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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   阮秋浑身吓得一激灵,他猛然回头看去,拍他肩膀是个少年。

      少年不同于阮秋,身上干净得很,一身月牙白的长袍,不加修饰,剑眉星目,正气凛然,身姿挺拔有型,像雪原上直立于山巅的松。

      他眼神冰冷,里面藏着的月牙,倒映在一片澄明的湖水中。

      阮秋还从他双眼中看见了,满身脏污的自己。

      这人看上去便不像是个好惹的,似乎还认识原身,阮秋心里犯嘀咕。

      少年一点儿也不介意阮秋的狼狈,帮阮秋扫去肩膀上的灰尘,坚定地看着他。

      “小秋,别去,会死。”

      阮秋惊疑不定,没说一句话,面上虽然风轻云淡,内心却激起惊涛骇浪。

      为什么会死?

      这个少年又知道些什么?

      少年也不过多作解释,继续道:“此处凶险,不可久留,快随我回钟秀山。”

      “鹤叔正在山上等我们,师父已经动身前往东陵寻找其他流落的人了。”

      阮秋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

      这个少年是谁?他是原身的什么人?他和原身关系好吗?他是在试探自己吗?到底是该答应还是拒绝?

      在经历了短暂的头脑风暴后,阮秋还是决定相信方才少年透露出的善意,轻轻点了点头。

      他的喉咙早已经因为干渴说不出话,不好好养个几天是不能恢复正常的。

      少年见状怔了一下,似乎没料到阮秋会这么顺利就点头同意。

      阮秋心中警铃大作,说错了吗?

      只不到一秒,少年便面色如常,恍若方才只是错觉。

      他弯了弯唇,等流民彻底走远,渐渐消失在视线中,这才转过身,背对着阮秋。

      接着他从衣袖里掏出一个小纸船,阮秋不明所以。

      这是干什么?

      少年口中嘟嘟囔囔不知念了些什么咒法,那船突然开始变大,停在了空中。

      !!!好神奇!!!

      少年主动扶阮秋上船,动作明显娴熟的很,很是周全,看来平时没少照顾人。

      阮秋心中震惊,这个世界实在太神奇了!自己运气这么好,是穿越到修仙世界还是魔法世界了?

      既然如此,这个少年果然大有来头。

      压下心底的情绪,阮秋乖乖地往船上走,努力伪装,不让少年看出端倪。

      上船之后,船缓缓飞了起来。

      阮秋斜眼从船下往城墙处望。

      果不其然,出事了。

      所有靠近城门的流民都被守城的官兵用箭残忍射死,一个不留。

      这是阮秋头一回见到官兵出场,没想到是以这样的方式。

      阮秋从前日日夜夜盼着他们来,现在却恨不得他们都消失。

      城墙下的土地都被染成黑红色,流动的液体往四面八方延展,像吞噬大地的巨兽,渐渐大地的颜色比天边的晚霞还要刺目绚烂。

      流民们睁着大眼,眼前将沉的夕阳照着高耸的城墙,他们的眼神中充满了不甘与疑惑。

      他们不明白,明明都走到了最后,只要再往前一步就是希望,等待他们的为什么会是死亡。

      阮秋无力地挪回头,心里一阵后怕。

      少年也跟着阮秋往城墙处望,看着底下的尸山血海,他没说一句话。

      少年上船前说,他们要去钟秀山。

      ……

      钟秀山云雾缭绕,四季如春。

      山脚有许多无家可归的孤儿或是在乱世之中寻求庇护的人。

      但钟秀山上生活的,只有少年口中的师父,鹤叔,自己以及阮秋四人。

      师父李惟法号太清散人。

      师父有一个朋友,是个白发老翁,慈眉善目,大家都唤他鹤叔。

      李惟不知犯了什么事,和鹤叔逃亡到钟秀山,十多年前在此定居。

      至于那位清冷的少年,是他的师兄许观,字问寻。

      阮秋下了船,跟在许观身后,看见一座隐藏于云雾之中的青山。

      看不见入口,似乎千百年来从无人到访过。

      阮秋突然想到自己高中时期借同学看的那些修仙小说,主角开局一废柴,后拜名师,随师父隐居避世,出世后成为一方大能,大展身手……

      好像想得太多了,自己现如今借着别人的壳子,想不被打回原形都难。

      许观回头撇了一眼阮秋,冷冷道:“跟上。”

