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于爱》一夏浅光

11、第11章 毒驯

　　过得几日抱缺师父便领了我们下了山，前往无毒山下的毒谷，去寻可以被我们驯化的毒物。
　　普通毒物只能做为药材和一般的暗算手段下毒使用。然而毒谷中的毒物吸取了无毒山的日月精华，集合天地灵气，竟有许多数十年乃至上百年的毒物，颇具灵气。一旦为人驯化，便能与主人心意相通，成为一大助力。
　　到得谷外，只见谷中云雾袅绕，显出股神秘来。抱缺取出几颗药丸交与我们服下，开口嘱咐道：“这谷中瘴气甚深，若无所获，你们只管退出谷来便是，耽误久了反而易伤了你们自身。”顿了下又接着说道：“本来你们年纪尚幼，为师自该陪了你们入这谷中的。但驯毒这事亦是讲缘法的，你若与其有缘，不用你去寻它亦会到得你面前。所以你们三个入了谷，也不必走在一处，分开了各自去寻。若日落之前你们未能寻到毒物便都出谷，我自在此等你们。”
　　我们三个应了，把佩剑佩到身上，朝着师父施了礼便各自入了谷去。
　　谷中云雾袅绕，只走得几步，再回首去，却是什么都瞧不着了。我只得暗暗记了方向，才不至于等会迷了方向出不了谷去。我把长剑拿了在手中去拨动身侧的荒草。现正是深冬时节，毒虫毒物基本不轻易现身，自然是不好寻的。然而事出有因，不然抱缺师父也不会临行前带了我们来。
　　我叹了口气，收了长剑，走到一旁树下的方石上坐了，兀自发起呆来。我对那些毒物本就反感得很，每每配药时看见那蝎子，蜈蚣的便呕得很，现在让我去寻个来日夜带着，教养驯化，我更觉全身毫毛直立，说不上来的反感。所幸师父也说了这驯毒是讲缘法的，我便琢磨着在这耗上些时间，等迟些便退出谷去，只当什么都没寻到便是。
　　思及此，我暗暗舒了口气。开始欣赏起这毒谷的风景来。
　　这无毒山应该是处于南地，因此气闻并不至于太低，亦未见降雪。因水气较重，故而整个山谷都笼在薄薄雨雾之中。树木植被也并不十分萧索，反而有点苍翠之感，不远处似有一条小溪，隐隐可以听到潺潺的水声。一时，我竟有身处桃源之感。
　　然而毕竟还是冬日，身在这薄雾之中，久了我便觉有股寒意沁上身来。我只得从石上站起身来，拍了拍衣裳，把身侧的长剑捡了，寻思着是否可以出谷去了。
　　然而等得我刚转过身来去寻来时路时，却突然看得一道银色闪电从我身旁窜过，还没等我看清那是个什么，却又听得一声破空声，只见一条腿粗的墨绿巨蟒从我身旁的枯草丛中窜了出来，紧跟着那道闪电追去。我唬了一跳，只紧紧握了长剑在手中，竟动也不敢动。
　　那巨蟒本已窜到我面前，却忽然急速调转头来，头倏的抬起，张了大口吐出信子，一对血色眼睛直直盯着我。我悚然一惊，竟是两腿战战，什么动作也做不出。
　　然而就在此刻，那道银色闪电又从那巨蟒面前的草丛里跳了出来，迎着巨蟒的头顶扑去。我定睛一看，竟是一只银白山鼠，毛色如月下薄雪，发出淡淡银光。
　　只见那银鼠跳到巨蟒头上，一对小爪子紧紧扣入巨蟒的皮肉，张了尖嘴就欲去咬巨蟒的眼睛。然而巨蟒早已反应过来，长尾一扫，带得四周的枯草也发出嗖嗖的声响。它全身扭动，长尾径自向自己的头顶拍来。银鼠一跳，然而仍被劲风扫到，一下滚下地来撞到了一旁的山石，挣扎颤抖了好几下。那巨蟒却已再次窜上前来，张大了口竟是要去吞那银鼠。我看得心惊，未及细想，长剑已然脱手而出，直直击向那巨蟒七寸处。
　　然而那巨蟒竟十分警觉，察觉到剑气劲风，只身躯一扭，避了要害，我那长剑只紧紧钉住了它的尾巴。似被激怒了，那巨蟒回转头来，一双血眼发出骇人的光，张了口向我直扑过来。
　　我忙移动脚步往后退去，所幸长剑牢牢将它钉在地上让它再不能近我半分，然而即便如此，那巨蟒仍欲向我扑来带得它尾上的长剑也发出阵阵鸣响。
　　我左右四望，一时也不知该走近前去取剑斩杀了那巨蟒还是就此舍了那长剑奔走逃命。
　　正当我犹豫着该如何是好时，那巨蟒却突然狂乱地扭动起来，模样十分可怖，然而不过片刻，它的头便低垂了下来。只浑身抽搐了几下，终是不再动弹了。我等了好半天才明白过来，那巨蟒竟是已然死绝了。
　　我只觉茫然得很，不知这变化是如何发生的。片刻才走近前去，一把拔了插于蟒尾的长剑，却见一股黑色黏腥的血水从剑孔喷射出来。有毒！我心内大惊，忙扭脸向一旁避去，然而终是迟了，那血水溅了数滴于我耳后颈部。我只觉颈后一阵巨痛，又灼又痒，整个人竟动也无法动，眼前一黑，向前倒了下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慢慢醒转过来，只觉颈上被毒血灼伤的地方有股清凉之感，睁了眼想去瞧，却不想一睁眼便愣住了。
