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秦外传》何巽之

2、史记·琴弈世家十九

　　琴氏宗子弈，无双君配偶者也。袭封云阳君，好黄老之道，博袖修身，品貌一时无两。幼有沉疴，藏于深闺，聘无双君始入世。时人皆以之为仙灵。
　　无双君者，弈之妻也。无锋君以为至交，王亦以友待之。生如嫫母，堪比无盐，王许之云阳君，人皆为弈屈之，街市闻之几泪淹咸阳。
　　秦王未登基时，曾语无双曰：“君若诺，聘为后可乎？”无双问曰：“王何以聘后？”王曰：“隋珠和璧任君择之。”无双答曰：“王以无双为死物哉？其意不诚尔，何聘之！”王曰：“以佳人闺秀聘之可也！”无双唏曰：“王以无双为祸水哉！其心不良也，何聘之！”王笑曰：“君思以何聘哉？可告之于孤，当以之聘。”无双笑曰：“王若有心，何问于涩哉！”君上闺名涩，字自闲，号无双也。王假怒：“君将思孤以良臣国相之材聘乎？”无双正色曰：“王欲聘涩非为后也，实为臣。既为臣乎，岂以聘女子之薄礼而赚国士之大材哉？王不德，故视涩为弱质而以后位待之。涩欲者，乃国士之礼尔，非后也。”王笑之，曰：“君为商贾，我为算刍。”无双欣而受之。
　　又一年，无锋君初伐赵，遇李牧战于中牟。时李牧为天下共传之名将，无锋君初伐而属无名也，咸阳纷乱，计议两君交战之负者多。王召心腹密议之。
　　太尉缭言：“君上伐赵，兵少而弱，当援。”廷尉斯奏曰：“无锋君过往无此际遇，应换将以抗李牧。”众臣附议，司农昱尤甚。惟无双君告之于王，曰：“王既任之，当信之。”王曰：“君与无锋交好，自当以无锋为优。李牧者，名将也。无锋以何当之？”无双答曰：“名将者，莫过武安君也！无锋之能，尤甚武安君，况赵之牧乎？”时人皆以无双病入骨髓，王亦命王翳出函谷以备之。
　　未月，无锋君五千老弱获敌三万归之，赵人惶恐，献二城以慰之。
　　众臣贺无双武运昌隆，无锋笑而同贺之。
　　未几，王欲下韩都郑，命蒙武拔之。遇蒙武母趔，不能战。有臣荐樊於基，太尉缭亦推之。王命其三月下城。基应之，言一月尽可下。无双告之曰：“征战乃国之大事，非儿戏哉！将军当慎言。”基傲然曰：“君何以知臣以之儿戏哉？臣愿立状！”无双曰：“勿立哉！立则不可悔，仅告将军慎行也，何立之！”基大怒，曰：“君上欺我莽夫无信哉？既立之，立而不悔。”自命宦者取刀笔筒简划写：“一月不拔郑都，诛族！”无锋凛然曰：“诛族非儿戏，将军慎之又慎。今悔之尚未迟也。晚则不及！”无双亦谓于王：“今涩妄言令将军昏热，如未成事请罪我。非将军之罪，涩之罪也。”基怒而谓之众人：“基自请立状，自担罚尔，何需君上请责！请诸位证之。”群臣告退，独余寥寥数人。王谓无双曰：“不知好歹，以下犯上。此子当诛族！”无双叹曰：“果无双之罪也！王责请责涩，诛族酷之又酷，过矣！”昌平君笑曰：“秦律酷之，故秦人悍勇；惟酷律得以治天下。”无锋亦曰：“非汝过，过在樊氏也！”无双寂然告之曰：“吾非罪己，实恐樊氏诛族当累王也。”众人以之为杞人忧天，无双不复言尔。又一月，郑都果不下，樊於氏诛族，基亡燕。越明年，荆卿携其头刺秦。至此，无双国士之名不在无锋之下。
　　秦王封四无君，以无射君示楚黑，无忧君制李陵，无锋君联琴昱。遇连年征战，无锋君花嫁之际持剑凭立以示琴昱，曰：“天下未扫，何以扫一庐？”王命无锋弃之，曰：“一庐未扫，何以扫天下？”无锋不从，破咸阳东门而去之。王欲大索天下，无双曰：“王恼无锋乎？非也！实恼无人联琴氏也。今我嫁之，亦同。何恼之有！”王忿而告之曰：“君欲为琴昱妻乎？君不闻昱妾有数十乎？尚欲嫁哉？”君上怒而愤言之：＂王闻昱媵妾者数十而不欲以涩婚之，何令无锋也！岂不闻＂己所不欲，毋施于人＂哉？”无双又曰：“有妾者否，有妻者否，非童男者否，琴氏宗人有乎？”王召琴氏子昱询之，答曰：“有，宗室子云阳君弈也！自幼恶疾，故未敢娶。”王不允。无双问之：“弈者尚能久于人世哉？”昱言之：“不能。未久当丧。”无双问曰：“秦律有寡妇不可再嫁之文乎？”宦侍精擅于律令者高答曰：“无。可嫁！”无双曰：“王可许嫁弈。”于是许嫁弈。无锋婚约既解，未几归秦廷。无双告之曰：“病者挂名为婿，莫奈何也！君若怜我，当赠我美妾。”无锋笑曰：“赠美男亦可。”于是赠无双美妾十人，且告之无忧曰：“涩之毒犹胜武安君。”武安君者，白起也。长平伐赵坑人六十万，世人皆以之毒于蛇而猛如虎。王赐婚，礼重数百车，无双谓王曰：“王欲我乐哉？欲则赠我美妾，可乎？”王惑之，又赠美妾十人。大婚夜，弈入房中，见美者二十人，皆身着吉服，无双使媵妾告之弈：“知君爱美，故为君纳美二十，为君妾，君可宠之。”杯次交替，是夜，弈大醉，酣睡之。
　　新婚月余，弈未曾见新妇。媵妾数十人，日夜纠缠，不胜其烦。无双乐不可支，夜半登檐歌之，声振长空。弈闻而暴病奄奄，故协而离之。无双婚而休返，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日日呼朋引伴出入琴邸，未几，弈沉疴愈，自此不再来。弈宗族昱以涩累弈故欲奏于王，弈阻之，曰：“非涩累我，实我累之。”复叹谓曰：“恨不能生于寒门陋室哉！”于是弈涩来往渐密，复半年，和好如初。时人叹为“咄咄怪事”。自此二人妇唱夫随，有涩处七步必有弈。无锋闻之笑曰：“昔无双君乃君上，云阳君乃君下；今涩为君前，弈为君后。”涩之爵禄，犹胜于其夫，故无锋君以此笑之。弈但笑不答，无双君曰：“我闻之琴瑟合鸣为吉音，自当一前一后而走之。如君妒，当请令忘忧名瑟。”忘忧者，无忧君也！无锋欲言而又止，如是再三，自此不再言云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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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史公闻曰：“涩，无盐也；弈，宋玉也。云泥聚之而生死不渝，何奇之也！而涩智过子房，若天下形势大定，弈何德得之？以无双君之智，使夫随妇唱实乃常理，反之，则当叹为“咄咄怪事”！”
　　太史公按之：“重剑无锋，大巧不工。国士无双，大智不弘。得妻如此，庸人以为困扰，智者以为良配。如枝有连理，鱼有比目，花有并蒂，人有琴涩。”

作者有话说

　　十九太懒，再传！
将文言文进行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