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战神竹马》慕馆言

72、真话假话

　　江非纯还是不大想得明白。

　　以他的角度看，他怎么看就怎么觉得，所谓的创世主，只是一群掌握了更高端的科技的人。

　　如果这是智械危机裂缝所属的世界的过去，那发展到现在，这个裂缝里的人应该都可以做到像当年的那些金属生命一样的事了。

　　而且在江非纯看来，这些金属生命还更像是后来被制造出来的机械生命。

　　这念头一出，江非纯突兀地意识到，为何机械生命也说他们才是创世主。

　　从“大哥”等人对所谓的创世主近乎盲目的崇拜看，江非纯觉得，那些机械生命同样有可能对创造出他们的人，抱着一种虔诚狂热的心态。

　　那么，机械生命忽然反叛，是不是因为它们知道了这世界上的人类的起源，开始觉得，它们和创世主之间的关系更为亲密，就连它们的诞生，都不是人类如何如何，而是创世主回来了，创世主选择了按照创世主的样子，创造出了与创世主更像的它们？！

　　江非纯听到了那声音再度响起。

　　“发现了吧？机械生命和创世主的形象更为接近。所以，当年兢兢业业地为人类服务的机械生命，在找出了当年人类的起源留影后，它们确定了，它们才是创世主的亲孩子。而人类，只是创世主随手制造出来的。”

　　江非纯微微摇头。

　　他回想着自己看到的画面，觉得当初那些机械生命应该是怀抱着浓郁的感情，才在营养液舱里培育出新生人类的。

　　但那道声音并没有理会他的动作，只是自顾自地往下说。

　　“哪怕创世主可能对这些人类有感情，也不见得会比对它们的感情更深。于是，它们要和人类谈判。结果如你所见，谈判谈崩了，大家打了起来，最后，人类输了，被驱逐出去。机械生命忽然发现，原来啊，它们以前一直服务者的人类根本没有多强的本事。它们才应该是这个世界的主宰。”

　　那道声音说到这里，略微停了下来。

　　它似乎在等待什么，又似乎突然间遭遇了什么让它必须去处理的事，以至于它竟然无法再打理江非纯。

　　也是这时，江非纯收到了几条新消息。

　　发送时间显示是现在，但看内容，多半是之前就发送的。

　　【监考员-林濯：我现在看你这边的画面只看到了大片的云雾，小纯，你自己多加小心】

　　【监考员-林濯：小纯？你还能收到信息吗？副本出现问题，我这边无法让你强制退出副本，说不定高考时间结束后你都还会继续留在副本里，小纯，你自己多加小心。】

　　【监考员-林濯：我现在在赶往富堂星，如果你能收到】

　　信息在这里停下。

　　江非纯也不知道是林濯没发完信息就遇到了什么事，以至于都无法及时将消息发过来，还是信号又中断了。

　　其实林濯和他说的这些话，他都早有心理预期。

　　但当真从林濯发来的信息中看到这些内容后，他还是有希望落空的无力感。

　　“刚才信号中断了啊。”神秘的声音再度响起，“差点没办法继续说话了。说回前面的那些事？”

　　他的语气轻松，仿佛丝毫没将之前的小小变故放在眼里。

　　“人类认准了真神，知道自己是被创造出来的。我那时候其实也没想到，他们会在面对觉得自己也只是被创世神、而不是被人类创造出来的机械生命时，觉得他们依旧是这个世界的主导者，觉得机械生命会继续像以前一样在乎他们、听从他们的吩咐行事。”

　　神秘的声音带着几分嘲讽。

　　江非纯听得一阵皱眉。

　　他不喜欢这神秘声音的态度。

　　哪怕像之前带路过来的大哥等人，都已经一心一意地将他当做了神来对待，都已经将他捧到了几乎至高无上的位置，他都瞧不起这些人。

　　可江非纯又觉得，或许正是如此，这道神秘声音才不将其他人、不将其他事放在眼里。在他看来，大概其余的一切，都只是服务于他的东西。他只需要享受这些服务。

　　“机械生命反叛了。一度机械生命装得接受了人类的说辞，确定他们还是和人类有关系，他们应该与继续服务于人类，将自己摆在人类仆从的位置上。但他们其实在偷摸地准备着他们的最终反叛。它们不知道，那时候人类已经带着没有最古老的工具，进入了以前人类诞生的那座大山，并且从大山中得到了特殊的东西。”

