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4、迷域之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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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我也并不是要你确保所有人类都不会受到末日的波及。现在的皇室并已经非常成熟，凭借他们自己的力量足以保护人类社会的秩序。”
在柯莱尔尚未开口的时候，塞拉菲娜补充：“我想你帮忙解决的，是那些超出人类位格的灾难。”
柯莱尔垂下视线。
那只精致的小钱袋就躺在柯莱尔面前，与桌布上整叠略显凌乱的卡牌躺在一起，亮闪闪的金币从钱袋没有收紧的袋口处折射出酒馆跳动的昏黄灯光。
已经交付的报酬……
“真是出乎意料，明明权柄附加的能力与灵性完全不沾边，但是洞察力却并没有逊色于我这种天赋还算不错的女巫。”柯莱尔将双手的十指交叠着垫在下颌处，饶有兴致地望着塞拉菲娜，轻声说：“分明就很敏锐嘛。”
“从具备意识起，我的生命几乎和神话纪元等长，若是连这点都察觉不到的话……未免太失败了。”塞拉菲娜笑着慢慢摇头：“何况，诚如我先前所说的那样，和我打交道的——可是人类啊。”
柯莱尔将那只精致的小钱袋捏在手中，轻轻抛了抛：
“这不是和人类狡猾得不相上下吗？”
“大概神明也会被信徒影响吧。”塞拉菲娜对柯莱尔直率的评价接受良好，依旧微笑着回答：“但对于你而言，这是笔划算的交易，不是吗？”
……划算的交易？
柯莱尔将要支付的代价，是在那未来或将降临的末日中，尽可能地从超出位格的灾厄中保全人类。
而她获得的报酬，是一笔足够她购买船票的金币，和来自塞拉菲娜的情报。
以及……某个足以颠覆命运的契机。
“在这笔交易里，甚至是我优先支付了代价呢。”塞拉菲娜笑着说：“想想看吧，女巫，很划算的。”
“如果我能在未来亲眼见到末日降临……我答应你，会在那时尽可能替你庇护人类。”
柯莱尔最后将小钱袋接在掌心里，五指慢慢收拢，将它紧紧攥住：
“但我无法保证让所有人类都毫发无损地活下来，你知道，任何权利驳杂的种族都很擅长制造意外，我很难为任何意外作保。”
“没关系，所有出自人类己身的问题会由人类自己处理，这就是我从神纪开始就在着意培养人类皇室的原因啦。”
“除此之外，还有一件至关重要的事情。”柯莱尔握着那只精致的小钱袋，神情严肃地对塞拉菲娜说：“若那末日真的会到来，我必须在那之前得到能够庇佑人类的能力。”
“既然我已经押注了，那么，”塞拉菲娜笑着说，“你就必定能够得到，我会祝福你。”
“言灵告诉我这句是真话——比我这个身为占卜师的女巫还要笃定呢，圣女阁下。”
塞拉菲娜只是轻笑一声，并没有在这虚无缥缈的话题上继续纠缠下去。
“既然交易已经谈成了……”塞拉菲娜将佩戴着雪白手套的双手缓缓交握，语气依旧轻柔：“那么，让我想想该如何解释‘我’的存在吧。”
柯莱尔警惕地坐直了些许：“会突然变出一只可怕的老怪物吗？”
“或许会，那种年纪的老人家都是很疯的。”塞拉菲娜觉得有趣，顺着柯莱尔的问题接了下去：“如果我忽然变成了老怪物的话，你打算怎么办？”
“拎上我的箱子和雪鸮，立刻通过传送魔法阵逃跑。”
“好无情！完全不打算管管这些无辜的普通人类吗？”
“那些都是你的信徒，不是我的。”柯莱尔的态度冷酷且坚定不移：“何况变出来的老怪物又不是末日，从老怪物手里保护人类是你要苦恼的事情，不在我们的交易范围内。”
她才不要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正面对上最初之神呢。
塞拉菲娜幅度极小地摇头，不自觉地笑出声来。
“真是很有意思的小女巫……不过，在这件事上你完全可以放心。”塞拉菲娜的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心口：“既然我亲自来到这里，必定不会让任何无辜者卷进本不该降临的灾厄里。”
“……神爱世人？”
“神爱世人。”
“可是你爱的世人……”柯莱尔的视线追着一个目不斜视走过桌前的人类旅者，她可以确信，那个人类径直掠过了雪白得像是一束白百合的塞拉菲娜，并未在这明显异样的装束上投注任何注意力：“……好像根本看不到你。”
塞拉菲娜完全不在意，神情平和而温柔地回答：“不是人们看不到我，而是人类的认知无法记住‘我’的存在。”
