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雪》世恩

16、第16章

　　胡姐在组里呆了三天就走了。

　　苏恩也逐渐上手，林晚墨拍戏的时候，她就把等会儿要用的东西准备好，把不需要的东西收起来。他下来休息就递上咖啡和水果，给他打打伞，扇扇风，偶尔会被要求拍点日常生活片段发给工作室，无非都是些琐碎的小事。

　　今天上午这场戏是和女主的亲热戏。
　　林晚墨给的情绪很到位，但是对手NG很多次都还入不了戏，演对手戏的是新生演员王诗音，虽然是新人，但是一出道拿到的都是很好的资源，传闻她身后的资本力量很雄厚。

　　编剧在和王诗音讲话。
　　化妆师在给林晚墨补妆，苏恩给他们打着伞，从包里拿出手机和小电风扇递给他。

　　他很随意地问苏恩：“你和你男朋友也会这样亲热吗？”
　　苏恩一时间没明白林晚墨的意思，条件反射地问：“什么？”
　　正给林晚墨补妆的陈姐也竖起了耳朵偷听。

　　“我说，你和男朋友在一起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样激情四射？”
　　苏恩回答：“我没有男朋友。”

　　他发出一声意味深长的“哦~”。
　　不是谜底揭晓的“哦”，是好奇又讶异的“哦”。

　　化妆师陈姐一脸有瓜可吃的表情，手上补妆的动作慢下来。
　　她听说这个助理是林晚墨高中的暗恋对象，青春年少的悸动，多年后再次重逢。而且好像是林晚墨刻意招来做临时助理的，还为此专程给自己的助理放两个月的假。
　　虽然苏恩并不是大众意义上的那种瓜子脸双眼皮的漂亮，但是气质不错，化个妆突出特色也是很高级的长相。
　　对于已婚已育的陈姐来说，青春就是最漂亮的。
　　年纪大了，就越来越喜欢磕这种小青年的，相互小心翼翼试探，然后极限拉扯的感情。
　　可是一直到导演把林晚墨喊走，这俩人都没有再聊一句话，陈姐捉急啊。

　　下午是一场林晚墨被绑架的戏。
　　林晚墨的妆造已经做好，粗麻绳绑着他的脖子绕到他的胸前，又绑在手腕上，身上穿的衬衣被撕烂，若隐若现看得见胸前的两颗粉红。
　　陈姐边在林晚墨胸前画着刀痕，边感叹年轻□□的美好。
　　她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苏恩，嘿，小姑娘脸红了。

　　“姐姐，你帮我挠一挠，有点痒。”林晚墨扭头对苏恩说。
　　他的手被绑着不能动。

　　陈姐的内心是：呀呀呀呀，弟弟出击了，出击了！

　　苏恩硬着头皮问：“哪儿？”
　　“脖子下面一点。”
　　苏恩假装若无其事地给他挠了挠，但是心慌得一批。
　　毕竟他现在这个样子看着真的像被人狠狠揉拧过，有种又破碎又欲的美。
　　他这个样子让苏恩想到刘七七说过的一个问卷排行榜----最想弄哭的十大男艺人排行榜，他居榜首。

　　陈姐内心OS：啊啊啊啊啊啊，双向奔赴，肢体接触！

　　林晚墨问： “姐姐怎么脸红了？”

　　陈姐OS：我是专业的，要淡定，淡定。你们就把我当空气，继续聊，继续聊。
　　陈姐沉着气，把他胸前的刀痕画得更深一些。
　　结果等了半天，又没有下文了，直到有人催她，她才恋恋不舍地离开。
　　这是要把她这个老阿姨给急死啊！

　　待陈姐走后，林晚墨往苏恩旁边靠了靠，用只有苏恩听得见的声音，说：“我……喜欢……”
　　他一脸天真无邪，仿佛只是在平淡地表达他喜欢吃某种食物一样。

　　苏恩不自然地咳了咳，假装没听见。
　　她突然觉得高遥喊他“狐狸”是对的，自己以前怎么没有察觉。

　　陈姐远远看见林晚墨的嘴型，内心OS：啊啊啊啊啊啊，表白了！表白了！

　　林晚墨对每个人都很温柔，和剧组里的人都合得来。他喊每个人年纪比他大的工作人员都是甜甜的“姐姐”，“哥哥”。
　　但是他喊苏恩“姐姐”时，苏恩总觉得，他的语调有些不同，但究竟是哪里不同，苏恩也说不出来。
　　原本，苏恩还是很喜欢这样的工作氛围的。相比王诗音的助理，苏恩真的是太幸运了，至少林晚墨把她当个人，王诗音简直不把她的助理当人。
　　但是林晚墨的这句“我……喜欢……”让苏恩感觉不自在，所以工作时就开始刻意与他保持距离。