　　神秘声音说到这里，又停顿了一下。

　　不过这次周围没有发生什么变化。

　　江非纯也没有再受到其他的消息。

　　江非纯下意识地看向闫明珏。

　　他见到闫明珏朝他微微点头。

　　两人此时只凭借多年来养成的默契交流，让这神秘声音都无从猜出他俩正在想什么。

　　江非纯想起的是闫明珏进入上一个副本时破坏掉的床垫下的东西。

　　那会儿，他也好，闫明珏也罢，都只能看到床垫下的线路迸出大量的火花，接着一切都被烧毁了。

　　可在那之前，是否还发生过什么？是否还有什么东西也藏在床垫下？还有机械生命的怪异举动，是否也和这有关？

　　另外，是机械生命正式叛乱，要将主导一切的权限从人类手中抢回自己手中时，那些没有立刻死亡的人类，知道的是否也是和这所谓的创世主有关的事？

　　神秘声音叹了口气。

　　“是人类先发现，当初坠落到这世界上的飞船，已经变成了一座漂浮的岛屿。这座岛会不断移动，有时候还会凭空出现在另一个地方。像你们这样的、从别的地方来的人，应该很容易理解这种事吧？”

　　江非纯再度觉得心跳加快。

　　另一个世界！

　　他已经不止一次听到副本里的人提到另一个世界了。

　　对比起江非纯以前了解过的其他裂缝，智械危机裂缝中的人最突出的特点，就是他们对他们所在环境、以及进入这里的人的那种了解。

　　“人类自以为找到了进入这座岛的钥匙，自以为哪怕机械生命暂时占据了上风，但只要他们拿着钥匙，登上这座岛，也就是现在被他们称为神乐园的地方，那就过去的一切都可以画上休止符，人类可以重新成为这个世界的主宰，就连他们过去准备进行的、侵入另一个世界的计划都可以继续实施。得到了创世主留下的宝贵财富的他们，只会进入更多的世界，为他们的创世主劫掠更多的物资。”

　　江非纯好险没从椅子上坐起。

　　他知道自己无法像桌子、椅子这样凭空漂浮着。

　　他现在必须老老实实地做着。

　　也许他当前看到的一切都只是说话的神秘声音用某种手段给他制造出来的幻觉，哪怕他真的摔了下来，他也不会出什么事。

　　但他不敢拿这种东西去赌。

　　所以他只能坐着，让自己的一切举动都处于对方的控制中。

　　闫明珏抓住了他发冷的手。

　　热量透过交握的手传递过来。

　　江非纯逐渐变得冷静。

　　“他们准备入侵的，就是我们的世界吗？人类、机械生命，都想着入侵我们的世界吗？”

　　神秘声音笑了起来。

　　那笑声苍凉悲痛。

　　“是啊。但有一点我要纠正你。在他们看来是入侵，但在我这样的、管理着这漂浮的道的意识看来，我们只是回家。”

　　江非纯好险没忘了呼吸。

　　回家？！

　　怎忙着如此突然就冒出这样的说辞！

　　“他们都是发现了人类的起源后，通过追查那降落在星球上的飞船，才找到了能通往别的世界的裂缝。不过那时候的裂缝已经被堵住了，凭他们那时候的力量，能做到的只有侦测。他们看得到，却没办法破坏。他们只能被继续困在这小小的地方。如果那时候的他们再强一些，说不定反而不会有反叛事件。人类和机械生命往不同的方向前进，一起去为他们认准的创世主服务……”

　　江非纯的心怦怦乱跳。

　　神秘的声音发出长长的叹息。

　　“创世主又如何呢？他们想要如何理解，他们就会想方设法，让一切都靠近他们的理解。”

　　这是共性。

　　哪怕创世主明说了，他们也可能会揣测，创世主是否给予他们某些考验。他们真正相信的，始终只是自己。

　　“创世主是从别的世界来的科技造物。那些类人形的金属生命也是机器人。从这点看，其实机械生命的判断没错。它们和创世主属于同一种族。但是，它们眼中的创世主，也是某些人类创造出来的。创世主带着飞船来到这里，只是为了完成那些人类的命令，让人类的火种得以在这世界播撒，让人类还能存活，而不至于因为突发的灾难彻底灭亡。”

　　之前就在桌子上的水晶球漂浮了起来。

　　水晶球中呈现出来的怪异的人脸这时候已经散去。

　　水晶球变得通体澄透。

　　“你们是从外面来的人。他们已经确定，你们的世界，就是他们的创世主以前的世界。他们觉得，你们是侵占了他们的创世主的世界的人。他们要为他们的创世主报仇。他们觉得，如果不是他们的创世主离开了一段时间，你们根本不可能盗用那个世界。”

　　神秘的声音说话的语气变得平稳，也没有更多的起伏。

　　它只是陈述事实。

　　“但我知道，你们确实已经不是创世主服务的那一批人类了。你们只是一样被留下的人类火种。你们在那个世界同样发展起来。你们现在得到的很多技术，都是上一纪元的人类用过的。要不然，我也没这么容易破解你们的技术，反过来控制你们的副本。”

　　江非纯面前再多出一个光屏。

　　但这次光屏中，呈现出来的是林濯等人在视频会议室里的模样。

　　这就是神秘声音所说的反向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