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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瘴气林 ...
言榷说话的时候嘴比脑子快,还没转过弯儿来,话就已经脱口了。他跟在敕戒长老的身后,明显感觉到前方人的动作滞了一瞬。
这人显然已经看出来谈秋已经换了芯子,自然也就能看出言榷的意图。但他不出声,就是暂时并没有拆穿言榷的打算。
言榷想不出他这样做的理由,只能陪着演。
于是顺着刚说出口的话,十分狗腿又贴心地问上一句:“长老觉得好看吗?”
敕戒长老这才完全转过身来,一双眼睛从上而下将言榷仔仔细细打量一番,似是要把他看穿。半晌,他才回道:“好看。”
好看个屁。
言榷暗骂,在心里计划着总有一天先把这人收拾了再去找灵品斋的不痛快。
“不过,”敕戒长老顿了顿,语焉不详地说,“告诉你师兄师姐,既是我归一门弟子,于修行无益的事,下次就不必再劳心准备了。”
这话摆明了是句警告,明面上说不要劳心,实际是在告诉言榷,他已是入笼困兽,就不要再起旁的心思或者再有别的动作。
言榷暂且应下。
他实在摸不清这人的意图。
宗门恨他,巴不得将他挫骨扬灰杀之而后快。起初以为归一门是个少见的明事理的,可卫思岚的话又让言榷知道原来这个门派也是想要自己命的。
想要他命这也好说,毕竟他仇人多了去,按报复名单列下来,归一门都不一定能排得上号。
但这归一门长老是个什么情况?
为什么在看出自己门内弟子被人夺舍的情况下还能这么泰然自若?
是太看得起自己还是太看不起他?
言榷眯了眯眼,还没想出个所以然,就听见敕戒长老突然问了一句:“你如今叫什么名字?”
言榷正想得入神,没注意到话里的那个“如今”。他还没适应新身份,差点就要答“言榷”,话到嘴边又反应过来立刻改口,说:“谈秋。”
敕戒长老收敛了打量的眼神,又问:“隶属哪位长老门下?”
“……”言榷心说你问题真多。
而且他答不出来。
“没有?那就是外门弟子了。”敕戒长老已经替他答了。
你说是就是吧。
言榷规规矩矩地说:“弟子入门三年方才筑基,确实还没资格进内门。”
敕戒长老又说:“那你可愿入我门下?”
言榷:“……”
言榷忍不住了,他将被缚住的双手举起来,在敕戒长老面前晃了晃,说:“弟子浅薄,竟不知归一门的长老收亲传弟子时竟还有这样特别的仪式?”
他特意咬重了最后几个字的读音。
随着他话音一落,他一只手被松开,另一只手上的绳子便被敕戒长老隐去。言榷活动一下手腕,心知行动虽无碍了,但这东西仍旧捆在他手上,仍是逃脱不了。
“归一门没有这样的规矩。”
言榷明显是在呛他,但这人丝毫不受影响,反而还神色自若地说:“不过你若喜欢,来日拜师礼可以将这个加进去。”
“弟子资历低下。”言榷说,“岂能越过众位师兄师姐来做长老的亲传弟子。”
敕戒长老却道:“若要让其他几位长老先行将你师兄师姐收于麾下,也不是什么难事。”
他今日像是打定主意非要将言榷收进门不可。
图什么?言榷臭着脸想。
他随口答了句“凭长老高兴”便懒得再搭理。
言榷一直板着脸,敕戒长老竟也不追究他的态度,反而还十分“识趣”的不再作声。
就这么安静了一路,言榷老老实实地跟在敕戒长老身后。但他发现那敕戒长老总有意无意地放慢脚步与他并行。
言榷不想挨着他,错开脚步刻意落后几步,然后言榷看见那人又将步伐放得更慢,最后甚至停下来等着言榷上前。
于是言榷步子迈得也慢,最后也跟着停下来,就是不肯跟他并肩。
几个来回下来,敕戒长老像是失去了耐性,袖摆下的手指轻轻一勾,言榷就因为那根至今捆在他手上绳子的外力作用被扯得近了几步。
言榷:“……”
可敕戒长老似乎还没玩够,又一勾,于是言榷又被扯近了几步。
言榷一开始还挣扎了两下,发现无果就直接放弃了。任由那人控制着两人之间的距离,肩挨着肩十分别扭地又走了一段路。
林子里起了瘴气,周遭安静得有些许诡异,只能听见两人步伐不一,深深浅浅踏着落叶的脚步声。
言榷这时发现他们走的方向不对,既不是前往洄溯城的官道,也不是通向坐溪村的山路。
一门长老竟是个路痴?
他好意提醒道:“长老似乎走错路了。”
敕戒长老步履一顿,打量着四周环境,而后又提着步伐往前。
他说:“没走错。”
言榷眉头一蹙。
没走错?那是要去哪儿?难不成是想寻个地方将他拘禁起来?
到时候才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现在还有机会跑吗?
敕戒长老没给他继续深思的机会,说道:“伤你的那个妖物是被放出来的一个分身。”
言榷:“然后呢?”
“我在找它的老巢。”敕戒长老说。
言榷想问找到了以后呢?