　　原本挺轻松的，每天到点收工，结果没过一段时间就开始连着熬大夜。
　　苏恩累得像条狗，完全就不知道林晚墨是怎么做到熬了几个大夜，状态还是这么好的。

　　凌晨四点，导演要等天光微亮的光拍下一场戏，所有人都熬着在等。
　　道具组的同事弄了个简易的烧烤架，烤起肉来，一群人围在一起吃肉。

　　苏恩开心地拿了两串鸡翅给林晚墨，结果他不吃，都给了苏恩。
　　“晚墨，你对你的这个小助理可真照顾啊。”王诗音阴阳怪气地说：“搞得我的助理都想跳槽了呢。”

　　林晚墨并不是很待见王诗音，明里暗里两人都不太对付。
　　“是吗？诗音姐姐的助理真的很细心呢，我倒是很喜欢。”说着，林晚墨从苏恩手里拿过来一串鸡翅，递给王诗音的助理，很认真地说：“哥哥，你要是愿意的话，我这里随时欢迎。”

　　那个叫方桦的助理不过刚大学毕业，不知所措地红了脸。
　　旁的人看王诗音的脸色不好看，忙岔开了话题。

　　林晚墨不想和王诗音呆在一起，进了化妆间，坐着角落的椅子里玩手机，要苏恩给他拿水果吃。
　　苏恩把一盒切好的草莓递给他，他却不接。

　　“姐姐，要不要和我谈恋爱？”
　　他从手机上抬起头，有点漫不经心。

　　在玩整蛊游戏吗？苏恩环顾四周，是在整蛊她吗？
　　可是化妆间只有他们俩，也没有隐藏的摄像机。

　　林晚墨淡色的眸子里闪着光，他衬衣上面的两颗扣子是开的，露出白皙透粉皮肤。
　　“姐姐，要不要和我谈恋爱？”
　　用认真的语气又问了一遍，手上还拿着手机。

　　苏恩有点难理解，唯一能解释通的就是，他寂寞了，想找个人玩玩儿。
　　想起刘七七说过的一句话：该税的税，不该睡的别乱睡

　　“我就是来上班打工的。你要是想玩，应该有大把人愿意和你玩的。不过，你还小，不要只顾着玩把自己给玩糊了。至少不要在这段时间糊。”
　　苏恩还指望着他给他发工资呢。

　　林晚墨“噗呲”一声笑出来，说：“姐姐，你在想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有人陆续进了化妆室，原本安静的空间变得嘈杂。

　　林晚墨突然站起身凑过来，贴近苏恩的耳朵，小声说：“我还是处呢。”
　　苏恩的耳朵像是被烫了一般，跳开来，条件反射，“关我什么事！”

　　众人被苏恩的声音吸引过去，看向角落里的两个人。
　　林晚墨咳了咳，用不大不小刚好能让所有人听见的声音说：“我的草莓都没洗，怎么不关你的事？”

　　陈姐内心OS：啊啊啊啊啊，草莓没洗？这是什么狼虎之词！

　　苏恩很确定，这个在她面前，眨着无辜清纯大眼睛的男孩子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果然娱乐圈是一个大染缸！

　　接下来的几天，林晚墨总会时不时地问一下苏恩考虑得怎么样了。
　　终于苏恩被问烦了。
　　反问他：“那你告诉我，你为什么想和我在一起？”
　　林晚墨没有回答。

　　苏恩想起高遥也有一段时间是这种春心萌动的状态，安慰道：“我知道你们男孩子有时候会想要个女朋友，你要是实在想谈恋爱，就找个旗鼓相当的。我就想好好上班，拿工资。我对你没有非分之想。”

　　林晚墨眨着眼睛问：“那你对沈世有非分之想吗？”

