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战神竹马》慕馆言

59、逃难者

　　谢医生瞥江非纯一眼，扬扬下巴，示意江非纯和闫明珏都先跟他出去。

　　病房的门窗依旧被打开着。

　　谢医生随意解释了一句：“他们这些家伙有一个特色，越是将他们关在幽闭的地方，他们就越不安。那地方大一些，他们就会舒服一点，但只要是密闭的，没有可以透风的地方，他们就不可能真正安定下来。他们会一直闹腾，疯狂破坏，直到找到能通往外界的通道。”

　　所以这房间里的门窗全都是开着的。

　　“还有，他们好像对我们这里的一些科技设备很敏感。像我们的冷气机、暖风机之类，都会让他们觉得不适应。今天他被送来我这里时，刚刚进门，就开始左顾右盼，活像正急着寻找出路。”

　　说到这，谢医生神色间略多出一丝庆幸。

　　“幸好我的实力最近终于恢复过来了。我刚来到这里时，身上的实力还被封印着。我最近才真正突破了那重封印。我要还是之前的状态，恐怕还不能完全肯定，他身上有我以前进入过的裂缝的一些生命所独有的波动。就算我可以通过他明显异于常人的表现判断出来，我也多半没办法拦住他，让他不能离开。倘若那般，我恐怕也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从我这里逃脱了。“

　　江非纯回头，再看了一眼病房。

　　他问：“谢医生，你总不会是还想着让我阿珏留在这里，帮你看着他吧？”

　　谢医生点点头，却又再摇摇头。

　　“我确实需要你俩这两天帮忙盯着点。我想让他在我这里多留一段时间。如果他所在的哪个裂缝中，还有更多人已经进入了我们这里，那这一段时间，应该足够让另一些人也找过来了。我想和他们谈谈。我和我的队伍当初进入裂缝后经历的一系列事情，都太过奇怪了。”

　　谢医生眼底又浮现出浓郁的杀气。

　　“说回我们之前还没说完的话题。

　　“我和我的队友们刚刚从裂缝回来后，虽然联盟有人怀疑，我们为了利益，随意在裂缝中杀戮其他人，还对一位联盟高层动了手，让那位联盟高层惨死在裂缝中，连带着联盟的很多计划都暂时无法得到施行。

　　“但那时候，联盟里的人也知道我们这队伍的实力不弱，我们哪怕没什么背景，只靠我们自己这些年来从副本中积攒到的资源，我们就足以掀起不小的风浪。

　　“所以，联盟最后只准备将我们关起来，再慢慢调查。说不定他们还已经准备好了，怎么在调查的时候随便找些什么虚假的证据，将杀死那位联盟高层的罪名安插到其他人身上，又或者可以直接让某些恶名昭著的星际海盗担责，总之，他们会先尽量将我们这个小队摘出来，保证还能继续用我们。”

　　谢医生冷冷一笑。

　　“我当年也是第一军校的学生。从我在学校时，和其他学生一起接受军校生们的特殊任务开始，再到我毕业，和几个同学一起组建起我们的裂缝小队，还闯出了一定的名气，他们的做法从来没有改变。

　　“如果某些特权者的要求无法拒绝，而想满足其要求又必须侵害另一些特权者的利益，那么，最简单的做法就是，再找一个他们可以随意侵害利益的人出来，就献祭那个人的利益。

　　“我们当初应该也算他们会想方设法保住的人，他们就算要让我们似，也不可能让我们死在被关押的小屋那等无用之地。他们只会让他们去探测裂缝死、镇压裂缝死……总之不可能让我们死得那么毫无价值。

　　“就算是死者的家属认准了我们是凶手，想要报仇，也一定会有其他人劝住他们，和他们说，千万不要冲动。只要各种利益交换足够，一个死去的人，能有多重要呢？

　　“我和我的小队都很清楚，我们没有在裂缝中杀过人。我们很放心地被他们关起来，想着只要等时间到了，我们就会被顺其自然地放出来。不过我们都没想到，会发生意外，我们竟然完全没有出来的可能了。

　　“我的队友率先离奇死亡。他们一个个死去，还死前的状况都特别凄惨，一看就知道不是自然死亡。而我，虽然还没有立刻死亡，但我的实力正在衰退，就像被什么封起来一样，我能感受到我的力量还在，但我无法使用。我想来想去，始终觉得我没办法继续待在那儿了。

　　“我想了个办法，还算顺利地逃了出来。再之后，我不敢去那些大地方，也不敢用过去的身份，干脆就用我从裂缝里学到的办法，改头换脸，来到了这里。

　　“之后，我的实力又一次开始衰退，还变得越来越弱。我遇到你们的时候，我也就相当于有S级的战力吧。在这里足以自保，凭着我过去的经验，就算我遇到了一些比较大的麻烦，也应该可以处理好。但如果想做更多事，还想买一些比较珍稀的资源，那就难了，说不定我还会因此被发现。”

　　江非纯心中明白，谢医生这算在和他解释，为什么当初一直没有帮他弄来更多可以强身健体的东西，好歹减少他被自己精神力冲击的痛苦。

　　谢医生又略微地顿了一下。

　　“不过，小纯，就算我当初有办法弄到这样的东西，我也应该不会给你用。”

　　江非纯眨眨眼。

　　闫明珏则悄悄握住江非纯的手。

　　他似乎在感受江非纯手心的温度。

　　江非纯侧头看他，唇边慢慢勾起一个弧度。

　　感觉到江非纯的手心还是满满暖意，知道江非纯并没有因谢医生这话产生什么不好的想法，他也放了心，更专心地听谢医生说话。

　　“说回我之前在那裂缝中发现的一种修炼办法。那也是我们的最大收获，也是我这些年来，一直研究着，才研究出来的部分成果。”