“可是在金盏花镇的时候，信徒们能清晰地看到并记住‘圣女阁下’。”柯莱尔回忆着与塞拉菲娜曾经的会面，又皱起眉心：“但那时的‘你’……也并没有如现在这样强烈又清晰的自我意识。”
柯莱尔还记得她在金盏花镇教堂初次见到塞拉菲娜的时候。
比起现在这样鲜活的模样，那时身为“圣女”的塞拉菲娜几乎没有什么明显的情绪波动，平静得像是一尊石塑的神像，笑容完美无瑕却又没有真正的温度，更没有苏珊黛的记忆与意识。
但现在的塞拉菲娜……就像是神从精雕细琢的神像中走了出来。
或许这不是比喻。
在柯莱尔看来，若是把塞拉菲娜与苏珊黛分别比作一只沙漏的两端，那么，作为贤者之神被容纳于躯壳中的意识，就是这只沙漏中的沙粒。
当塞拉菲娜没有获得身为苏珊黛的意识时，她以被称为圣女的教廷神职者身份而存在，她的自我认知与存在是一致的：“圣女塞拉菲娜”可以如常地举行传道会与布施，又能获得来自信徒们的喜爱；
但当塞拉菲娜的自我认知堆积得足够清晰，或者说，当她清楚地意识到自己是“贤者女神苏珊黛”的时候，就会变成现在这种异常的存在形式：人类的眼睛无法映出塞拉菲娜的倒影，甚至路过的人们根本无法觉察到她的存在。
也就是说，在这片末法纪元的大陆上，当苏珊黛意识到自己的存在时，她也就将彻底从人类的意识中消失。
然而归根结底——
只不过是意识体自我认知的转变，怎么会影响到人类眼中塞拉菲娜的存在状态？贤者女神为何以圣女的身份出现？又为何要将自己的意识封存？
联想到先前塞拉菲娜提起过，在第八纪元的时候，“赞娅曾以‘应对浩劫的方法’交换女巫们获得庇护”……那可是能够将整个神纪摧毁得不留分毫痕迹的巨大灾厄，神纪的半神们都没能幸免。那么将人类从浩劫中保护下来的苏珊黛，又怎么可能不付出任何代价？
所以，苏珊黛现在的异常……
“是‘代价’。”
柯莱尔思忖着说：“是第八纪元末期那场‘浩劫’中留下的、因你想要强行保护人类种族所必须付出的……‘代价’。”
“不愧是女巫。”塞拉菲娜微笑赞许：“聪明。”
“抵御浩劫需要付出的代价是……”柯莱尔皱眉：“从世界的认知层面被彻底抹消？”
“准确来说，是被‘法则’排除于认知之外。”
塞拉菲娜垂下视线，慢慢地解开手套之外繁复的白色丝绸缎带。
一根又一根的绸缎捆束起来，系成了结实而冗杂的绑带，比起装饰，更像是为了避免这只手套脱落而进行的层层防范措施。
她边慢慢地逐一解开绳结，边不疾不徐地娓娓道来：
“神纪曾经认为，抵御浩劫的唯一生门在于‘第七权柄’——这是真的。
“第八纪元的时候，那位女巫首领曾经将祂占卜出的真相尽数告知我：浩劫是远远高于权柄位格的存在，就算是权柄的拥有者们，也会在直面那些灾厄的时候灵性粉碎而死去；唯有身为‘新生’权柄的我，能够通过利用权柄同浩劫相互抵消。
“当然了，祂说了很多，但是我能记住的部分实在是非常有限。年轻人就多多包涵一下记忆力不太好的老人家吧。
“期间的琐碎姑且搁置一旁，总之，在第八纪元的末期，那位赞娅阁下的预言的确精准地映现到了现实中来——足以让整片大陆消失的浩劫毫无征兆地降临到世间，当然，在人类的认知中，那或许只是暴雨诱发的洪水、莫名弥漫在荒原外的山火、与变得格外阴沉频发的雷雨狂风。
“但作为与世界本源息息相关的权柄，人类可以因懵懂无知而毫不在意，我却非常清楚那些灾厄意味着什么。
“毁灭。浩劫是为了毁灭这个漂浮于混沌深渊之上的世界。
“一切魔法在浩劫面前都脆弱得像是纸片，没有任何神话种族能在那不熄的火焰、不褪的洪水与足以吞没万物的暴风雨中幸存下来。不如说，越是强大的魔法，就越容易被摧毁，没有任何魔法庇护的人类城邦反而并未受到太严重的伤害。
“神话世界就像一座松散的沙堡，在我的面前层层剥落坍塌，溃散进那场无可阻挡的浩劫中去。
“然而人类也并非绝对安全，随着神话种族消失殆尽，浩劫的矛头也终于指向了魔力灵性都极为微弱的种族。
“就像赞娅阁下说的那样，在浩劫终于蔓延到人类城邦的时候，我第一次使用了属于‘新生’权柄的力量。
“直到那时候我才确信——新生权柄并非只能用来复生自己，相反，我掌控的力量极为庞大，只是在面对位格太低的危机时，我根本无法催动权柄的全部力量。
“浩劫降临时，我站在神殿之上。
“我的权柄笼罩整座城邦，与滔天而来的不熄火焰与无尽洪水碰撞在一起。此前，浩劫已经击溃了几乎整个神话纪元，但当它降临到我面前时，没有任何灾厄能够闯进‘新生’的庇佑。
“将死亡逆向扭转，将毁灭化为新生。
“这才是我——新生权柄真正的力量。”
作者有话说
第154章 迷域之海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