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走山镇灵开始》花时官

1、走山客

　　《从走山镇灵开始》 文/花时官

　　6月，安阳市洹河南岸小屯村殷墟古玩市场。

　　街市店面前摆放着青铜器仿制品和陶制艺术品。街道人流窜动，好不热闹。

　　靠近街角的位置有间名为‘大千观园’的铺子，店门大开，却无人问津。

　　走进店铺，一个伙计摇着麦扇偷懒打盹，屋里装了几个货架，上面摆放着落了灰的青铜制品。价码标签贴在货架格子上，一旁挂着硕大的购物导语‘概不还价，损坏赔偿’。一系列操作倒省了不少讨价还价的时间。

　　一个五十岁，穿绿色冲锋衣的男人步入铺子，瞧见伙计在偷懒，他走去踢了躺椅上的人一脚。

　　“我去！”伙计感觉小腿一疼，龇牙咧嘴地睁开了眼。看到来人，他有些意外，好半晌揉揉眼睛，立马站了起来，“五爷，您回来了。”

　　冲锋衣卸下背包扔在了地上，他指了指落满灰尘的铺子，吩咐了句：“打扫了吧。”

　　“立刻、马上。”伙计以最快速度冲到后院，拿了清扫工具开始整理铺子。他边干边嘟囔，“五爷，您下次回来之前能不能说一声，我也好早点打扫。”

　　五爷从柜台后面取了点现金装进衣兜里，他边数钱边说：“回来的日子不确定，没法儿提前说。”

　　伙计耸耸肩。

　　五爷看他在擦货架，就说：“这两天有生意吗？”

　　伙计叹了口气，“您说呢？就咱这铺子脏成这样。”讲到这里，伙计又忍不住吐槽，“五爷，您离开之后，我能不能打扫打扫屋子啊？”

　　五爷没正面回答他，而是说：“想来的人，不会嫌弃铺子脏。”

　　伙计正打算和他好好说说这个问题，突然听到门口有脚步声。他想着生意来了，立刻放下清扫工具迎了过去。

　　“欢迎光......”伙计看到来人时愣在了那里。

　　五爷见伙计停了话，他抬头看去，只见一个瞎了一只眼睛的男人穿着斗篷站在门口。

　　他那只右眼像是被利器刺穿过，现在结成了一个球状的疤。
　　虽然吓人，但对方似乎没有要遮挡眼睛的意思。

　　“五老鳖。”瞎眼解下斗篷扔到了被他的模样吓呆的伙计手里，阴着脸朝五爷走去。

　　“小......书生？”五爷认识来人，对他的到来很是意外。

　　‘小书生’这名字与来人的形象完全不符，可以说是毫不相干。
　　五大三粗的独眼龙，怎么瞧都不像会读书的样子。

　　小书生倒在屋里的躺椅上，他仿佛很累，站都没站就躺下了。
　　正在休息之际，他斜了眼还立在原地的伙计，吩咐了句：“给爷爷倒杯水去。”

　　伙计看了看五爷，见他点点头，伙计将斗篷放货架上跑走了。

　　瞧伙计被自己吓坏的样子，小书生冷哼：“你这找的什么人？心理素质这么差。”

　　五爷没回他，而是说：“你都消失十几年了，怎么突然想起来找我了？”

　　小书生摸了摸鼓起来的肚子，很得意地说：“出了趟国，结了个婚，一耽搁就十二年了。”

　　五爷对他的故事很好奇，他从饮水机接了杯水递给了躺椅上的人，问他：“去哪儿躲着了？”

　　小书生接过水杯瞥了五爷一眼，“什么叫躲着？我那是去养伤了。”

　　五爷搬了柜台里的凳子坐他旁边，扫了他一眼，忍不住吐槽：“你去国外整形了？”

　　小书生喝着水被突如其来的话呛了一下，他将水杯塞到五爷手里，撇撇嘴无语地说：“我这是幸福肥。你不知道，我有了个女儿。我看着她吃东西，她一口，我一口，最后她长高了，我就成这样了。”

　　五爷叹了口气，靠着椅背说：“当年你去治眼睛，我以为你治死了。”

　　“托五爷福，我活的好好的。”小书生闭上眼睛打算睡觉的样子。

　　五爷知道他一定不是来叙旧的，看他的身材，在国外的日子肯定过得不错。
　　如今突然回来，一定是遇到了什么事。

　　五爷站起身关了铺子的门，又绕到柜台一侧，关了去院子的门。
　　等一切准备就绪后，五爷重新坐到了小书生一旁。

　　还没等五爷开口，小书生便睁开了唯一的一只眼睛，迫不及待地说：“五爷，我眼里有个东西。”

　　五爷并没有惊讶，他点点头，“我知道。”

　　小书生冷笑一下，他盯着黑漆漆的房间，幽幽道：“不是那根箭，是真的有东西。”

　　五爷蹙眉，“什么意思？”

　　小书生慢慢从躺椅上起身，他背对着五爷静止，但他后脑上的头发似乎在动。

　　五爷惊得站了起来，远远地问没了动静的人，“你后面是什么？”

　　小书生大笑起来，“我要知道是什么，我他妈还来找你？”

　　说着话，小书生转过身，他的脸还算正常，甚至那只瞎了的眼睛，都没有任何异常，只是他后脑的那些头发胡乱地摆动着，似乎里面有人正在拨弄它。

　　“你别激动，先坐下。”五爷抬头看了看，发现屋里很黑，跑门口将灯全部打开了。

　　亮光刺眼，小书生捂着那只瞎掉的眼睛，痛苦地说：“我一躺下，它们受到挤压就会开始动。”

