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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一世界12 ...

  •   大家都开始激烈讨论起来,由于死者死因已经确定——失血过多,所以他们把焦点放在了凶器上面。
      但刀,枪,剪刀等都对不上死者信息——脖颈右侧有一小孔,庄梦妍几乎就已经确定了凶器就是她手里的证据——流苏簪子。
      庄梦妍把证据提交上去,大家都先是一愣,最后选择围绕簪子所有权开始讨论。
      苏棠眼神飘忽,其他人忙着讨论自然没有发现,但是这个微表情落在庄梦妍的眼中却已经近乎是对答案的板上钉钉。
      江媛安静下来,抚摸着下巴思考。
      只剩蒋菲,顾常延,顾铭扬三个人还在争簪子所属于谁。
      “这个簪子是续弦夫人的,那只能是蒋菲,小梦,阿扬你们三个能拿到,阿扬你又是侦探,小梦动机不足,那只剩下蒋菲了。”
      蒋菲急欲辩驳,却不知从何说起,只得涨红了脸,急得站起身直跺脚。
      顾铭扬却难得清醒道“所以为什么要拿自己母亲的东西杀人呢?这不是引火烧身吗?”
      蒋菲疯狂点头,给顾铭扬竖起了大拇指。
      庄梦妍听着他们讨论,悄无声息地笑了。
      何必要讨论簪子属于谁,她站在苏棠的角度上看,一个禽兽般的父亲,毒死自己母亲,又把母亲的陪嫁送给了新过门的夫人,就是逼着所有人承认这个新的女主人,也是逼着她承认这个母亲,这种属于服从性测试的举动,自然是挑动了她维护亲生母亲的心思,看着自己母亲含冤,还要被另外一个女人代替,她自然恨极了她的父亲,其实凶器可以选择的有那么多,还有更方便更容易隐藏的办法,可是她非要选择这流苏簪子,因为这是一种报复,一种对于服从性测试的反击。
      想偷来一个簪子不难,随随便便收买一个人就好。
      难的是反抗者如何才能在彻底回击后,得到自我的救赎。
      庄梦妍垂下脸,眼睫在头顶灯光的照耀下落下了阴影。
      让她赢吧,不杀了造成一切痛苦的根源,结成的苦果便难以重获新生。
      庄梦妍抬头眼眸,对视上了苏棠的眼睛,暗流涌动中两人都明白了彼此的答案,庄梦妍轻轻一笑,沉默已久的她遂开口道“当然可能明目张胆地用簪子行凶,大不了事成之后一口咬定簪子丢了或被偷了,还能把火引导别人身上去。”
      江媛思考完毕却语不惊人死不休“我觉得可以是常延哥啊,你跟蒋菲是情侣,她可以给你偷簪子,这样她替你吸引了火力,也能赢啊。”
      顾铭扬一排脑袋,恍然大悟道“对哦。”
      到投票环节,顾铭扬由于有两票,于是一票给了顾常延,一票给了苏棠,江媛投顾常延,苏棠也投顾常延,蒋菲投给了苏棠,顾常延投给了苏棠,这样下来顾常延和苏棠各三票,最后决定输赢的一票落在了庄梦妍的头上。
      她凝视着苏棠,缓缓开口“我投顾常延。”
      最后揭晓答案,投凶失败,在庄梦妍意料之中。
      苏棠恨铁不成钢地教训蒋菲道“你投我干什么?你帮我偷簪子,你就是我的帮凶!任务里面都标注出来了!”
      蒋菲吞吞吐吐道“我总不能投他吧,”她的头向顾常延一扬“我们可是情侣诶。”
      苏棠似是头痛地扶了扶额。
      顾铭扬得知答案后震惊地跳起来,连忙给自己的表哥顾常延道歉。
      剧本杀已经完全结束后,天已经大黑,像浓厚的墨汁把白色的天空完完全全浸染,外面霓虹灯闪烁,交替着车流和人流上演繁华的轮转。
      顾常延和顾铭扬自有家里派车来接,蒋菲见状忙说道“我跟你们一起走吧,顺路。”
      苏棠不由分说直接把她往自家车上扯“顺路?还有谁能比我们两家更顺路?快上去吧,你那一堆的东西我都让司机从商场里给你全拿出来放后备箱了。”
      顾常延和顾铭扬两人道过别先走了,庄梦妍原本想走回去但是蒋菲热情非常,一定要送她,她只能答应,但是她不愿意被人知道在zm做兼职,所以她只随便报了家蛋糕店地址扯谎要买蛋糕。
      一上车,苏棠对庄梦妍问道“你知道我是凶手为什么不投我?”
