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 1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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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宫之中的日子，是带有波澜的，但是又是平静乏味的。
有宫妃争宠生事，但更多的是，宋或雍逐渐老去，只想要收拢那些失散在外的权力。
宋或雍已经两个月不曾踏入后宫了，即使偶尔进入后宫，也只是去谢常卿的椒房殿，问问后宫近况罢了。
秋去春来，御花园里的柳树也开始发出嫩绿的新芽。
“陛下驾到！”
宋或雍身边的常侍拖着尖细的声音，宣告着至高者的来临。
时常侍候在宋或雍身边的常侍已经换人了，不再是郑威，而是一个面生的小内监。
谢常卿放下手中的书籍，起身去迎接宋或雍。
“陛下万安。”
“起来吧，不必多礼。”
宋或雍看起来心情不错，脚底生风，甚至还虚扶了常卿一下。
“陛下看起来心情不错，想来是有什么高兴的事情？”
“沛…沛娘的孩子，然聪慧！”宋或雍看着那张年轻的、熟悉的脸，下意识地说出了心底的名字，但还好圆了回去。
常卿听见母亲的闺名，轻蔑地笑了一下，打心底地蔑视宋或雍。
看见谢常卿的脸色不如先前，宋或雍也有些尴尬。
沛娘，与常卿，与他，三个人，彼此都像一根刺，插在了另外两个人中间。
“朕因为沛娘，而更多的宠爱与你，你何必介怀呢？这份宠爱，别人想求都求不来呢！”
宋或雍的脸上有些挂不住，便忍不住“劝”谢常卿。
“如此说来，我还得多谢陛下了？”常卿的语气有些尖锐了，“一国之母，竟要靠着天子的宠爱，才能立足于后宫？您是看不起我，还是看不起您自己啊？”
“放、放肆！”宋或雍如同被激怒的困兽一般，“你是皇后，怎么能这样同朕说话？”
“怎么？冒犯了天颜，陛下打算诛我九族吗？”常卿就站在那里，平视着宋或雍，“好啊，我与陛下，夫妻一体，陛下是我丈夫。没有记错的话，夫族也在九族里面吧？来来来，陛下，诛我九族，把您自己也给诛了吧！”
“你！你当真是放肆了！”
谢常卿并没有理会宋或雍，转了身，去了塌上，捡起先前的书，继续翻看着。
诡异的静谧充满了椒房殿。
没有人敢上去劝和。
常卿的侍女们不敢，宋或雍身旁的小内监，也不敢。
如果忽略掉刚才的争吵，皇后安静的坐在塌上看书，皇帝静静地看着皇后，任由光阴流淌。这样的场景，谁来了，都会说上一句神仙眷侣。
但事实上，并不是这样的。
西沉的金乌将最后的亮光投向屋内，宋或雍张了张嘴，最后只是说道，“朕、朕何时说过要诛九族这样的话来？”
他说话的语气，带了一丝卑微。
有一些像父亲对于女儿的妥协，又有一些像丈夫对于妻子的谦让。
宋或雍也不知道，常卿之于他，是一种什么样的存在了。
那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是曾经爱而不得之人的孩子。
说他没人伦也好，说他偏执也罢，如今，那个孩子却是他的妻子。如果上天眷顾，他们之间甚至还会有可爱的孩子。
天子略微的低头，并没有换来佳人的垂青。
常卿还是没有理会宋或雍。
宋或雍无法，只得走向常卿，坐在常卿对面，“今日朕来，是有一事同你相商的…”
常卿终于放下了书，看向宋或雍，一脸的严肃，只是依然没有开口说话。
“郑威已经伏诛，他的权柄朕已经收回，他在宫外的家眷，朕也诛灭了。只是有一点，芸儿已幽居在漪澜殿侧殿…”
闻弦歌而知雅意，谢常卿明白了宋或雍的意思。随即说道，“美人郑氏幽居漪澜殿侧殿数月，诚心思过，本宫念其服侍陛下多年，今进为婕妤，特赐居漪澜殿正殿，以昭恩眷。”
宋或雍点了点头，“知我者，梓潼也！”
随即哈哈笑了几声。
谢常卿没有抬头，眼底却流出几分哀伤。
常卿是为她自己哀伤，也是为这后宫里的女人哀伤。
哀伤自己，余下半生只能跟这样的人过活吗？
后宫里那些如鲜花一样的女子们，就只能依附于宋或雍这样的人吗？她们的命运，全在于宋或雍的喜怒？或者心情好了，良心发现了，就晋了你的位份，让你荣耀后宫；一旦进入心情不好，就贬斥于你，让你成为整个后宫嘲笑的对象？
不应该这样的啊！
那些女子，她们也有她们的才华啊！
她们的才华应该被展现于世人，她们也应该像贤臣一样，辅佐江山的！
“梓潼这就派人去传旨吧！让郑婕妤往后放宽心，郑威的罪行，必不会牵涉于她！”说着，宋或雍牵过谢常卿的手，拍了拍她的手背，“朕就先回宣室了！”
对于谢常卿来说，宋或雍牵过她手的那一刻，她本能地想要缩回自己的手。
宋或雍的手，已经开始变得粗糙了。
拍在她手背的时候，常卿觉得，仿佛是沙石刮过了她的手背。
