一场大雪实在是太难了。

　　于昭有些悲哀的看着手上的疤，每一道他都记得是为什么划的。
　　最深的那道是他在深夜悲哀身边的人都离自己而去，一个人孤独的活着而划的，要不是隔壁的李奶奶借酱油发现了，怕是早就离开了。

　　其他深浅不一的好像是因为被欺负吧，他也记不清了，活着太累，没点什么东西提醒着要活下去怕是早就撑不住了。
　　再下面的两道在前臂中间，伤口也很深但没有划破血管，与其他的格格不入，于昭想不起来为什么要划，只记得挺疼的。

　　风大了起来，雪花飘进室内，飘到于昭的脸上，好冰。
　　更多的雪花飘在于昭的眉头，睫毛，鼻梁，嘴唇，像在亲吻。

　　窗外的风呼啸，高大的香樟树随风摇曳，好似下一秒就要折腰而断。
　　雪花蜂拥而至，一片片掉落在于昭的身上融化，像在拥抱。

　　于昭被风吹得一哆嗦，关了窗，窗外风吹过的呼啸声不减，于昭就坐着静静地看，看累了头向一旁倒去，好似有一个肩头能给他靠。
　　但是没有，只有空气。

　　鼻头发痒，于昭接连打了几个喷嚏，离开了阳台，洗了个热水澡就躺在床上。
　　睡了一个下午于昭现在毫无困意，看着洁白的天花板发呆。

　　手机信息提示音响起，于昭摸过一看，是齐宇。
　　【睡了吗？】
　　于昭回【没】

　　齐宇问【明天要不要一起去学校？】
　　于昭总是会不自觉的排斥齐宇，他回道【不用了，不顺路】

　　齐宇还是不死心【没事，我明天来找你，就这样说定了】
　　于昭叹了口气，没再回他。

　　就这么盯着天花板到了深夜，困意才迟迟袭来。
　　于昭侧身闭目，手下意识的要去搂旁边的东西，但什么都没搂到，于昭作罢，就着这个姿势睡去。

　　于昭紧闭的双眼睁开，发觉自己置身于一个陌生的地方，周围一片黑暗，看不到出路。
　　于昭有些害怕，汗毛竖起，环顾四周，空中突然传来男生痛苦的呻吟，很快转换为嘶吼。

　　于昭的双手攥紧衣角，突然觉得后背阴森森的，猛的回头画面变换。
　　巨大的火海扑面而来，于昭下意识伸出双臂保护自己，火海穿过于昭向后扑去。

　　于昭睁开眼，向身后看去，一个被烧得面目全非的人在火海里翻滚，痛不欲生。

　　于昭想看清那人的脸，凑近却发觉他全身已没有一块好皮，衣服烧成灰烬，男生赤裸的躺在地上被火吞噬，整个人像树干一样。

　　男生也看到了于昭，嘴唇微动，喉间发出声音，“昭昭，于昭。”痛苦的移动自己的手，伸向于昭，像来自地狱的恶鬼。

　　于昭被吓的连连后退，不知什么时候身后出现了一个水池，于昭跌落其中，拼命挣扎，却越陷越深，然后那人也跳入水中。

　　于昭失去意识前看见那人向自己游来，好似是来救自己的，然后于昭便没了意识。
　　再醒来时就是在房间，熟悉的布局，床头柜上手机疯狂的震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