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议事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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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在拦你的路！”盛景明目瞪口呆。
言榷伸出手，小肥鸟落在他手腕上。言榷有一搭没一搭地顺着它柔软的绒毛，那温热又带点颤栗的触感，瞬间把他拽入一片混沌而冰凉的回忆碎片当中。
刚穿书那阵子，言榷以为自己拿的是龙傲天大男主剧本，结果成了天字第一号背锅侠。背锅也就算了，还被各方各派的势力联合追杀。
他一开始逃过，躲过，试图辩解过，但没人肯相信他，迎接他的只有冰冷的刀锋和无尽的围剿。
从最初的惊恐绝望，到后来的愤怒不甘，再到现在的麻木。
死亡，成了他的家常便饭。
言榷数不清那是他第几次从满是白骨和血泥的乱葬岗爬出来，浑身破烂，新生的皮肤苍白脆弱，每一次喘息都带着浓厚的血腥味。
他靠着冰冷的石碑，茫然地望着天边血红的月亮，大脑一片空白，连恐惧都懒得滋生。
就在这时。
他听到了一个声音。
不似风声，不似虫鸣。
是一种极其细微，又压抑的啜泣声。
他迟钝地转动眼珠，循声望去。
猩红的月光下，在乱葬岗边缘相对干净的一块碎石上，站着一只拳头大小的鸟。
那鸟通体覆盖着一种奇异的，仿若在流动的深青色羽毛，在月光下泛着幽冷的光泽。
它长得圆滚滚的，像个蓬松的绒球，有一双极其对称的豆豆眼——那眼睛里，似乎盛满了浓得化不开的悲伤和……
泪水？
一只会哭的鸟？
言榷看愣住了。
他试着动了动僵硬的身体，想看得更清楚些。
而那团青色的绒球似乎被他的动静所惊动，啜泣声戛然而止。
它歪着头，用那双含泪的眼睛，极其认真地打量着言榷，仿佛在确认什么。
言榷心里莫名升起一丝荒谬感，自嘲地扯了扯嘴角。
连鸟都要来看他笑话吗？
然而下一刻，那青鸟突然振翅，化作一道模糊的青光，瞬间出现在他血迹斑斑的肩头。
用毛茸茸的脑袋，轻轻地蹭着他冰凉的颈窝。
一瞬间，一股无比清晰的暖流，顺着接触点涌入言榷几乎冻僵的身体和灵魂。
那是他在无数次死亡和重生后，第一次感受到的，来自外界的温度。
言榷并不知道青鸟的来处。
只是从那以后，青鸟成了和他生死与共，亡命天涯的唯一伙伴。
但它并不总是出现。
行踪飘忽不定，经常一消失就是数月。
却又总会在杀机降临的前夕悄然现身，发出尖锐急促的“啾啾”声，用小小的身体奋力地推搡他，啄他的衣角，试图将他拖离险境。
它的叫声里充满了不可言喻的焦急和恐惧，仿佛比言榷本人，还要害怕他的死亡。
而当言榷最后真的无法逃脱，意识消散前最后看到的画面，往往是这只小肥鸟，化作一只青金翎羽的神禽青鸟，不顾一切地冲向敌人，悍然发起攻击。
试图为他争取，哪怕只是片刻的生机。
更多的时候，它失败了。
它又变回那只圆滚滚的青绒毛球的模样，它不再鸣叫，只是默默地守在言榷尸体旁，用那双满是凄怆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失去生气的脸。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无论言榷死在何处，以何种方式死去。
这只青鸟都是他无尽的死亡轮回中，唯一的的见证者。
……
“啾啾啾——啾啾！”
小肥鸟凄厉的叫声猛地把言榷从回忆里拉回。它落在他的手腕处拼命扑腾，铁了心组织言榷离开无相峰。
“没事的。”言榷的声音平静得没有意思波澜，手指轻轻拂过小肥鸟颤抖的背羽，动作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温柔，“死不了。”
小肥鸟扑腾的动作一僵，立在他手上不动了。
“我很惜命的。”言榷点了点它的喙，低声道，“啾啾。”
说完，他把小肥鸟从衣袖上摘下，轻轻地放在“不知阙”殿门旁那柱虬劲的古松枝桠上。
“走吧。盛师兄。”
他转身，步伐没有丝毫犹豫，径直朝着主峰的方向走去。
＊
归一门主峰。
议事殿。
副门主赵弘毅坐在主坐——那原本是殷不觉该坐的位置。
但此刻殷不觉不在，赵弘毅没了限制，不管底下众长老一脸菜色，大剌剌占了本该不属于他的位置。敕戒长老坐在他下方两个位置，面色也是一言难尽。
气氛有些许凝滞。
似是刚争吵过。
不知是谁先挑起的话端，言榷甫一踏进议事殿，就听见一句惊天动地的叫骂声：
“赵弘毅！你这厮野心不小！”
赵弘毅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上的灵玉扳指，嗤笑道：“你是条没有野心的好狗，替你主人胡乱攀咬人。”