      阮秋看着许观大步朝山上走,一路七拐八拐,毫无章法,似乎完全是随心所欲。

      这四周到处都是奇石怪木,也不乏野兽虫蚊之类,可见还是有一定危险的。

      可他们一路走来,脚两边虽有尖草藤蔓,脚下却没有,那些大型野兽的咆哮也离他们很远,也没有没有虫蚊。

      这条路安全的很。

      这钟秀山,外人不容易发现,更不容易上山,的确是个避世逃难的好去处。

      阮秋先是和许观口中的鹤叔会了面,是个驼背拄杖的老人。

      鹤叔一面慈祥,见了他这狼狈样子一脸心疼,热络地带阮秋去为他准备的新住处。

      阮秋的新住处不久前才完工,纯木制的房屋让阮秋很是惊喜。

      里面的家具虽然简单,一床一桌,却十分温馨。

      许观待他一安置好便来到他房间,语气带着明显的迟疑:“小秋……原叔呢?他没和你一块儿吗?他去哪儿了?”

      糟了,这一刻终究是要来了。

      阮秋面对许观的盘问,自然答不上来,只好愣愣地看着许观,半天憋出来一句:“我不知道,我都忘了。"

      许观见他这呆模样,情绪有些激动,“你这些天都没和他们一起吗?那天江小妹恰巧来看你。"

      “江家妹妹,兰昭。”

      “你再仔细想想,能不能想到些什么?"

      阮秋是真的不知道什么原叔,甚至连许观说的什么江家妹妹也不知道。

      他努力回想着,希望能从原身的记忆中得到些线索。

      可他一想,就感到脑子传来撕裂般的疼痛,像是无数根针在头上扎一样,他忍不住痛叫起来,恨不得满地打滚。

      阮秋两眼发黑,最终不省人事。

      模糊间他看见许观瞪大了双眼,显然没料到会这样,赶忙跑向屋外喊师父。

      阮秋觉得自己好像做了很长时间的梦,梦里模模糊糊。

      他坐在紫檀木茶桌前,一男子同他对坐,正沏茶,一举一动皆赏心悦目。

      阮秋看不清男子的脸,从气质可以断定此人定是位端方君子。

      男子举杯邀他对饮,阮秋也想举杯却浑身不能动弹,迟迟没有动作。

      心中越来越焦躁,阮秋狠狠皱起了眉,只想快些回应男子。

      可惜视线越来越模糊,眼见梦就要醒了,阮秋匆忙抬眼去看男子的脸。

      结果,让他更加头痛欲裂。

      那个男子,有跟他这个壳子一样的脸!

      ……

      等阮秋再睁眼,已经是三日后了。

      天色昏暗,阮秋床前亮着一盏烛火,除了床,周围和夜色一样昏暗,看不真切。

      许观趴在他的床头,眉头紧皱,睡的并不踏实。

      喉咙实在干渴,阮秋小心地挪动着身子,想要起身倒杯水喝。

      刚一起身,许观就被惊醒了,他面带欣喜的看着阮秋。

      “你终于醒了,你渴了吗?不要动,我去给你倒水。"

      这人长得挺冷情,没想到还挺勤快。

      阮秋沉默地看着少年忙前忙后,倒完水后又熟练地扶他起来。

      阮秋在原来的世界是个孤儿,从没享受过这样的照顾,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不知道应不应该给许观道谢。

      自己不是真正的“小秋”,不敢与许观有太多的交流,只能尽可能保持沉默。

      倒是许观先开口了:“小秋,师父都同我讲过了。是我鲁莽了,你现在记不起从前的事,我也忘了同你讲。"

      许观的声音顿了顿才开口。

      “你是阮府的小公子,江家妹妹兰昭,你,我自小一同长大,可你在六岁时生了一场大病,从此得了痴症。时而疯癫,时而清醒。

      “阮伯伯请了仙师为你卜了一卦,那仙师说你你三魂两魄离体,魂魄残缺,是个难养活的命,需静养至十八岁,方有生机。”

      “七岁那年,你被送到了阮府名下一偏远山庄,一呆就是十一年。”

      “那日国破,江妹妹去看望你,路上得知城破的消息,原叔带着你和江妹妹逃命,我去找师父商量对策……"

      接下来的话,许观没再说下去。

      看阮秋实在不能给他答案,许观离开了。

      阮秋很快接受了自己这具身体已经十八岁,并且是个亡国贵族的事实。

      他在钟秀山住了下来,李惟平时很忙,整日整日不见人影。

      他总是每隔几个月回来一趟,每次带回来一些妇孺安置在山脚,之后又匆匆离开。

      但他从没有带回来原叔和江家妹妹。

      照顾阮秋最多的是那个慈眉善目的老翁,鹤叔。

      鹤叔待人和善,脸上总是笑眯眯的,钟秀山上下没有不喜欢他的。

      李惟常年不在,只能留下些心法和典籍让许观和阮秋学习。

      刚到藏书阁,阮秋心里还踌躇满志,这简直和开挂小说里的情节一模一样。

      阮秋随手捧起一本心法,翻了两页,顿时如遭雷劈,石化当场。

      这些字,他都不认识……

      鹤叔不明所以,疑惑地询问:“小秋怎么了?是不爱看吗?”