      庄梦妍反问道“江媛不也分析出你是了吗?她为什么不投你?”
      江媛一笑“因为我们是合作作案啊,你没看真相哦?”
      庄梦妍刚才忙着给蒋文沨打电话自然没顾上。
      蒋菲也问道“快说嘛,你为啥不投她?”
      “因为我觉得她做得没错,换成是我,我也会这样。”
      苏棠一顿,嘴角微微浮起笑容。
      江媛安静地凝视着她,也有些出神。
      只有蒋菲“哇”地一声指着她说道“啊!你怂恿别人弑父!忤逆不孝!三观不正!”
      三人笑作一团。
      庄梦妍深吸了口气,看向车窗外倒退的风景,感受晚风吹拂的凉意,半晌她才轻轻淡淡地开口,晚风把她的话浸了一星半点的凉意。
      “六亲不和,有孝慈。”
      好像无人听见。
      车从昏黄的霓虹灯下驰过,照得人脸上像蒙了一层橘黄的假面,时而亮,时而暗。
      蒋菲跟苏棠聊着天“我觉得你人奇怪地很,一会儿理人,一会儿不理人,你到底在想什么?”
      苏棠不答,只含笑看着蒋菲急得抓耳挠腮。
      庄梦妍看着窗外,隐隐有睡意袭来。
      唯有江媛,在昏暗里一双眼睛淡淡看着庄梦妍,眼神明灭。
      zm里灯光璀璨,五颜六色的光泛着暧昧的气味如红的黄的蓝的的鱼在深海里游荡,光下的人是珊瑚水草,随着波浪摇摆起舞。
      “你今明两天的驻唱我已经帮你和璃花对换了,记得后面补上”
      这些话蒋文沨在电话里已经说过,庄梦妍只用着点头应和,好像流畅了一天的磁带突然卡住了般,她迟钝起来,慢慢地才抬起头来问道“璃花……状态怎么样,她父母……”
      蒋文沨轻笑“在会客室里好不容易情绪稳定了,见璃花一来,又是下跪又是道歉的,又闹了好一阵呢。”
      作为女儿的亲生父母他们自有拿捏孩子的办法,或是厉言危逼,或是诉苦卖惨,心硬一阵,软一阵,原则率先就败下阵来,一退再退,步步妥协。
      庄梦妍闷头不言。
      蒋文沨却瞟到她衣服上的冰淇淋滴上的污渍,遂说道“你这污渍在衣服上待了一天吧,只怕是不好洗净了,你拿给我我想办法。”
      庄梦妍倏然笑道“怎么?蒋经理的业务都已经拓宽到洗衣做饭上来了嘛?”
      蒋文沨却是一脸认真“我说认真的,快上去洗个澡把衣服换下来给我。”
      “不急不急,我先上个厕所罢。”
      庄梦妍抬脚便想往就近的厕所走去,但爆裂的场景浮上心头,她猛地停住脚,海水灌入,一点一点抽出她体内的空气,她像被逼得双脚轻浮,缺了氧脑子也胀地一片空白,只在窒息感逼近时,闪过一抹血红。
      她自言自语,她后知后觉,她恍然梦醒“哦,仓库出事了,那边的所有包括厕所也被封起来了。”
      呆滞的面色化作寂寥的苍白,眼见着她状态不对,蒋文沨赶紧用手稳住了她“快别想了,先上去洗澡吧。”
      “你当时……到底为什么会来得那么晚啊?”
