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第一世界3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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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何巧巧那里得到答案的顾铭扬在放学后拦住了姜晚，要问一个究竟。
而姜晚也不知道，向来被人忽略无视的自己，在今日之内为什么会被人轮番找上门。
只是时间拉地这样长，此时此刻她应该连杨柳思的名字都已经忘了，唯一还能记得的是确实有一个人安排她去做这些事。
威逼或是利诱，用了什么样的筹码，什么样的话术，她也是都记不得了，好像做这件事就是一个必然会发生的结果，换一个人换一个理由，也同样会发生这样的情节。
她支支吾吾，说话断断续续，后面连声音也消失了，只剩下翕动的嘴唇。
顾铭扬原本就急躁不堪，现下更是怒火上涌，只见他神色一暗，一把扯过姜晚的头抵在冷硬的墙面上，狠狠掐住她的脖子，手上青筋暴起，他的声音变得低沉又阴狠“装哑巴是吧？”
窒息感猛烈袭来，这是姜晚第一次拥有这般清晰的感知，密密麻麻像用针扎她的心脏，又像用刀把包裹于她身外的保护膜撕开了一道口子。
这么强烈这么清楚的情绪起伏。
可是允许波动的依旧只有皱起的眉，她的眼神依然空洞，嘴唇不自觉地微张，丝毫没有濒死的痛苦，到了此刻，她还是懵懂。
顾铭扬白皙的脸颊爬上了因气愤而生的绯红，与此同时还覆上了一层意外。
死死盯住姜晚的脸，他抿起嘴，最后只得松手放过，撇开的眼睛里也许会有浓重的叹息。
他对着在身后站立良久的江媛冷声说道“看够了？我以为又要被护花使者附身了呢。”
可迟迟未等来江媛的回应，她也打量着那披头散发，校服也有些凌乱的少女，直到顾铭扬不悦地转过头，她才不咸不淡道“她们真的很像呢，不，应该说是一模一样。”
顾铭扬冷眼看着江媛，听她接着道“看着这么一张脸，我不信你忍心痛下杀手。”
话语里的她，顾铭扬立刻便知道是谁。
他确实不忍心，所以他最后选择放过。
不再管姜晚，他突然有了兴致嘲弄起江媛“你不是最爱多管闲事——助人为乐吗？庄梦妍经历了这些事，你不管？”
江媛无心理顾铭扬，轻飘飘撂下“已经轮不到我管了。”正准备离开。
却听见换了脸色的顾铭扬，忍无可忍的质问“你到底把人藏哪去了？”
江媛背对而站，不答。
顾铭扬怒极反笑，脸浸在金黄的霞光下，被切割，一半是温暖，另一半却染上了阴影，眼神晦涩不详，只是声音又恢复到平日里的清朗“你要学何瑾年吗？跟他一样再把我的事捅出去……你猜爷爷和姑姑会不会放过你。”
“当然不会。”江媛微笑着转过头，但眼底的温度骤冷“在我和你之间他们永远都只会选你，不然也不会因为害怕我克你，而把我送到乡下去。”
声音如灰尘落在空中，再徐徐飘下。
“江媛，你五岁之前……在哪？”
茶话会上江媛和庄梦妍趁着间隙，悄悄地聊起了天。
“在江南那边的小镇上，母亲把我放在一户人家里养，五岁才把我接回来。”
江媛刚出生没多久，顾铭扬紧接着早产出生，他一落地就情况凶险被送进了保温箱里看顾，医院召集所有的医疗资源才勉强保了下来。与此同时，顾家几个运行地好好的项目都被拦腰斩断亏损近几个亿的美金，顾念锡隐隐觉得不对劲，生意人又爱信鬼神，遂请了道行高深的道士帮忙看看风水，这一看，风水倒是没问题，人却出了事。