敕戒长老似是知道他心中所想,在言榷开口前说出来答案:“诛之。”
言榷:“。”
好狠。
果然是掌管刑罚的敕戒长老,手段真是有够凌厉。一个无足轻重的外门弟子被伤都要去颠覆妖物的老巢,若他被带回去,这归一门的人还指不定会怎么折磨一个跟他们有着血海深仇的重犯。
两人又走了一阵,山林间的瘴气更浓了,一开始还能看得清路,再往后便是面对面也看不清人影了。
鸦雀声渐起,还有一个似女又似男的尖细声音幽幽地唱着山谣。那声音边叹边唱:“叮叮螂,尾巴长,撑花伞,送姑娘……”
忽近忽远,虚无缥缈,渗人得很。
但来来回回就唱着这么几个字,没有新的词冒再出来。
敕戒长老手腕一动,将言榷拉到身后半挡住,斥道:“故弄玄虚。”
言榷心情有些微妙,虽然他现下修为才到筑基,稍微有点本事的山精鬼怪他都奈何不了。
但远不至于害怕。自己都做了那么多回鬼,还怕什么鬼。
一阵阴风从身旁刮过,敕戒长老手下一用力,带着言榷换了个身位。
言榷忽然觉得脖子有点凉,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他后面呼呼吹气。他警惕地往后一看,却并没有发现任何东西。
啪——
肩上被不轻不重地拍了一把。言榷当即转身,依旧没瞧见任何东西。
敕戒长老:“怎么了?”
言榷摇了摇头。
这东西的几次操作不像是吓人也不像要害人,不痛不痒的在后颈吹风拍肩膀。
他总不能说觉得这东西像是在调戏他吧?
滴嗒——
又有什么东西滴在后颈。他下意识地摸了一把,然后将手指凑到鼻前嗅了嗅。
没有想象中的血腥味,也没有什么特别怪异的气味。
他有些烦躁。
没完没了了!欺负他修为低,净逮着他一人薅?
他忍无可忍地抬头,然后就对上了一张倒挂着的,只能用“千奇百怪”来形容的脸。言榷跟那鬼脸之间距离仅几毫只差,几乎就要贴在一起。
那东西还张着口,露出一脸花痴样。不知是住的巢穴太过阴湿,还是保持着死时惨状,它漆黑的头发湿哒哒贴在脸上,唰唰向下滴着水。
你爹。
言榷险些爆粗口,他漠然地后退几步,跟那东西拉开距离。
敕戒长老这时也看见了那个鬼影,却没有出手。
鬼影还挂在树上,一双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言榷,僵硬地扭了扭脖子,道:“咦?小郎君,你生的真好看。”
它说着便舔了舔唇,接着大概是想咽口水,却因为倒挂着的姿势不好动作,就干脆一翻身,从树上下来了。
这样面对面地看着,言榷发现其实这鬼长得并不丑,五官轮廓十分端正,只是脸上不均匀的擦着脂粉,红一块紫一块,被山雾掩盖又倒挂着,才有了那般观感。
但滴在他脸上的液体是真的。
言榷现在只想找一汪泉水擦一擦。
鬼影继续说:“你一进断枫崖我就觉得你好看。”
言榷用袖口干擦着后颈:“觉得我好看所以来害我?”
所以谈秋才丢了性命。
鬼影否认:“我没有。”
言榷:“不是你还有谁?”
敕戒长老道:“确实不是它,气息不一样。”
越是作恶多端的邪祟凶灵,身上的阴气邪气血腥气就越重,宗门往往凭借这一点来追踪妖邪。这鬼身上并没有任何血腥气,所以在它骚扰言榷的时候敕戒长老难以确认它的方位。
没有血腥气就代表没有造过任何杀孽,归一门从不诛杀任何善意妖鬼。
言榷怒了,冷着脸说:“那你刚刚在我后颈吹气是为什么?”
“我说了呀,你生的好看,”鬼影委委屈屈说,“我想要你和我双修。”
说着,还往言榷身旁凑了凑。
“……那你觉得他好不好看?”言榷把话题移向敕戒长老。
鬼影道:“也好看。但我还是更喜欢你。”
敕戒长老手一拂,鬼影就被绑了起来。
鬼影更委屈了:“他太老了,还凶。”
言榷差点笑出声。
他又看了敕戒长老一眼,想不明白是怎么对着这样一张脸说出“老”字的。但看着这人吃瘪他高兴,便说:“我赞成。”
听见言榷的附和,鬼影大胆了起来,问:“小郎君是何方人士,姓甚名谁呀?”
言榷说:“归一门,谈秋。”
鬼影赞叹道:“小郎君的名讳真好听!”
说完,觑了敕戒长老一眼,礼貌性问一句:“那他呢?”
敕戒长老捡着言榷的句式,张口,一字一句。
“归一门。”
“殷不觉。”
鬼影:“哦,殷……嗯???”
鬼影腿一软,惊恐脱口道:“你就是那个死了道侣的殷不觉?”
言榷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殷不觉虚虚托了他胳膊一把。言榷顺着那双手看过去,正巧就看见殷不觉的眼神从他脸上移开。
那人被戳心肺也不恼,待言榷站稳后才缓缓将手撤开,说:“对,殷不觉。”
卡点字数苟榜,给大家跪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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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瘴气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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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公告
996上班狗,更新不稳定但会努力,不要抛弃我啊 o(╥﹏╥)o 下一本准备写《地下负三层》: 阎歧VS钟景(yǐng) 【木人石心本体受×道貌岸然影子攻】 一如既往的老夫老夫久别重逢+失忆梗,感兴趣的宝子可以在专栏看看文案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