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爱》应不语语语

57、你会等我吗

　　田颂庄猛地推开房门，屋子里没有开灯，只有外面的光线透过窗户，给了这里一点能视物的光亮。

　　田颂庄看着田颂起，对面的男人正矜贵地坐在沙发上，与田颂庄玩世不恭的样子相比，他才更符合贵族出身的特性。

　　此刻田颂起正单手支着脑袋，面带微笑地看着田颂庄。

　　田颂庄根本不想与他对话，见周围也没有其他人，便要转身离开。

　　“弟弟。”

　　男人微微启口，沉稳的声音，冷静的语调，只两个字，甚至是不带任何威慑力的两个字，就让背对着他的田颂庄不自觉地停下了脚步。

　　“咱们有……近三年的时间没见过了吧。”

　　见田颂庄一直没说话，田颂起也没什么别的反应，只是笑笑，然后接着说道：

　　“你毕业后，我们见面的机会很少，最后一次见面，还是三年前参加爷爷葬礼的时候。”

　　“只可惜啊，就连那次见面，也是匆匆而过，连句话也没说。”

　　田颂庄有些不耐烦地转过身，冲着田颂起，用带着刺的语气问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田颂起挑眉：“除却几次都不太能算作是见面的见面，咱们都有六年的时间没联系过了。”

　　“这么长时间，你不想我吗？”

　　田颂庄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你想见我，不是容易的很吗？”

　　“是啊……”田颂起缓缓说道，他面带微笑，帅气的脸庞本应更上一个高度，却被四周的幽暗映衬的诡异万分。

　　“我明明有那个本事，可以随时随地见你，可我为什么没那么做呢？”

　　田颂庄打了个寒颤，咬着牙吐出几个字：“神经病。”

　　就在田颂庄再次转身的时候，田颂起也再次打断了他：“你不想知道他们去哪儿了吗？”

　　“打电话喊你过来，最后却没见到人，你不想知道发生了什么吗？”

　　田颂庄闭着眼深吸一口气，转过身问他：“爸他们去哪儿了？”

　　“老爷子啊……”田颂起轻笑一声：“当然是被救护车拉走了。”

　　田颂庄皱眉：“那你还跟我在这闲扯，你不跟过去看看？”

　　“那么多人都过去了，还差我这一个吗？不过……你要是过去的话，我可以送你一程。”

　　“我这个儿子他们不待见，你，他们还是很喜欢的。”说着田颂起站起身，慢慢走近田颂庄。

　　田颂庄有些不太理解田颂起的话：“……什么意思？”

　　一直以来父母对自己都是“散养”计划，对田颂起则是严加管教，他们明明……更器重田颂起啊？

　　见田颂起不说话，田颂庄又问道：“到底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了？爸怎么就被送去医院了？”

　　田颂起走到田颂庄面前，无视他的问题，只是自顾自接着自己的上一句话，边说还边捏住田颂庄的下巴，语气听起来有些危险：

　　“不只他们喜欢，我也喜欢。”

　　“啪！”

　　田颂庄一下甩开田颂起的手。

　　他竟然……他竟然还敢说！

　　田颂起见状也没有生气，此刻的他似乎格外有耐心。

　　他揉了揉手腕，对田颂庄说道：

　　“从我很小的时候，他们就把我当作公司继承人来培养。”

　　“无数的辅导，没有空闲时间的假期，我就像个机器一样，被他们提前设定好了所有的程序，一步都不能错。”

　　“我看着那些与我同龄的人一个个的都那么自由，想着他们在我跨不过去的窗外那么快乐，会笑的那么开心，我就恨啊。”

　　“我恨为什么我要出生在这个家庭里，为什么我不能拥有那样的快乐，就连保姆都怕我，说我喜怒无常。”

　　田颂庄不知道田颂起为什么说起小时候的事，但也只能顺着他的话说道：“我倒是没见过你发脾气。”

　　“呵。”田颂起冲田颂庄轻笑一声：“因为我会装了啊。”

　　田颂庄的心跳了一下。

　　“我易怒的事也不知道怎么传到他们耳朵里的，他们知道后把我叫过去，好好的‘教育’了我一顿呢。”

　　田颂起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田颂庄身后，他手扶住田颂庄一边的肩膀，凑到对方耳边轻声说道：

　　“知道老头子那时怎么教育的我吗？他叫我走过去，走到他面前，然后啊……”

　　说着田颂起抓着田颂庄肩膀的手猛地一用力，田颂庄紧皱眉头，忍着没发出声。

　　“他就一下子抓住我的头发，跟我说，‘你生气啊，你怎么不生气啊！你那么牛！你怎么不跟老子生气啊！’”