      阮秋尬笑两声,咬牙开口:”我……不识字。”

      说完他自己都要忍不住羞耻感原地蒸腾。第一次当文盲,有点儿不适应。

      鹤叔:“……”

      鹤叔打算先教阮秋识字。

      不过令阮秋惊喜的是,大概有原身模糊记忆的存在,他学得很快。

      几乎鹤叔只是说上一遍,他脑子里就突然冒出了那些字的意思,不用阮秋从零学起,只需要重新复习一遍就行了。

      这么些天,他也逐渐明白了这个世界的机制。

      世间分三界,神人鬼。

      神界不在轮回之内,不受天道掌控,与天道共享无尽寿命,但相应的,也需承担自身固定的义务。目前始神们大多已经沉睡,他们各自留下凡人飞升的条件,凡人若是满足条件,即可飞升,得到始神们认可,拥有神职。不过他们的条件五花八门,不知道怎么就触发了,完全随缘。

      人界和鬼界轮回转世皆有因果定数,神界的工作就是按照天道的规矩处理人界鬼界的转世轮回。

      而整个世界运行的法则被称为“天道”。谁也不知道天道究竟有没有意识,有没有形体。

      阮秋勤勤恳恳修行,成了钟秀山上有名的“卷王”,立志做最卷的打工人。

      只是阮秋对所谓天道并没有多少敬仰,哪怕努力修炼,不尊崇天道,也会收到天道压制,轻易不会飞升。

      许观就不一样,他自小信奉天道,苦练法术,修炼起来得天道庇佑,还事半功倍。

      初见许观,谁能想到这是个二十岁的青年?

      许观天赋异禀,少年时期便已习得定颜之术,因此容貌始终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

      阮秋与之相比就逊色很多。哪怕日夜不辍,法术也堪堪在人界算得上厉害。

      李惟说他起步晚,当前要紧之事是先将十八岁的身体状况固定下来,否则以后修炼,没有一副强健的根骨,很难坚持下去。

      你见过一个老大爷成天不睡觉,哪儿条件艰苦往哪儿盘腿就打坐的吗?

      万一腰间盘突出,中风瘫痪了都没地方哭去。

      不过令阮秋庆幸的是,自己的天赋虽然拍马都比不上许观,可与普通人的天赋相比,还是好上很多的。

      因此,他只花了两年时间就成功定型,正式踏上修仙之路。

      或许是对超自然力量的天然崇拜,阮秋对仙法极感兴趣。

      不用鹤叔催,阮秋自己就从床上爬起来修炼了。

      睡的比狗晚,起的比鸡早。

      为什么都修仙了还要睡觉。

      不必在意,问就是钟秀山上大家都睡觉。

      早上起来种种田,唠唠嗑,讨论讨论这家之前出了什么大八卦,那家以前有什么大丑闻。

      钟秀山上的男女老少,各种各样的身份都有,有皇亲贵族也有平头百姓。

      素材简直不要太齐全。

      阮秋每次修炼累了都去大家常坐的大榆树下,往树上一躺,各种类型的八卦应有尽有,悠哉悠哉。

      不过他从来不让大家发现,榆树那么高,枝叶那么茂密,谁闲得没事会往上头找阮秋呢?

      还真有,蔓娘这个小丫头,她娘对她管教极其严格,可谓望女成凤。

      有时候逼得蔓娘紧了,蔓娘就去榆树下找阮秋诉苦。

      她人小嘴甜,一口一个“小叔叔”叫得阮秋心花怒放,啥好吃的都要分她一份,有时候还会给蔓娘打掩护让她和小伙伴们出去玩。

      文夫人是反感蔓娘出门的,不过她不反对阮秋带蔓娘出门。

      大概是因为文夫人及其看中礼节,而按照辈分蔓娘正好要叫阮秋一声“小叔叔”,所以她不好多管。

      阮秋平日修炼,时不时和村里少年捉鱼戏虾,游水登山,下午天气凉爽了就和许观一起去菜园子浇水,闲适至极。

      转眼间,已过十年。

      这日,阮秋和许观一同在寒冰洞里修炼,无被无炉,二人盘腿而坐,显得二人越发仙风道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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