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蝶》汤小漠

2、茯苓

　　“你去的时候带上茯苓吧，正好带她见见世面。”老钱轻轻敲了敲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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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茯苓是三年前谭闻秋捡来的孩子，局里最小的员工，看着也就七八岁的样子，她却总是说自己是民国时期的人。
　　谭闻秋闭上了眼，思绪飘到了三年前，回想起捡到茯苓的时候，是在极阴之地九棺村。
　　那时，天现异象，谭闻秋奉命去调查村中的锁龙井。九棺村民国末期遭遇天灾，早就已经全村覆灭。
　　谭闻秋却在锁龙井井底的镇村棺里，发现了这个瘦弱的小姑娘。
　　镇村棺四周贴满了符纸，理应封着神龙或是恶鬼。
　　但这并没有，开了棺材盖，只有一个叫茯苓的小姑娘，哆哆嗦嗦抖成一团。
　　茯苓天生阴阳眼，能看到很多灵客都看不到的东西。
　　谭闻秋用念力做了一个铃铛，送给茯苓。铃响鬼伥避，可以保护茯苓的神识不受侵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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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于茯苓的话，老钱只当童言无忌。
　　只有谭闻秋把茯苓的话放在心上，一直在调查茯苓的过去，尽管一无所获。
　　这个局里的人，除了老钱 。
　　其他都和自己一样，是没有过去的人。
　　不过老钱这么多年也没闲着，有空就去查员工们的过去，试图找出些什么蛛丝马迹。
　　老钱也不是灵客，不知道员工们运用能力是什么感觉，也不知道灵客是否可以长生不老。
　　他只觉得，这五年，只有他自己在一天天衰老，其他人仍是初见模样。
　　若不是谭闻秋那雪白的长发，从肩头长到大腿，老钱一度以为灵客的时间是静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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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昏昏沉沉的谭闻秋被一阵子清脆悦耳的风铃声吵醒，他知道是茯苓来了。
　　茯苓背着书包进了门，阳光把她的影子拉的细长。听不见一点脚步声，只听见她脖子上的银铃叮当作响。拖尾的长裤遮住了她的脚，远看仿佛在路上漂浮。
　　“谭闻秋，别偷懒，来活了。”
　　小姑娘个头不大，嗓门倒是不小，肤白若雪，一身红衣就像冬雪里的梅花。
　　茯苓一脸嫌弃的把书包中的卷纸丢到谭闻秋桌子上。
　　［南檀日报］
　　［特大新闻！！南檀市第20届古董博览会头牌展品被盗，警方已介入调查。］
　　谭闻秋伸了个懒腰，挑了挑那双细长的瑞凤眼，不屑一顾。
　　“警察都找不到的东西，让我们来找?这不，巧了，老钱让我带你去展子看看，结果东西还飞了。”
　　“警察在现场发现了这个。”
　　茯苓一伸手 ，从长长的麻花辫里夹出一张符。
　　符纸破破旧旧，在接触空气的一瞬间金光闪现。
　　“还魂符?应该还没用过，看来在他得手之前就被人发现了，什么样的展品还会牵扯到还魂符?”
　　谭闻秋拢了拢散在脑后的长发，伸手夹过符纸，顿时生出一丝兴趣。
　　“拿血画的?画的还挺标准，应该是个行家。”
　　茯苓没说话，又从辫子里抽出一张草纸。
　　谭闻秋:“不要把什么东西都放在头发里……”
　　“喏，这就是丢失的展品。”
　　谭闻秋轻轻打开草纸，草纸散发着淡淡的中药香气。
　　米黄色的草纸印着茯苓娟秀的簪花小楷，一副金丝嫁衣的草稿画在一边。
　　“画工不错，……金丝嫁衣? 看款式应该很古老了。”
　　“当然，像这样繁琐奢华的古嫁衣，本小姐也是第一次见。我小的时候，夫人们结婚还没穿这样的呢。”茯苓双手叉腰，点了点草图。
　　谭闻秋笑了，“茯苓现在也该一百多岁了吧?”
　　“那肯定。”
　　“你还年轻呢，谭闻秋，多跟着本小姐干活，能学点东西。”
　　以后的茯苓就会知道，活了百来年的她得称谭闻秋一声老祖宗。
　　“金丝嫁衣和还魂符……想必这人来路不凡，他想复活谁?需要用到金丝嫁衣?”
　　“真聪明。”难得见茯苓夸赞别人。
　　“什么时候行动?大小姐。”谭闻秋懒洋洋地合上草图，“你去过现场了?怎么样?感受到些什么?”
　　茯苓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去过了，一片死气，追踪不到。”
　　谭闻秋不忍看见小姑娘垂头丧气，摸了摸茯苓的头，“明天再去碰碰运气吧，说不定有什么新发现呢。”
　　“不！要！随！便！摸！我！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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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着茯苓的喊叫和谭闻秋的轻笑，一位红发长衫女子拎着烟斗，身姿高挑，站在局门口打量这一切。
　　“真热闹呢。”女人轻轻吐了个烟圈。
　　打扫卫生的老钱从水房出来了。
　　“喂”
　　“说过多少次了，不要在局里抽烟。”
　　女人微微皱眉，收起了烟具 。
　　“啊，抱歉，钱先生，我又忘记了”
　　“这次能不能把茯苓小妹妹和谭闻秋借给我们?事发突然，不然我也不能来这找你，是吧?”