　　田颂起松开田颂庄的肩膀，田颂庄却被这股力向前推了一步，不用田颂起说，田颂庄也能猜到当初父亲也是这么把他甩出去的。

　　“我痛的要没有知觉，但我不能反抗，也无法反抗，只能一遍一遍地接受他的‘教育’。到最后我几乎动不了了，他才用脚踢了踢我，用难得低了几度的声音跟我说。”

　　“没那个本事，就别有怒气，有，也给我忍着，别让我看出来。”

　　田颂庄揉了揉肩膀，对于田颂庄说的话感到有些意外。

　　父亲的确对田颂起很严厉没错，但这种事……是他从未听别人提起过的。

　　田颂起靠着墙壁，见田颂庄沉思的样子忍不住道：“怎么？心疼我了？”

　　田颂庄不理会对方的调戏，问道：“母亲呢？”

　　母亲那样大气温柔，总能给田颂起一些温暖了吧。

　　“母亲。”田颂起冷笑一声：“她那么懦弱的人，你觉得她能为了我反抗父亲？她不过，也是一只被囚到金笼子里的一只鸟罢了。”

　　“此事之后，我也渐渐会伪装了。我想，我确实还是要感谢老头子的，不说他的手段如何，但他的确成就了现在的我。”

　　田颂起接着讲儿时的故事，眼睛直视着田颂庄：“我以为我要一直过着这种憋屈日子了，直到有一天，母亲又怀孕了，对，就是你。”

　　“我难得有了可以称作为‘高兴’的情绪，因为我觉得，你会走上和我一样的道路，成为一个为田家所用的傀儡。到那时，我也终于有了同伴，有了能和我感同身受之人，能大肆宣泄我多年的不满。”

　　田颂庄就这样听着，皱着眉看着田颂起，也不说话。

　　“可是……为什么你不一样？为什么到了你这里……他们就不那么做了？”

　　田颂庄的眉头有些松动。

　　是啊……同样出生田家，同样是父亲的儿子，为什么他不用遭受那些痛苦？

　　在田颂庄的印象中，田颂起对自己还不错，他扪心自问，如果面对这些的是自己，他未必能做到田颂起那样大度。

　　“一直对我拳打脚踢的父亲为什么从来没对你动过手？一直未与我亲近的母亲为何那般护着你？颂庄，我真的不理解为什么。”

　　田颂庄垂下眼：“你很恨我吧。”

　　“是啊……”田颂起幽幽说道：“我看你拥有那么自由的童年，过着那样快乐自在的日子，我也觉得我应该恨你，我应该把我的那些恨意都发泄到你身上。”

　　“可是很奇怪。”田颂起缓缓挪步，边说边向田颂庄走去。

　　“我看到你因为一件礼物展开的笑容，看到你高高在上训斥下人的神色，莫名的、不知什么时候起……在看到你的时候，我的那些恨意通通消失不见了。”

　　他走到田颂庄面前：“我好像把我从未得到的一切，那些快乐、自由，全部寄希望于你，希望你能替我实现。”

　　“只是这样吗？”田颂庄问道。

　　田颂起笑笑：“一开始是，但现在不是了。我看着你因为一些破功课向我投来求助的目光，实话说，我有些兴奋。”

　　田颂庄就这样看着田颂起，骂人的话就要脱口而出。

　　“可惜啊。”田颂起又可惜道：“你现在连一个笑容都肯不施舍给我。”

　　“疯子。”田颂庄还是骂了出来。

　　田颂起呵呵笑了两声：“你说的对，我早就疯了，疯了这么多年，如今终于用这股疯劲，完成了我多年以来的心愿。”

　　田颂庄有股不好的预感，他联想到最近田家出现的变故，脑子里产生了一个可怕的推测。

　　“……你不会是！”

　　“是啊。”田颂起笑道：“怎么样？我做的成功吧？”

　　“你故意的？你要毁了父亲的事业？”田颂庄语气不由得提高，他被田颂起的疯批程度惊呆了。

　　“我要毁了他的一切，不仅是他引以为傲的事业，还有他在家中的地位，我也要给他拉下来。”

　　田颂起低头看着田颂庄，眼里尽是恨戾：“我也要让他知道知道，没那个本事，就别有怒气，我要让他无人可用。”

　　“所以父亲被救护车拉走，是因为知道一切都是你搞得鬼，被你气过去的？”田颂庄问道。

　　“不止，我还打了他一顿。”田颂起说，“我一开始没想动手的，是他先起的头，但现在的他，呵，还打的过我么。”

　　田颂庄听得头皮发麻：“你把田宏搅的一团乱，就是为了报复父亲……可你以为你脱得了关系吗？你在违.法啊，你要坐牢的。”

　　田颂起不在乎那些，反而把这句话当作一句关心，他反问田颂庄道：

　　“所以，你会等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