他，已经开始变老。
而属于她的青春年华，才刚刚开始。
宋或雍的离开，让谢常卿松了一口气。
并不是因为紧张，只是觉得，周遭的空气都松快了一些。
谢常卿将郑芸进位的旨意传了下去。
“婕妤，陛下还是念着同您多年的情分的！”
郑芸身边的侍女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喜气洋洋地说道。
“是么？”郑芸轻呵了一声。
桌上的两本书籍，已经明显泛旧了，一看便是经常翻看的。
幽居于侧殿的大半年来，那位至高无上的天子，可想起过她半分？
干爹失势伏诛的消息她不是不知道，皇上这时候进她位份，不就是想让世人知道，他没有苛待宫妃，他甚优待了罪臣之女的她！
看，我们多么仁厚的陛下啊！
“怎么不是呢？您从前最得陛下宠爱，先前只是陛下误信了小人之言，才降了您的…”
侍女的话没有说完，郑芸便一个耳光扇了过去。
“陛下误信了小人之言？”郑芸重复了一遍侍女的话，“怎么，你的意思是，陛下是不辨是非、偏听偏信的昏君？还是你认为皇后殿下是拨弄是非的小人？”
满宫的人来看她笑话的时候，只有谢常卿派了林淑仪送来了两本书，这才让那些人稍微消停了几分，才让她的日子好过了那么几分。
这个时候，我们仁厚的陛下，可还记得她半分？
侍女慌忙的跪下了，捂着被扇过的脸颊，“奴婢不是这个意思…”
说完，便重重地磕着头。似乎磕破了额头，磕出了血迹，才能证明自己真的是无心之失。
郑芸不再看她，朝着外面唤道，“清友，拖下去吧。就说我母家获罪，如今进为婕妤，还住在漪澜正殿，已经是陛下宽宏，皇后娘娘恩德。身边这么多人伺候，我心里不安。”
说完，郑芸才重新看向还在磕头的侍女，“我给你这一巴掌，你可记恨我？”
侍女的磕头被中断了，有些呆滞的看着郑芸，嘴巴嗫嚅翕合，最终只是摇了摇头。
“一会儿让清友煮一颗白水蛋，将脸蛋滚一下，下晌再去内庭司。往后不管在哪里当差，都要知道谨言慎行。你先前那些话，若是被人捅到陛下面前，你可知是什么下场？是灭族之祸啊！就连我，也会被定一个‘治下不严’的罪名！”
“多谢婕妤。”侍女定睛看着郑芸，最后还是重新磕了一个头，“奴婢往后必定谨慎当差。”
清友将侍女带了出去，独留郑芸一个人还在侧殿。
宋或雍短暂的来了后宫一趟，无端地掀起了波澜。
次日椒房殿请安，便有人又开始生事了。
“娘娘，陛下昨日好不容易来一趟后宫，您怎么没有留住他啊？”
谢常卿眼眸都没有抬一下，“想来先前禁足的日子，并没有让充华学乖啊？本宫与陛下如何相处，也需要充华来指教一二了？”
姜充华精致的小脸比先前白上了几分，“嫔、嫔妾没有这个意思…只是想着，最近陛下不常来后宫，好不容易来了一趟，也、也应该在娘娘这里多、多留一会儿啊…”
“陛下以国事为重，乃明君典范。”常卿睁着眼睛说着瞎话，“难不成充华是想要陛下做那耽于美色的昏君？”
“嫔、嫔、嫔妾…”姜充华的脸不仅更白了，连身子都忍不住颤抖，说话都不利索了。
她哪里敢背这个罪名？
“你们的意思呢？”常卿没有管姜充华，眼光扫过剩余诸人，沉下了声音，问道。
林淑仪带着剩余诸人，起了身，跪在地上，不管真心还是假意，但口中都一起说道，“臣妾必当尽心辅佐陛下。”
“如此最好。陛下已经不再年轻，你们也都不是什么小姑娘了，别一天总想着霸着陛下！有着时间，不如多去先看看贤留下的书！”常卿一个一个地打量着屋内的众人，“怎么，霸住了陛下，还能指望生个孩子来日登上大统吗？”
屋内的诸人，胆子不大的，已经开始战兢发抖。
诚然，这些她们也曾经幻想过。
但这些是她们不能公之于众的幻想，不，那是一种妄想。
可如今东宫位置稳当，就算她们运气好，承了天子的雨露，一朝有了子嗣，可谁能保证孩子是儿郎呢？就算是儿郎，儿郎长大了，怕是东宫宋靖沅已经继位登上大宝了。宋靖沅不立自己的子嗣为太子、还能立这异母的弟弟为皇太弟么？
“臣妾不敢…”
“如此最好。”常卿收回了目光，“尔等不让陛下烦忧，便是对前朝最好的助益。陛下与本宫，也会念及你们的功劳，你们也终有自己的好处。”
“谨遵娘娘教诲。”
“春天来了，春暖花开，万物复苏。等再过几日，天气再暖和一些，便是春日宴了。你们母家若有适龄的儿郎女郎们，都可以将名单报于林淑仪。春日宴上，咱们在一旁看着，若是有彼此看对眼的小孩们，让陛下来赐婚，也是府上的荣耀。”
“是。”
“行了，日头也不早了，你们便各自回去吧。林淑仪，周修媛，郑婕妤留一下。”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第 1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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