　　说着，他看向五爷：“一开始，我总能听到‘嘶嘶’声在耳朵边响。我以为是眼睛太疼的缘故就没在意。后来，这种声音消失了，紧接而来的是眼睛和脑子的疼痛。我去医院检查，医生说我里面有条寄生虫，他们给我开颅取出后，这种情况好了一段时间。没想到，现在脑子和眼睛又开始疼了。我去找医生拍片子，他们说我里面住了四条虫子。我怕他们拿我做研究，我就跑回国了。”

　　五爷扶着小书生的肩膀让他坐在自己的凳子上，“你坐下，我看看。”

　　“我带了假发。”小书生说着话将头发拽了下来。

　　他光光的头顶能看到一条清晰的疤。而他的后脑勺，不知何时被开了个洞。时不时有一只触角从他后脑里探出来。

　　“是......千脚蜈蚣。”五爷认出了那种罕见的生物。

　　小书生听到这个名字后，捂着脸哭了起来，“我猜就是，我早就想到了。”

　　五爷靠着货架慌神，他盯着满脸痛苦的人，一时思绪复杂，“这是种寄生类的虫子。它......不会让你死亡，反而会想办法让你活着，甚至会消灭你体内的所有病症帮你活下去。因为，如果你死了，它也活不成。古代帝王，曾用它们保证长生。”

　　小书生指着自己的鬼样子，吼道：“你愿意这样活着吗？像只鬼，像个妖一样的活着？关键，这东西还他妈想控制我。它让我险些掐死自己的女儿。现在好了，我老婆也跟我离婚了，女儿也不认我了。我被这东西害得无家可归。我一点也不想活着。可是你知道吗五爷？我他妈连自杀都死不了。”

　　五爷叹了口气，“我知道。你想自杀的想法会被它感知到，他不会让你这样做。你自杀的念头越强烈，它控制你的念头也就越强烈。所以，你现在千万不要再想死的事情。”

　　“那我怎么办？当人体培养皿吗？给他们供血、供营养吗？你看到他们长在我哪里了吗？我他妈的脑子里。”小书生几近疯狂，“事情是你惹出来的。你必须想办法给我解决，否则，你就杀了我，你替我解决。”

　　五爷摇摇头，“我不能动手。我杀了你相当于杀了千脚蜈蚣，我身上会被标记味道。它的同类会进入我身体里报仇。”

　　小书生扑过来抓住五爷的领口，“你怎么不早说？我们上山的时候，我杀那只蜈蚣救你的时候，你怎么不说？”

　　五爷推开面前几近疯狂的人，“我是回来后才了解的情况。我当时真不知道攻击我们的会是已经灭绝的千脚蜈蚣。”

　　听五爷这样说，小书生当着他的面将手伸进了后脑勺的洞里面，他很努力的在洞里摸索，即使手上、身上都是血，他也没有停下来。

　　“行。你既然也没办法，我就自己把它们掏出来。”

　　面对小书生的疯狂举动，五爷没办法只能喊了声：“小鸢。”

　　方才的小伙计从后院冲了过来，手里拿着棒球棍。
　　看五爷指着对面的人，小鸢立马拿棒子将对方敲晕了过去。

　　看着满地血，小鸢害怕地说：“五爷，这货怎么了？”

　　五爷斜小鸢一眼，“说了不许问问题。把他带后院去休息。”

　　“哦，好。”

　　等小鸢拖着人离开后，五爷弯腰开始清理血迹。几秒后，他蹲在地上握了握拳，似是想起什么事情，他拿着手机翻了翻通讯录，给一个叫‘他’的人打去了电话。

　　“是我。”五爷简单说：“小书生的脑袋里有只千脚蜈蚣。”

　　对方说了几句话，五爷回他：“他要自残，我制止了。知道他撕裂了头也死不了，我就不让他受这个罪了。”

　　良久，五爷说：“知道了，我去找他。”

　　6月。新乡，获嘉县古玩市场。

　　旧货堆后面，有个埋头挑选货物的青年。他捏着一个陶泥制成的‘四不像’问卖货的老板，“这是个啥？”

　　老板看他年轻，忽悠道：“是商朝的东西，一条蛇。”

　　青年噗嗤笑了出来，“老板，你见过这么多只脚的蛇吗？”

　　老板自己也弄不清这玩意是什么，他只是替人代卖货的，有人买这些东西，他就拿些分成，没人买也不耽搁他。要不是看对方制陶有点老货的意思，这种四不像的东西，他死都不会卖。

　　“那你说这是什么？”老板反问青年。

　　青年打量一眼怪生物，说：“这是只千脚蜈蚣。”

　　这下换老板笑了，他看没什么生意，就蹲在青年旁边指给他看，“小兄弟，你瞅瞅，这哪像蜈蚣？”

　　说着老板开始分析，“就这又粗又圆的身子。这身子上的花斑。哪里有蜈蚣长这样？还有......”老板说：“你说有脚，它脚在哪儿呢？还‘千脚’，我一只都没看到。”

　　青年捏着蜈蚣翻了个身，“这东西平常会模仿蛇滑行，它的脚都被藏在了底下。”

　　老板看向怪生物肚皮上的一条条像脚又不像脚的东西摇摇头，“忽悠我呢吧。这明明就是蛇皮的纹路，或者是这物件的划痕。”

　　青年挑挑眉，“你爱信不信。”

　　老板无语，见有其他客人来，就不再讨论这种无意义的事情，他边起身边问：“你到底买不买？”

　　“多少钱？”青年问。

　　“这是老物件。”老板想了想，“东西不大，五千给你。”

　　青年还了口价：“五块。”

　　“拿走。”

　　“......”青年撇撇嘴，从兜里摸了五块钱给老板递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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