　　对于不是自己的，她从来不敢生出非分之心。
　　如果太贪心，什么都可能失去，她承担不起……失去。

　　“那如果沈世知道我对你有非分之想，他会不会吃醋？”
　　他眼里的慧黠一览无余，与平常的清澈单纯形成鲜明对比。

　　苏恩心中像有一口钟突然被敲响！

　　她知道有个人总是很喜欢和沈世争东西！

　　而她的猜测也被第二天来探班的林晚墨父母证实了。

　　林晚墨的妈妈是个很美艳妖娆的女人，林晚墨和他妈妈长得很像。
　　他妈妈挽着的那个男人，苏恩见过很多次。

　　那时候苏恩和沈世经常周末一起去图书馆，他会拦住沈世的去路，硬塞给沈世一些钱，让他不要告诉沈妈妈。沈世不要，他就会硬塞。
　　有一回，沈世已经看着明显恼了，苏恩拿着钱追上去把钱摔在了那男人身上，冬天的风一吹，粉红色的纸币散落了一地，苏恩也不管，拉着沈世转身就跑了。

　　沈世说他不怨恨他，但是也无法亲近他。
　　他为了别的女人抛弃了他和母亲。
　　母亲变得偏执，想证明给全天下看，她一个人也可以把沈世培养得出类拔萃。她刻意拿沈世去和那个私生子比较，总是要求沈世在各方面压他一头，沈妈妈不能忍受自己被那个狐狸精比下去，更不能忍受沈世被那个狐狸精的儿子比下去，因此严格要求沈世，任何事情都要求他做到完美，做到第一。
　　一旦沈世无法做到，她就会让沈世去门外的油漆圆圈里罚站，让过往的邻居都看见他的羞耻和不堪。他总是要站到夜深，待楼里的邻居都已回家，待每个人都知道他是如何丢了母亲的脸，待他的自尊被践踏到泥里，母亲才会让他进屋。
　　母亲说不破不立，这样的羞辱是对他的鞭笞，是为了他成为更优秀的人。

　　沈世就这样，被迫背负着母亲执念，被世俗裹挟着奔跑。他迫使自己成为让母亲满意骄傲的儿子，可是他自己却被一点点挤压，像是被逼迫在角落里，隐藏在黑暗中。
　　有时候苏恩好想把他拉住，让他停一停。他一路奔跑，苏恩不知道他要去哪里，苏恩时常想，他可能从来没有跑出过那个圈。他被困在里面，不得自由，即使他看似自由闪耀，即使他看似谈笑风生，那个圈一直将他禁锢，也将外面的世界隔绝。

　　是他们困住了沈世。

　　林儒臣认出了苏恩，眼睛闪过一丝惶恐。
　　苏恩假装不认识他。

　　可是林晚墨却挑起事，他说：“爸爸，她和沈世哥哥是好朋友呢。”
　　林儒臣没有接话，倒是林晚墨的妈妈问：“好孩子，那你觉得晚墨和沈世比，谁好？”

　　苏恩觉得可笑，真诚道：“您儿子也说了，我是沈世的朋友。那在我眼里，当然是沈世好。”
　　美艳的女人脸上瞬间有些挂不住，没想到自己儿子的助理竟然是个这么不懂人情世故的。

　　下午有场戏是林晚墨要从爆炸的火场里救出女主，但是道具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爆炸的范围比预计的要大很多，林晚墨用自己的身体护住了王诗音。
　　苏恩第一时间冲上去，在第二次意外爆炸时把林晚墨护在了怀里。

　　所有人冲上来把他们拖离爆炸源，幸好没有人受伤。
　　苏恩的第一反应就是看林晚墨有没有受伤，确认他没有受伤才放心。这可是她的饭碗，他要是受伤了，自己的工资说不定就不能按时发了。

　　陈姐看着苏恩担心林晚墨的样子，恨不得把全剧组的人都打晕，好让这对小情侣趁现在立刻马上互诉衷肠！

　　林儒臣和林妈妈也跑上来上上下下检查林晚墨有没有受伤，苏恩自觉地退开，帮着去清理现场。林儒臣有些生气，要找道具组讨个理论，被林晚墨拦下来了。

　　苏恩整理着东西，心里却是酸酸的。
　　多少个日夜沈世生病的时候没有爸爸和妈妈在身边，同样是儿子，为什么也会有偏爱？

　　林晚墨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她，清澈的眸子一点点变得深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