      庄梦妍慢慢地转过身问道,一抬头,眼泪就已经无知无觉地流淌下来,划破她的脸。
      就像那声划破天际的尖叫,只不过夜色没有听见,仓库的隔音是很好的。
      起初,庄梦妍只是在仓库里帮人取东西,正叉着腰愁着货架太高而个子不够的时候,仓库门口传来了叫嚷声,混杂了男女,但其实仔细一听,叫骂的是男声,哀求的是女声。
      庄梦妍在最里面的货架隔着门口有些远,只隐隐约约听出来那女声有些熟悉却不知是谁。
      直到仓库门被撞开,感受到有人在往里面拖着什么,那女声像安装了扩音器般陡然大了起来“你快跑!去找人来救我!”
      随着大门被重重闭上,偌大的空间里只剩下嘈杂的哄笑调戏声和单薄细微的啜泣求饶声。
      伴随衣服被人狠狠撕开的拉扯破碎的声音,那女生的求饶变成了咒骂哭诉,最后演化为断断续续的低吟,交织着另一个粗重的呼吸。
      可是旁边还有人在哄笑吵闹。
      庄梦妍呼吸急促了起来,她小心翼翼挪动着步子生害怕踩响什么让自己被暴露,她紧紧贴在货架旁的角落,捂住嘴,大口大口喘气。
      “臭婊子,不挺爽的吗?”
      “呸,测恁里默默各,恁教死古己撵”
      (呸,操你妈,就是个小贱人! 湖南话版本)
      ……
      那些肮脏恶臭的字眼化作细线都千方百计地来缠住她,把她硬生生变成僵硬的木偶,不会动,不会说话,甚至连呼吸都忘得干净。
      声音渐渐停息了,也许是完事了,庄梦妍只在声声刺耳的讥笑羞辱里她听见了一声微弱的女声哑着嗓子哭着道“能不能放过我了?”
      只听一声嚣张到明显的嗤笑如黑乌乌的沼泽要把惊惧的庄梦妍吞没,也要把哀怨的女生吞没。
      “你们,去,一个一个上她。”
      那□□不堪的声音一次接着一次,反复把庄梦妍推入窒息的深渊,解救,濒死,她慢慢地明白过来,这个女生是逃不了了,只是现下她自身难保,也没有能力呼救。
      等等!她有手机,她小心克制着动作把手机从衣兜里摸了出来,一面留意那边的生息,一边调低了手机亮度,飞快地翻出了蒋文沨聊天界面,电话是不能打了,发消息吧——对!发消息,蒋文沨肯定马上就会过来。
      庄梦妍把手机贴着心脏,感受着一颤一颤的跳动,好像手机跟着心脏化为一体都一起跳动起来了。
      乌黑的屏幕始终没有亮起,如投掷进手中的石头,没有尽头的沉寂下去,没有任何的回答,唯一伴随着的只有黑暗,与更黑的黑暗。
      正如这场没有尽头的施暴。
      时间过得特别漫长,女生的呼救,求饶,呻吟随着生命的平息被慢慢磨地粉碎,再落入血液中,化为乌有。
      庄梦妍平静下来了,她面无表情,只会机械地呼吸,好像被夺走了生命的是她一样。
      是她,确实是她,到底是谁有什么关系,以女字旁冠上自己的代称,她们就永远有着不可切断的纽带,或细微如沫,或粗壮如绳,她们都是女人,她们是由共同的母系供养起来的女性的后代,她们没有血脉却血液相连,她们互不认识却感同身受,你是她,我是她,她也是她。
      他杀了她,悲戚高哭,凄厉喊冤的是千千万万个命运相连的她和她和她。
      所以,庄梦妍觉得好像死的是自己。
      眼泪顺着麻木的皮肤淌下,如锋利的刀划过空气后落在莹白美好的□□上,淌下的汩汩鲜血。
      头一歪,脖子便断,四肢分解,像碎得一块一块的如玉莲藕,那藕中的空心是填不满的空虚,每一个洞都在叫嚣着疼痛,无助,与怨恨。
      血腥味蔓盈到整个空气中,她们包围着庄梦妍,每一寸血都在哀求,祈求,恳求,救救她,救救她,为什么,蒋文沨不来救救她。
      血红的腥味渐渐聚集在庄梦妍的面前化作了一张温柔美丽的脸,无声是她的悼念词。
      庄梦妍无能为力,也没有勇气面对那个总是送她糖吃的姐姐,她叫简青。
