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战神竹马》慕馆言

75、醒来

　　闫明珏看着那不断旋转着的风。

　　他只觉自己的心都被狠狠揪住了。

　　他不知道江非纯想做什么，但看现在这情况，他心中就涌现出强烈的不安。

　　仿佛是……他再不快点做什么，就会和江非纯彻底分开。

　　但他能做什么？

　　他的视线都变得越来越模糊。

　　他感觉到了有什么正在召唤他，要他快些回去。

　　无来由地，他认准了那正在召唤他的，就是他的肉身。

　　江非纯似乎在用某种方式，强行提高了他的精神和他的肉身的联系。

　　还有另一种力量，也在护送着他的精神离开。那大概就是副本正常运转时能对进入副本的人起到的保护作用。

　　可闫明珏还看到，那风愈发肆意地将江非纯裹在其中。

　　朦朦胧胧间，他还听到了神秘声音愤怒的大叫声。

　　“你究竟在做什么！你知不知道你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你……”

　　一切都结束了。

　　闫明珏眼前只剩黑暗。

　　他看不到江非纯，看不到风，看不到漂浮着的、呈现出林濯等人所处情况的光屏。

　　他能看到的只有黑暗。

　　他也什么都无法再听到了。

　　这种状态持续了一小段时间。

　　也有可能持续了很久。

　　反正那时候的他已经连基础的、对时间的感知能力都没有了。

　　他只能那样等待，一直等到自己醒来。

　　有什么粘稠的东西，包裹住了他的身体。

　　他再感觉一下，认出了那是谢医生特配的药浴。

　　不过这次的药浴中添加的药剂量很大。

　　他几乎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处于一种怎样的颤抖状态中。

　　身体不断吸收能量，然后又要将这些能量转化到精神中，让精神也得以提升，让精神可以更快地完全回归到身体里，这才有了他的苏醒。

　　这些念头都只是电光火石的瞬间涌入他的大脑中，让他快速地意识到自己经历了什么。

　　紧接着，他就只剩下一个念头。

　　“小纯？！”

　　没有见到小纯。

　　他记忆中的最后一幕，是江非纯和水晶球一起被困在精神力形成的旋风中。

　　他顺利回来了，那江非纯呢？

　　他被浸泡在浴缸里，谢医生就在他旁边。

　　这里只有他和谢医生。

　　那江非纯在哪？

　　又有谁会看护着江非纯？！

　　闫明珏身体一动，就想从浴缸中出来。

　　他迫切地要见到江非纯。

　　就算见不到一个清醒着的、能像往常那样和他有说有笑的江非纯，仅仅可以看到一个安静躺着的江非纯，他也觉得心满意足了。

　　但他没能如愿。

　　谢医生按住了他。

　　“阿珏，你冷静些。”

　　平日里，只要谢医生用这种语气说话，闫明珏不管自己的情绪怎么激动，都会第一时间恢复平静，好听谢医生吩咐行事。

　　这也是他跟随谢医生和星际海盗战斗时养成的习惯。

　　那时候的他，如果完全凭自己的本能战斗，死亡的可能性太高了。哪怕勉强活了下来，他也会受伤严重，不知道要花费多长时间，才可能依靠自己的超愈力异能恢复过来。

　　听谢医生的话，就成了他的最佳选择。

　　但此时此刻，他看着谢医生，却觉得自己也怎么都无法冷静。

　　他不断挣扎着，想摆脱谢医生的束缚。

　　但谢医生按住了他的手是那么用力，让他怎么都无法真正挣脱开。

　　他除了脑袋还在水面上，身体的其他部位都被谢医生按得继续浸在药浴水下。

　　“阿珏，你听我说！”

　　谢医生加重了语气。

　　听不进去的闫明珏再折腾了一番。

　　他越是折腾，身体吸收药浴水的效率就越高，他的精神也就更快地适应如何操控身体。

　　他反抗的力度逐渐增加。

　　谢医生叹了口气。

　　“阿珏，我不想用精神力控制你。就算你的精神力已经强了很多，但你还是比不过我的。阿珏，你冷静点听我和你解释，好不好？”

　　闫明珏这才被迫无奈地放弃挣扎。

　　他双目无神地看着谢医生。

　　他竟然到现在都无法见到江非纯，就足以证明江非纯那边肯定出现了意外。

　　江非纯的情况一定很不好，才会让谢医生根本不敢先带他去见江非纯。

　　药浴水可以帮助他恢复，让他尽快适应现在这身体，但他也不至于连去简单看望江非纯都不行。

　　他不断做着深呼吸。

　　压抑在他胸腔的那股闷气并没有随着他长长的凸起而被吐出，只压抑得更深了。

　　他的手愈发颤抖。

　　“小纯……他究竟怎么了？”

　　他不敢问，又不得不问。

　　无论如何，都得先知道江非纯的情况。

　　“他还活着。”

　　谢医生简单的四个字，让闫明珏一阵欢喜。

　　但马上，闫明珏意识到，如果一个人的情况很好，那不应该只用“活着”来形容。

　　只有江非纯的情况不大妙，谢医生才会如此。

　　浴缸里的水因他的恐惧而翻涌。

　　他不敢再直接问和江非纯有关的信息，转而问起了另一个问题。

　　“现在是哪一天了？”