道士说顾铭扬前世作恶多端，惹得天理不容，原是要魂飞魄散却命里有一神识给保了他的元气，于是方可进入轮回投胎，即便如此他也是来人间受苦还债，几乎每一世都要遭受病痛且活不过十八岁。而江媛的命格更是奇怪，前世有神识却因污秽侵体元气大伤，竟然也是要在魂飞魄散时被仙根保了下来，遂能投胎转世进入轮回，她有灵根又有真身护体所以命硬，易克万物，这样一来两人的命格一强一弱，相生相克，极易冲撞，会影响两人周围的磁场，所以才会发生种种祸事，要想保护两个孩子都能长大，必然要送一个孩子离开长至五岁才能接回来。
两相权衡下，被送走的自然是江媛。
顾念婉倒是没有多余的怨言，那时的她忙着跟两个年幼的继子继女打好关系同时接手江家的产业以求站稳脚跟。
所以，送走一个女儿对她来说无关痛痒。
江媛命里缺水，于是才把她送到江南小镇里养着。
可谁知江彦平白无辜出了车祸，竟然成了卧床不起的植物人，顾念婉此时藏在柔弱外表下的獠牙慢慢显现出来，趁着继子继女还小，便借用娘家的势力以雷霆手段接管了江家大部分产业十几年。
江彦正值壮年，车祸出的突然，没有冷冻过精子，所以顾念婉能用的继承人到最后还只有江媛一人，她心底自然是对女儿有一星半点的愧疚，但是当年道士的那番话让她从心底惧怕这个克万物的女儿，同时培养继承人必须要严厉无情，所以她向来对江媛冷淡，不论江媛多么想要跟她亲近，她都不闻不问，只关心江媛课内外的学业成绩。
直到如今科技手段发达，居然能取下江彦的精子，这给了顾念婉新的希望，她还是想要生下一个男孩，因此培养江媛的计划逐渐被搁浅，对于江媛她更加冷淡疏远。
年幼体弱的顾铭扬倒是慢慢身体好了起来，不但活到了现在，还身体康健，不用再泡在药罐子里。
只是顾家还忌讳着那道士的话，依旧小心翼翼呵护顾铭扬，只盼望着度过十八岁的大关，可以完全放下心来。
江媛从未表露过一丝一毫怨恨的心迹，只是此刻，一瞬间心里也有无限委屈，顺着踪影，她的不干与不平也有迹可循。
只是多年接受的教育让她在悲怨的临界点，也做不到大喊大闹地发泄。
带着冷意深深地看了一眼顾铭扬，她不再多言一字，转身便离开。
在东湖站立许久的杨柳思，终究没有等到何瑾年，浸在湖边泛起的微风里，看着水面一圈一圈漾开的涟漪，她的心空落落了起来，把人抛起再狠狠摔下，给了希望又逐渐落空。
她也失魂落魄地回到教室。
但却猛地嗅到一股烧糊的烟味，视野上移，她看见一个娇俏的少女身形，立于讲台，面对窗户，遥遥远望，黄昏覆盖，那金橙的流岚像是要向她奔赴而来。
少女的左手还拿着一个打火机，扣在讲桌上，不断地旋转把玩，长发徐徐浮动，被光影交织的面容上有几许落寞，好似被分割，要化作碎片一般。
杨柳思认出那是何瑾年的妹妹，何巧巧。
正高兴，想走上前去打招呼，但路过自己座位，视线被夺取，她低下头看见一团黑乎乎的东西，顺着还未完全发黑的泛黄纸张，还有一星半点粉色勾勒的封面。
她认出，这是自己的笔记本，上面写满了自己对于何瑾年的爱恋。
此刻，被烧焦毁灭。
打火机？
杨柳思突然反应过来，眼里蓄积起委屈难过又愤怒不平的泪水，她抬头向何巧巧看去。
谁知何巧巧早已发现了她的动静。
她抬头的那瞬间，撞进一双被暖阳照耀地无比圣洁的琥珀色眼眸，眼里的光早已化作碎片，供养起熊熊燃烧的烈焰。
时间被拉地无限长，在窒息的缄默中，她似乎可以听见何巧巧的声音，从远古的尽头传来一般。
闷闷隐隐，但又无比清晰。
“自己最心爱之物被践踏，是什么滋味？”
“杨柳思今天怎么没有来？”篮球社的训练已经结束，蒋菲看着迟迟不离开还在不间断地玩球的赵晶玲，随意上前搭话。
“她……今天有事。”赵晶玲停住了手中动作，转身对蒋菲一笑，心里还是盘算了几分，模糊了原因，刻意没有提起何瑾年，毕竟他刚刚才跟顾铭扬一起离开，乍一提起惹得蒋菲疑惑，她又得要费半天的口舌。