      她们是不熟识的同事关系,唯一交集只有那一堆堆水果糖,简青的家里是开零售小卖部的,她听说庄梦妍嗜糖,总喜欢给她带那种镭色包装纸的果糖,但也仅仅于此,她们照面不多,不常说话。
      若今天倒在这里的是璃花,庄梦妍肯定会哭,她理所应当会哭。
      但是面对着简青,她一样奉上了眼泪,她不算计到底熟不熟识,到底有多深的交情,那些怜惜根本与与此无关。
      只要她为女,自己为女,都为弱势群体,她便会痛得肉身俱颤,奄奄一息,好像替她熬过这么一遭,替她死,又替她生。
      蒋文沨最后来的时候,那些血都已经凉透,庄梦妍的眼泪也已经凉透,她的脸干涸成了无水枯裂的土地。
      又是新一阵喧闹,庄梦妍突然感觉有尖针刺她耳膜,她紧紧捂住了耳朵,蒋文沨找到她,蹲跪在地上,心疼又担心地抱住她,再要把她紧紧揉进怀里,化作骨血,她愣愣地问“你为什么不来救她?”
      不等回答,她便猛地推开了蒋文沨,跑到门口,那里有几个人围着处理现场,关着的门外很吵,庄梦妍猜外面一定堵着就等看那一眼猎奇的人。
      她走过去,尸体四肢还没有收检完全,那颗滚圆的脑袋就孤零零地靠在角落,一双流淌着血泪的眼睛正悲悯地望着她,不是怨毒,不是怨恨。
      简青姐姐生前是温柔和善到极致的人,死后也才不是不讲道理的鬼。
      冤有头债有主,善恶终有报。
      蒋文沨过来捂住她的眼睛,想带她出去“乖,别看,忘了吧,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
      什么也没有发生?可是她明明,才亲身经历了一次生命血腥又残忍的流逝。
      决堤的河坍塌了一切的虚伪,所有只剩下红得纯粹的相惜。
      庄梦妍用力扯开了蒋文沨的手,冲到角落抱着简青的头颅,呜呜高声哭起来。
      哭声悲惨嘹亮,把门里门外的人吓了一跳,门里的人惊觉她疯魔怪异,门外的人以为冤魂索命,是那哭声如怨如诉,凄凄切切,像找不到因果的孤魂野鬼。
      她一连发了几天的高烧,各种猜测都有,有说她被鬼附身,有说她做作假慈悲。
      但是庄梦妍却像什么也感知不到一样,她坚信自己只是发了烧,烧一退,大好,就什么也忘了,至少蒋文沨和璃花是这么认为的。
      庄梦妍只迷迷糊糊如在梦里,交织着数不清的哭声,她辨认出其中璃花的声音,遂抬手摸了摸伏在她床边哭地眼睛青乌的璃花,有气无力地笑道“姐姐,我还没死,你就要给我吊唁了?”
      事后她恢复如初,蒋文沨一语成谶,她好像什么都忘记了,依旧是每日的闹闹笑笑,没心没肺,甚至她自己不去想,都快要忘了原来发生过这么惨烈的事情。
      惨烈地好像不属于她的记忆。
      她记忆里的保护机制,总是会帮她筛选掉痛苦的过去,所以她记性总是越来越差。
      庄梦妍乖巧地吃饭喝药,一点也没有烦闹蒋文沨,而且她就算是想,也根本找不到人,蒋文沨正为这件事的公关忙得脚不沾地,不过他也有能力,以打架斗殴为由头关门了几天,待把仓库那一片封锁起来后照常开业了。
      至于他是怎么堵住那些八卦的嘴,庄梦妍不知道,人的嘴是最大的利器,她认为任何关于舆论的问题都难以有个完美的解。
      可是蒋文沨确实做到了,她觉得惊奇私下打听,那些人都把她当孩子一样地哄骗,但是从只言片语中她还是套出了信息。
      不过是杀鸡儆猴,死了一点人而已。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第一世界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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