　　“话说回来，你们好歹也是个局子，这也太破了，是时候搬迁了。”女人嫌弃的瞟了一眼门外老旧的街区。
　　老钱停下了动作，思索了几分钟。
　　“刚才听茯苓说了，你们最宝贵的千年金嫁衣失窃 。”
　　老钱瞄了一眼楼上的一大一小，　“可以把茯苓和谭闻秋借给你们，但是要保证他俩的安全。”
　　女人一抿嘴，笑面如花。
　　“这是自然，我们的原则，安全第一嘛。”
　　“第一次见你这么爽快呢，多谢了钱先生。”
　　女人单手扣开了随身携带的手提箱，手提箱上镶嵌的红宝石，象征主人身份的高贵。
　　是一尊白玉雕刻的神像，静静地躺在黑皮绒的箱子里。红布包住了神像的头颅，但并不影响他散发的神圣气息。
　　神像长发及腰，怀抱莲花，莲花上落了一只蝴蝶。
　　“这是报酬。”
　　女人露出了一个意味不明的表情。
　　“你不是想知道你的小员工到底是什么人吗?”
　　“明天早上八点，让他俩来展厅找我就好。”
　　“合作愉快。”
　　老钱望着女人远去的背影，愣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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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人叫霓裳，年龄成谜，是南檀最有权威的古董收藏家，富可敌国。
　　传闻，她的一间屋子里的收藏品，就能救活一个濒临破产的国家。
　　霓裳行踪诡秘，轻易不出面。她一现身，便是灵客界出了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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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茯苓谭闻秋交代完霓裳的请求，老钱愁的扶额头，他真心希望这次不要出什么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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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干谭闻秋这一行的，属实危险，所以待遇很好，分配的高薪工资和郊区别墅。
　　谭闻秋和茯苓蹲坐在别墅的大厅里，他俩调查了一天展品失窃的事情，寻到一些蛛丝马迹。
　　展品的第一任主人是千年前沙兰古国的公主，英年早逝。年代太过久远，已无法考证她的死因，金丝嫁衣便成了她的陪葬品。
　　第二任主人是古代某户的嫡小姐，及笄之年嫁于皇族王爷。这件金丝嫁衣是王爷远征沙兰古国遗址发现的，送给新娘，以示自己一片真心。但蹊跷的是，娇娇弱弱的嫡小姐穿着这件嫁衣嫁进门的第二天，把自己锁在阁楼里唱了一夜的折子戏。在黎明时分，阁楼燃起大火，可是仍能听见新娘如歌如泣的歌声穿出来。阁楼和新娘都烧成了灰，但那件嫁衣却完好无损，只是比之前更红艳了一些。
　　宫廷的风水师说，这嫁衣是阴物，害死了小姐，吸了小姐的血
　　至此古往今来，所有穿过这件嫁衣出嫁的女子，都会在新婚第二天把自己锁起来，唱一夜的戏，黎明时分惨死房间内，死因皆是自杀。
　　那件金丝嫁衣，也越来越鲜艳。
　　因此，这件展品被标记了高危记号，并且由霓裳保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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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霓裳喜欢邪门的东西，越邪门越好，这样邪门而又有恐怖故事感的东西，她自然喜欢的不得了。
　　常人若是见了她收集的邪门藏品，定会被阴气缠身，不是大病一场，就是……死。
　　霓裳防止她的收藏造成人员伤亡，每一件藏品都请妄渡寺的法师超度了一遍，金丝嫁衣也不例外，但却在超度的第二天失窃。
　　茯苓认为，这人必是算好了霓裳的时间表，踩点作案，定是体质不强，不能近身超度前的藏品。
　　谭闻秋不觉得，能画出还魂符的人还能体质不强?
　　茯苓忽的想起些什么，突然站了起来。
　　“你说，他是不是想利用嫁衣复活一位死去的新娘?”
　　谭闻秋一怔，“可是最后一位因嫁衣而死的新娘也是三百年前了。”
　　茯苓搓了搓下巴，好像在想些什么。
　　“或许他能长生?”
　　“那他肯定不是人了。”谭闻秋给出来一个结论。
　　谭闻秋嘴角一扬，露出了一个阴森而又美艳的笑容。
　　“有意思。”
　　“是啊，你们每次出任务都不让我见见鬼伥，就让我感受气脉，真没意思。霓裳把任务交给咱俩，这次总要让我看看吧?”茯苓在一旁摩拳擦掌。
　　谭闻秋轻笑，“真没想到啊，大小姐第一次和鬼伥直面对抗，就是重量级。真不愧是大小姐，注意自己的安全我就让你看看。”
　　“知道了知道了，你比钱严废话还多，我会注意的。”茯苓撅了撅嘴。
　　“没大没小，那是咱们老大，要叫钱叔。”谭闻秋收拾起散落一地的线索，在心中暗自做了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