　　却见先前那只银鼠竟蜷于我面前不远处，正伸了舌头去舔它腿上的伤。似察觉到我的醒转，银鼠抬了头来，一对晶亮的眼睛正瞅着我，与我对视后只“吱”地一叫，我便觉我颈后一松，紧接着一条黑影从我身上窜了下来，奔到那银鼠身侧，却是只黑鼠！毛色浓黑发亮，也略略带股银光，同样一双晶亮的小眼睛，跟了那银鼠一同瞅着我。
　　我心里只觉哭笑不得，这样两鼠一人的对视画面着实滑稽得很。我收回眼来转而去望那大蟒，自是死绝了，从剑孔涌出的毒血也已干透，附在蟒身上显得分外恐怖和恶心。
　　我又看了那银鼠一眼却觉心内一股寒意升起，蟒既使有毒也只在牙内，而这蟒却身内有毒，那自然是它中了毒。而这蟒能中毒却只因这小银鼠初时用爪子抓伤了它。
　　就那么一道小伤口却使得这么一条巨蟒片刻间就死绝了。而这蟒血所带之毒竟也能使自小试毒无数的无毒门带毒弟子的我也失去了意识。想到这我不由得探手摸了下颈后沾毒处，触手一片湿凉。我不由得又叹了口气，若不是那黑鼠替我舔去那毒血，怕我也没命醒来了。
　　思及此我忍住心内惊恐，细细瞧那一银一黑的两只小鼠，却见它们也正晶亮地盯着我。我再按捺不住，拾了长剑转身便走。
　　却没成想身后只传来“吱”地两声，那两道闪电般的影子已然窜到我肩上来。我转目盯了这两只与我不过微末距离的小鼠，心里暗叹，可不要说这就是那该死的缘法！我伸了两指欲将它们从肩上夹走，却没成想它们一左一右的分别用小爪子抱住了我的两根手指，竟象是在与我握手一般。
　　不得已我抽出手来，仰天长叹，真是什么个缘法啊！甩甩头，我带着这伏于我肩上的小鼠们朝着谷口走去。
　　到得谷口才发现沉舟和峥嵘他们早已出得谷来了，此刻正同抱缺师父一同立于一棵大树下。
　　见我出得谷来，峥嵘一脸兴奋地跑上前来，开口问道：“阿幽，你寻得的是个什么？可有我的利害？”我只一边朝着抱缺师父走去，一边漫不经心地开口说道：“你寻的又是什么，有多厉害？”
　　峥嵘得意一笑，把左手伸到我眼前，棉袍袖口一拉，露出他的手腕来。却见他皓腕上缠了一条拇指粗的银蛇，蛇身上缀了朵像梅花似的花斑，似感觉到了冷风，银蛇倏地立起头来。
　　我想起方才那条巨蟒，只觉心内恶心得很，轻叫一声，脸也变得煞白。
　　这时我们已到得沉舟和抱缺师父身旁。沉舟见我不对劲一把抓了我的手扶我站定，皱眉对峥嵘说道：“你莫要来吓通幽，还不把那蛇拿远些。”峥嵘只觉委屈得很：“偏阿幽大惊小怪，我家小梅花这般可爱，哪里可怕了？”
　　我只惊魂未定，开口说道：“不怪峥嵘，却是我方才与一条巨蟒相斗，现在尚有些后怕。”
　　接着把方才发生的事细细说与他们听了。抱缺师父听了皱眉道：“那两只毒鼠却在何处？”因那银鼠受了伤，我已把它们收了在随身的布袋之中，听得师父发问，忙把它们从袋中抓了托在手中。
　　抱缺师父细细看了许久方说道：“这应是一毒一药两只山鼠。大约这银鼠常年食的这谷中各种毒药毒物，故身带巨毒。而这黑鼠却是常年食的珍贵药材，却能解这银鼠之毒。这世间相生相克，它们这般亦是难得。既然与你有缘你好生驯养了便是。”
　　我忙应了，把它们小心纳于布袋之中。抱缺见我们都已寻得毒物，便领了我们出了这毒谷。
　　我走在后面，拉了沉舟衣袖问道：“师兄，你寻得的是什么？给我瞧瞧。”沉舟朝我微微一笑，从腰间摸出块寒玉来，玉的中间有个圆孔，孔里塞了团绿色的东西。取出来一看，却是张叶子，叶子里卧了条指甲盖大的蚕。我见着只觉好奇得很，便问道：“这是什么？蚕么？”然而沉舟却只一径轻笑，并不答我。
　　却是峥嵘回过头来说道：“可不就是条蚕么。沉舟还给它取名叫冰玉，哎呀，太酸了。还是我的小梅花好。阿幽，你的两只小鼠要叫什么？”
　　“啊？还要给它们起名字呀？那就叫它们小峥和小嵘吧。”
　　“阿幽，你讨打！小梅花，上！”
　　“哈哈，小峥小嵘救我。小峥嵘发怒啦！”
　　伴着我和峥嵘的打闹声，我们这次的毒驯结束了。到得无毒山下，抱缺师父上了马车向北去赴那试毒会，我们三个便依旧回到了山中抱缺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