　　他和江非纯在副本里待了多长时间？回来之后又已经是什么时候了？

　　谢医生静静地打量了一下他，确认过他的精神状态确实已经比之前好了很多，起码不会再像之前一样冲动了，才和他说：“7月9号。高考成绩已经出来了，提前招生的都已经招完了，第一批招生也开始了。你和小纯的录取通知书在我这。”

　　闫明珏眸光闪了闪。

　　他早有预期，自己昏睡的时间很长，但他没想到，竟然都已经过了一个月了。

　　他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再问：“小纯现在是还昏迷着吗？”

　　虽然他没有证据，但他在副本里，听着那神秘声音说话，已经知道，江非纯当时肯定付出了很大代价，才换取他的归来。

　　他没有回来之后立刻清醒，是意识离体之后，还没有那么快和肉身重新契合。

　　但那时候的他的精神已经回归身体，只要有一定的恢复时间，就可以快速恢复正常。

　　江非纯呢？

　　闫明珏的心被揪得紧紧的。

　　他当时的情况还算比较好了，尚且需要花费这么多时间，精神才真的重新掌控肉身。

　　江非纯哪怕有办法回来，恐怕也要用更长时间恢复。

　　更可怕的可能性是，江非纯根本没有回来。

　　江非纯还在副本中。

　　闫明珏心里清楚，这种可能性最大。

　　他只是还怀抱着少许希望。

　　他听到了谢医生给予他的回答。

　　江非纯确实还昏睡着，还身体机能在不断衰减。

　　刚开始，江非纯只需要定期摄入少许营养液，就可以维持住自己的身体情况，无心担心出什么问题。

　　现在，却是林濯等人都寄送过来不少好东西了，江非纯的身体依旧没有好转迹象，还表现得那般虚弱，仿佛随时都可能脏腑全部衰竭，哪怕精神得以脱离副本回归，江非纯都无法再拥有肉身，而只能像副本里那些接受了特殊任务、只能舍弃血肉之躯、控制着一大堆冰冷无情的机械，进入另一世界的人一样。

　　听罢这些，闫明珏愈发沉默了。

　　他只觉能留给江非纯的时间已经变得更短了。

　　如果无法及时将江非纯带回来……

　　可他同样感觉到了强烈的不自信。

　　如果谢医生等人都没办法救江非纯，那只凭他……可以做到什么？

　　他又一次开始怀疑自己。

　　谢医生看着沉默的闫明珏，叹了口气。

　　“阿珏，小纯想你回来，一定是希望你做更多的事，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失魂落魄的。你多振作一点。小纯既然独自一人留下，那他应该有回来的把握。万一你在他回来之前没坚持住，岂不是对不起他？”

　　话虽如此说，但闫明珏听得出，谢医生只是在想方设法安慰自己，别让自己再沉浸在江非纯出事的情绪中。

　　江非纯能否回来？

　　这就像驴子前面的胡萝卜，可以一直将驴子吊在前面，让驴子跑啊跑的。

　　江非纯可以回来的希望，就可以吊住闫明珏，让闫明珏不要做出失去理智的事。

　　闫明珏依旧沉默着。

　　他还在思考着，自己能做什么。

　　谢医生再叹了口气。

　　到了这时候，只能靠闫明珏自己走出来了。

　　闫明珏已经清醒过来，不再只是依靠身体的自动能力吸收药浴的力量，而是更主动地去吸收，药浴水中的颜色就快速变化着。

　　等药浴水几乎完全变成清澈的颜色，闫明珏也逐渐回了神。

　　他感觉到自己可以控制着身体做出更精细的动作了。

　　以前的他就能将身体控制到精细入微的程度，现在他更觉得自己可以控制身体做出很多以前根本无法做到的事。

　　明明都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再去联系基础锻体术了，但他觉得，自己已经比之前还熟悉基础锻体术的动作。

　　他应该可以做到更后面的几个动作。

　　这个感觉格外玄乎。

　　他只是在脑海中简单地模拟了一下，就感知到身体反馈过来的信息。

　　他能知道身体告诉他，他是否可以做到这一件事。

　　药浴水终于彻底变成清澈澄净的颜色。

　　闫明珏也没有继续沉浸在这些思绪中。

　　他抬手，阻止了谢医生往浴缸中添加新的药剂。

　　他问：“你之前收的那个病人呢？情况怎样了？还有这次高考，总共死了多少人？和我还有小纯一个队伍的洪德彪，他现在又怎样了？是也成为了死亡名单之一，还是活了过来？”

　　谢医生眸底闪过一丝异样。

　　他定定地看着闫明珏。

　　“为什么你觉得洪德彪还活着？就你和小纯经历的副本的情况，他又没有在你俩身边，他还怎么可能活着？”

　　闫明珏没有回答。

　　他也看着谢医生。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不断对撞。

　　这也是他俩之间的、无声的战争。

　　良久，谢医生表情终于缓和下来。

　　他露出一个极淡的笑容。

　　“你是阿珏。”

　　他仅仅只说了四个字，但这四个字，被他说得格外有力。

　　闫明珏也笑了笑，只是闫明珏的笑容，要多几分飘忽。

　　“我也不确定我是谁，不确定我在那经历过这一切后，是否发生了某些变化。但我还记得小纯。”

　　记得那在最后关头，几乎用尽了所有的能力，要将他送出副本的江非纯。

　　记得那最后的、精神力的风形成的漩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