那人登时面红耳赤：“门主他为归一门付出那么多，岂是你能随意侮辱的？”
赵弘毅道无辜道：“你哪只耳朵听见我骂他殷不觉了？我说的好狗分明是你啊江长老，你可不要随便移花接木，张冠李戴。”
江长老气结，又骂出什么难听的话：“毛头小子，不知礼数！”
赵弘毅道：“你说殷不觉对归一门做出的贡献大，那么敢问，在坐的哪位长老又不是为了重振归一门，尽心竭力、鞠躬尽瘁呢？如何到你江长老嘴里，就全成他殷不觉一个人的功劳了？”
江长老：“门主他……门主他！”
赵弘毅冷笑：“他常年闭关，可谓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宗门大小事务皆由我等操持，这‘门主’二字，不过是个虚名罢了。依我看，这位置，早该让给真正有能力的人来坐！”
“哦？”
一个清冽平静，甚至带着点恰到好处好奇的声音，不大不小地插了进来，瞬间压过了殿内所有的嘈杂。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投向殿门口。
言榷站在那里，一身洗得发白的普通外门弟子服饰，却站得笔直。
他脸上还带着一丝温文尔雅的浅笑，仿佛刚才那句石破天惊的质疑不是出自他口。
一同来的盛景明哪里曾见过这样的场景，错开言榷半步站在他身后，借言榷身形遮挡，止不住地拧人胳膊，示意言榷闭嘴。
“师弟你不要命啦？！”
言榷恍若未闻。
他既已跟殷不觉结盟，如今顶着“门主亲传”这个身份，就断不可能在听到旁人对殷不觉冷嘲热讽的时候装死，把脸送上去给别人打。
“弟子斗胆，想请教副门主一事。”他刻意加重“副门主”这三个字的读音，“敢问副门主口中的‘真正有能力’，堪能担当门主大任的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你别说啦！别说啦！别说啦！”盛景明压低嗓子，不停地拍他。
殿内瞬间落针可闻。
赵弘毅玩扳指的动作僵住。
他环顾四周，那些平日对他颇有微词却又不敢作声的长老们，此刻眼神都微妙地闪烁着。
总不能大喇喇地说就是他自己吧？
那吃相未免也太难看了。
“你……”赵弘毅的脸色沉了下来，“你就是‘谈秋’吧，殷不觉新收的弟子？”
言榷拱手道：“正是。”
“你师尊常年闭关，宗门大事一概不理，倒有闲情逸致，收了你这么个伶牙俐齿的弟子？也不知你是凭的什么本事，哄得他破例收徒？无才无德，连修为都平平无奇，也配站在这里质问本座？”
言榷落落大方道：“副门主应当知道，弟子今日代表门主出席，副门主今日频频出言不逊人，辱我师尊。弟子替师尊反问一两句又有何不可？”
赵弘毅被噎得说不出话，几乎要被气疯，最后只能调转话题放狠话道：“不愧是殷不觉教出来的好徒弟！既然你这么维护你的师尊，想必也不愿给他丢脸吧？”
“宗门大会在即，你身为门主亲传弟子，届时可要好好准备，务必让所有人看看，殷门主收徒的眼光，究竟有多独到！若是垫了底，或者……出了什么意外，那丢的可不止是你自己的脸！”
他刻意加重了“好好准备”和“意外”几个字，眼神阴冷，毫不掩饰其中的不怀好意。
言榷仿佛没听出那赤裸裸的威胁，只是再次微微躬身，语气平静无波：“副门主提醒的是。弟子定当好好准备，必不负师尊，也不负副门主的殷切期望。”
说完，他不再看赵弘毅那几乎要喷火的眼睛，也仿佛没感受到殿内骤然降至冰点的气氛和众人各异的目光，安静地退到了一旁，垂手而立。
盛景明简直被吓得魂飞天外，屁滚尿流地跟着言榷站过去。
赵弘毅死死盯着言榷那副样子，胸中怒火翻腾，却又无处发泄。只能重重哼了一声，将目光转向别处，殿内的空气压抑得令人窒息。
直到赵弘毅关注点不在言榷身上以后，盛景明才敢扯了扯言榷衣袖，悄声道：“师弟，你吃了几个熊心豹子胆？竟然敢跟副门主对着干？他方才没提赵青岩受伤一事，肯定是被你气糊涂了才一时没想起来，等待会他回过神来，肯定更要想方设法针对你了！”
“你怎么那么冲动呢！我怎么拉都拉不住！门主再好，那也才只跟你做了一夜师徒，副门主跟他不和，向来喜欢找茬。阎王打架，小鬼遭殃，有些话听听也就罢了，过耳不过心！你犯不着为了维护门主跟副门主起冲突！”
盛景明叽里咕噜说了一大串，发现言榷根本反应：“喂！你到底有没有在听！”
言榷当然没在听。
他在盛景明刚开口的时候，手心契印的地方突然亮了一瞬，持续隐隐地发热。
殷不觉在找他。
于是调动灵力进识海，首先入眼的还是他昨晚点出来的那片：
〖朝你大胯捏一把〗
下面接着殷不觉刚发过来的消息。
殷不觉：
【跟赵弘毅吵起来了？】
【因为我？】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议事殿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