蒋菲没有多想，突然站起身，朝只剩下零星几人的篮球场扫视一圈后，打量了几眼赵晶玲，遂抬起脚往场上走“来，陪我打几把。”
赵晶玲擦了擦额头与脖颈上浸出的细密汗珠，歪头一想，点了点头，又灿烂地笑开了颜，原本就温婉漂亮的脸蛋被红晕渲染，此时此刻美的无与伦比，像极了灵动的花蕊，自然，张扬，又艳丽。
庄梦妍跟宋若昔道过别后呆愣地走出校门，傍晚十分，校园内归于寂静，校园外的街道开始喧闹起来，人流攒动，来来往往，她不知不觉走过几条街，突然嗅到肉串的味道，她寻味看过去听到路边的小摊贩有深浅不一的吆喝算账声夹杂着油香滋滋滚烫。
“阿圆，你不要忍着，大声哭出来吧，不要总觉得是自己不够好，错的是他们，不是你。”
年幼的庄梦妍嚼着劣质的羊肉串，红了眼睛，倏地，她嘴一瘪抱着眼前的女孩就大声哭了起来，女孩顺着她的背说着温柔而坚定的话“忘记那些难过吧，全世界还有我爱你呢。”
庄梦妍走到肉串摊贩前，卖串的大叔只穿着黄白色沾有油渍的背心，肩膀上搭着毛巾热情地招呼她“同学，来几串吧，正宗的新疆羊肉串哈。”
大叔操着一口蹩脚的普通话，话音里隐约可以听出四川一带的口音，总之跟新疆是扯不上一丝关系。
庄梦妍没来由地笑了起来“那多少钱一串?”
“一串两块，三串五块，七串十块，多买几串便宜。”
她想到那个时候，肉串的用料都很足，一串才几毛钱，但是她也只能站在一边吞口水再快步离开，就像逃亡一般，把那些香气狠狠地甩在身后。
记忆中，只吃过一次。
她指了指已经烤制好的肥瘦相宜的一串，对老板道“我要这一串。”
“好嘞！”
她接了过来，把肉串放在鼻息处狠狠嗅了嗅香气，眼睛突然红了起来。
突然有人抓住她的手，庄梦妍一个没有拿稳肉串连带着她记忆中仅剩的温情一起重重地摔在地上被蹿出来的流浪狗给叼走了。
庄梦妍皱眉看向了那个抓起她手的男人——顾常延。
她叹息似的垂下眼帘藏起了那些随着时间不但不消逝还逐渐疯长的情绪，再看向顾明晏时，她的眼底又恢复到往常里的那般平静“班长?你怎么在这?”
她对顾常延温软一笑。
但暗暗使力，把手腕挣脱了出来。
她笑意不减，只是垂下了头，回避顾常延的视线，又一言不发。
顾常延只当她生气自己碰掉了羊肉串，遂无奈道“路边小摊不干净，你饿了我带你去餐厅里吃。”
庄梦妍摇摇头只说自己不饿。
双手紧捏书包肩带，指尖发白，她站在绿树底下，低头看自己的鞋。
夏日的蝉鸣声喧嚣嘈杂，从树枝里散落而下，分割开了两人，划出深深的痕迹。
顾常延心底隐隐不安，一时也摸不准庄梦妍的情绪到底哪里不对，只是那刻意或无意的回避，时刻敲打他的心弦，不停地告诉他，眼前的少女有几许难过。
他走上前，伸出手想要扶住庄梦妍的肩，却在即将要触碰到的瞬间，被躲开。
庄梦妍深吸一口气，情绪坍塌，软绵绵地蹲下，眼里浸出了眼泪，嘴巴一瘪，便染上了哭腔“我们只是普通同学，你这么关心我做什么？”
顾常延一愣，连忙也跟着蹲下，边掏手帕边急切问道“什么普通同学？”
庄梦妍哭红一张脸，痴痴地抬头，眼泪如断线的珠子往下滚落，簌簌如雨下，顾常延拿着手帕根本就来不及擦。
“你告诉顾老师的呀，你说我们只是普通同学。”庄梦妍喘了口气，把话说了个完全，但是受哭腔的影响，话音有些含糊吞吐，但是顾常延仔细听着，又看向少女红通通软绵绵委屈不已的脸，心里抽痛，恨不得立刻把她揽进怀中，揉进骨髓。
他把声音放得无比温柔，又有些无奈“阿妍，你信我，我没有说过，如果这话是我说的，那么……”
“唉！”看着顾常延满脸的真挚，庄梦妍也渐渐止住了哭泣，她也开始怀疑可能是顾念暄为了督促她好好学习的谎言，或是试探，总之，只要顾常延说他没有，她就信“你别发毒誓，我信你。”