　　谢医生说到这，又叹了一声。

　　“我们的修炼总是喜欢将精神和肉身分开。但在我们遇到的那个裂缝中，确实在尝试将精神和□□结合。那个裂缝……我不知道应该如何形容。他们的体系看起来特别怪异。

　　“一方面，他们在不断地破坏他们的肉身，往他们的身体里添加各种各样的东西。就像我们现在某些喜欢用各种机械装置填充身体的人那样，总在用这样的方式改变身体，获取短暂的战斗力；

　　“另一方面，他们特别喜欢研究如何将精神和肉身结合，仿佛只要他们不这样做，他们的精神就会彻底脱离肉身，精神再也无法控制肉身。

　　“在我们这世界里，如果某一个人往自己身体里填充的机械装置太多，而且那些机械装置的智能程度太高，往往也容易出现问题。他们也一样。

　　“但他们最大的问题是，即便是他们当中，从来都没有用机械装置改造过自己身体的人，他们的精神和肉身的契合度依旧不高，就像他们的精神全部都曾被人强行从身体中抽出，再随机打乱，将这些被抽取出来的精神再强行送到某具躯体里一样，你说这是不是很怪？”

　　江非纯望向了不远处的病房。

　　他第一时间想到了屋子里的那个人。

　　难怪谢医生说遇到这个人之后，就觉得这个人和他在裂缝里遭遇的人很像，总觉得这个人存在这些问题。

　　谢医生也往那边看了一眼，再往下说。

　　“我们的世界的人，只要从来都没有改造过自己身体，确保身体都是原装的，我们就不大需要担心精神与肉身的契合度问题。

　　“或许我们会出现精神力太强，强行冲出体外的情况，又或者会出现精神力游离在外，总难以收回肉身中的情况，但这都和他们那世界提到的契合度的问题无关，也不会出现像人类用神经元连接某些机械装置时还需要查匹配度的问题。”

　　机械装置换做肉身，要查的就是契合度。在这星际时代中，如果有谁需要更换器官，哪怕更换的只是用自己体内的细胞，再经人工培养出来的器官，那也需要先查匹配度。

　　“小纯，你的情况，就属于过去的精神力太强，总要强行冲出体外。而你的身体哪怕发现了精神的问题，想要跟上精神的进度，依旧会因为身体自身的天赋不足，提升速度慢得离谱，更追不上你精神的速度。像你这种情况，在那个裂缝世界中有一个专门的名称，叫共振度。”

　　江非纯眉头一挑。

　　他轻声呢喃。

　　“共振？”

　　“对。”谢医生郑重点头，“就是共振。他们所说的共振，是身体和精神同步提高的能力。像阿珏，他其实没有多高的精神力天赋，但是他肉身和精神的共振度很高。为此，他只要肉身有所提升，他的精神就可以跟着提升。哪怕他精神的提升始终比不过肉身，他的精神强度依旧比其他人好太多。”

　　所以闫明珏可以做到短时间内的过目不忘，能用精神对身体做出各种精细化控制……他的精神力测试数值也特别高。

　　谢医生瞧着江非纯，神色间满是无奈。

　　那模样看起来，还像是在感慨，怎么自己在别的地方都能顺利完成的事，一到了江非纯这里，就真做不了了。

　　他的语速都放慢了些。

　　“我之前给你们浸泡的药浴，是我自己配置的、专用于提高肉身与精神契合度的。阿珏用起来效果不错。他每次和星际海盗战斗回来，再浸泡药浴，过后精神力都能得到明显提高。精神力足够高了，他的异能就跟着得到开发。但小纯你……”

　　谢医生的表情差点扭曲。

　　“不能说完全没效果，只是效果差得厉害。我之前一直希望你可以浸泡药浴，提高共振度，然后自己将肉身提起来。按照那个世界的经验，共振度提高后，天赋都会跟着提高，这样对你的好处远比单纯用其他东西提高你的身体素质大。

　　“用那些东西，用到一定程度，就会有上限。你始终会比普通人身体差。但如果用提高共振度的方式，提到最后，你或许也能成为前线上的战士。越是趁着你还年纪小的时候，先给你打好基础，你就越有可能掌握到这些能力。但没想到这一撑，就是这么多年。

　　“小纯，抱歉。我没有经过你同意，就用你来做了这个实验。”

　　江非纯摇摇头：“没关系的。而且谢医生，我感觉得到，你的这个实验不至于完全没有效果。虽然效果确实……”

　　他斟酌了一下用词。

　　“很差，但不是完全没有。我每一次浸泡完药浴后，都可以感觉到，我身体里有一种奇怪的力量在不断地游动，似乎很想在我身体里做些什么。”

　　谢医生肉眼可见地紧张起来。

　　他身体微微前倾，双眼逼视着江非纯。

　　“然后呢？还发生什么了？为什么最后效果却还是这么差？”

　　这是他都没能体会过的感受！

　　他虽然用闫明珏和江非纯做实验，但他同样用自己做过实验。他自己亲自浸泡过，确定过药浴的效果，然后再将药浴的剂量减少，一点点地给闫明珏和江非纯尝试，知道确定出最适合两人身体状况的药浴配方。

　　可以前他没有和闫明珏和江非纯提起过这事，哪怕他让两人浸泡完药浴后，说出浸泡的感觉，年幼时的两人也说不出更多，只能简单地说浸泡时觉得哪里舒服，又或者哪里不舒服，更多的，当真一个字都说不出了。

　　等两人长大一些，能形容得更清楚了，江非纯依旧没有提过自己那种奇怪的感觉。

　　江非纯脸上浮现一丝尴尬。

　　“我总觉得是我感觉错了……所以从来不敢和你说。”

　　江非纯低下头，都不敢再对上谢医生的目光。

　　他回想着自己当初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