她揉了揉眼睛，下巴却被顾常延撩起，只见他拿着手帕替她一点一点擦拭干净眼角与睫毛上零星剩下的泪珠，庄梦妍原本哭红的脸，此刻慢慢变得更加绯红。
同样绯红的也是天边的晚霞，抬眼看去，庄梦妍地视线被吸引诱惑，看着缓缓移动的流云，心中异样的情绪渐渐上涌，红艳的色彩再次被她夺走，宛若云霞从她的脸颊慢慢移动直至她的耳后。
顾常延看见，只觉得她的脸被霞光映照地酡红，仿佛醉酒一般，下一秒，她就要与那一片悬挂在天边的绯红紧紧融为一体了，浮动无形，他怎么抓也抓不住。
倏地，顾常延又感到几分恐惧与不安。
她的意识早已走丢，寻觅不回，脑海里不断翻涌着那双明亮深邃的眼睛，还有干净洁白的衣服。
还有，少年的笑语。
“我最喜欢香橙，感觉这就是晚霞的味道。”
蒋菲浑身已经沁出汗珠，她气喘吁吁，不得不停下抢球的动作，把湿漉漉的鬓发拂到耳后，她抬头看去，是赵晶玲利落又洒脱的一抛，动作落下，她转身回头微笑，毫不在意那球的结果。
但是又稳又准，一个完美的三分球带着一种漫不经心的笑容落下帷幕。
蒋菲不得不在心中赞叹——赵晶玲的篮球技术远在她之上，甚至可能略胜顾常延与何瑾年一筹。
只是平日里得以窥见地太少，她从来不知眼前总是沉默又温婉的少女在球场上也有恣意潇洒的少年气，一种惊异的感觉油然而生。
蒋菲走回休息区，拿出两瓶矿泉水，其中一瓶抛给了还在球场上的赵晶玲——被不费吹灰之力地接住，剩下一瓶她仰头咕咚咕咚地喝了起来。
只是猛地把凉水灌下肚，蒋菲突然反应过来自己这行为又不符合优雅淑女的要求，藏在心底的假小子总是会在她没有反应过来或是累到极点的时候，悄无声息地跑出来。
想要用手抹嘴的冲动被抑制，她在原地定了定，还是煞有介事地掏出手巾纸，慢条斯理地擦拭嘴角的水珠。
只是心底觉得滑稽不已，暗中轻笑。
赵晶玲心情似乎真的很好，阳光下的笑容明艳灿烂，她走过来坐在蒋菲旁边休息。
两人有一茬没一茬地聊起了天。
“篮球打得这么好，为什么平时都不一起玩呢？”蒋菲疑惑。
“思思她不会嘛，我要陪她。”赵晶玲微微一笑。
蒋菲自然不信两人会相亲相爱到这种地步，但她没有点破，这原本也没有什么值得深入讨论的。
她的思维乱飞，又绕回顾常延与庄梦妍身上，才突然发觉自己一直心怀芥蒂，整整一天都没有完全放下。
脸上的表情凝滞，又带迟疑，被赵晶玲看在眼里，想起自己与周悟月的合作，她主动扯出了话题“你跟庄梦妍关系那么好，她有没有跟你说过？”
“什么？”
“校园论坛的那篇帖子，是真是假？”
此话一出正中蒋菲痛处，只见她的神色不自然地一僵，捏住瓶盖的手逐渐收紧，她暗中深呼了口气，直接绕过选项不假思索地回答道“当然是假的……他们只是关系好的同桌而已！”
这样的反应在赵晶玲的意料之中，她正想用准备好的话语，再做深入引导，谁知苏棠的身影出现在了操场大门口，眼见着蒋菲快要离开，时间已经不多，赵晶玲干脆把暗示说明白一点。
“若是怀疑是真是假，其实找个机会试一试就知道答案了，最好是在聚会上，人越多越能逼着一个人暴露真心，到时候再下判断也不迟。”
赵晶玲撂下话音，便开始收拾东西，她背起书包跟蒋菲道了别又跟刚走来的苏棠打过招呼后，面带微笑施施然离开。
蒋菲的视线停留在她越来越远的背影上，神色幽暗不清，但未跟苏棠表露，只是瘪了瘪嘴，装作不耐道“你到底每天放学在忙什么啊？天天都要等你一起回家。”
苏棠神秘一笑，安抚道“帮朋友一个忙，给人送点东西，走吧，回家。”
作者有话说
第38章 第一世界3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