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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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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明愿以前并不相信世界上存在鬼魂,她见过太多故弄玄虚的“大师”,也听过许多被拆穿的灵异事件,也知道很多能用来骗人的科学知识,
她相信世上所有的事情都可以用科学解释。
但今天她有些动摇了。
浊白的烟雾缭绕,虽然眼前一片模糊,像隔了一层厚幕布,再努力也只能辨认出物品大概的轮廓,但是她就是知道有雾。
佛明愿平时不会做梦,一时间很好奇,极力辨认梦里的一切。
她看见了弧形的椅背,所以它是椅子;
那个四四方方的、上面摆着东西的肯定是桌子;
桌子上摆着的东西是什么?茶具?也可能是果盘?也许是个精致的小摆件?
梦像是察觉她的纠结,虽然仍旧看不太清,但是已经足够让她知道桌子上摆着的既不是茶具也不是果盘,也许能算是摆件?
那是两颗被捶烂的、沾着腐肉的头骨。
两颗肮脏的、丑陋的头骨端正地摆在整洁奢华的木桌上,各式奇怪的工具整齐地摆放着,椅子的扶手闪着金光,深红色的有着奇特花纹的地毯铺满房间。
这种变态的场面让佛明愿有些惊讶,她不爱动弹但是思想是非常积极向上的!非常的阳光!每一个和她相处一段时间的人都这样说过!
佛明愿质问自己,难道你是个表面阳光开朗,暗地里却是个有着精湛演技、工于心计的变态杀人狂吗?!
我不是。
佛明愿冷静下来,这间古香古色的屋子她从未见过,以前她从来没去过仿古屋或类似景点,现在这个世界也只待了不到两周而已。
而且这些家具贵气又精致,佛明愿并不觉得自己聪明到能无意识记住这些,也不觉得自己这个从不做梦也不学设计的人能在梦里建造出这样的宅子。
这可真是见鬼了。
几乎是产生这个念头的下一秒,眼前的情象不再朦胧,浓郁的怪味扑杀过来。
在昏倒的前一刻她看清了,哪有什么地毯,分明是一地稀烂的碎肉!
佛明愿猛地睁眼,呼吸急促。
真的见鬼了——佛明愿很确定这点,但她从头到尾都没有看到它。
守夜的湘禾推门而入,她不敢熟睡,听到佛明愿忽然急促的呼吸就急忙过来查看情况。
听到佛明愿呼吸逐渐平缓,湘禾知道她一定是做噩梦了。
佛明愿眼神清明,没有丝毫睡意,明明前几天怎么睡也睡不够的。
缕缕幽香飘散,是湘禾腰间新绣的兰花荷花散发出来的香气。
湘禾跪在床边,盖着灯罩的烛光朦朦的、影影绰绰地覆着湘禾的脸,似鬼非人。
“你有家人吗?”
湘禾笑了,目光直盯着腰间的兰花荷包:“本来是有的,四年前的那场大水后就没有了,家也没有了。”
佛明愿定定看着湘禾,像是已经把她整个人剖开露出温热鲜活的血肉,细细翻看她每一帧记忆。
湘禾被盯得害怕,她告诉自己这不过是个五岁的孩子,但是万一佛明愿被邪祟附身了呢?
“出去吧。”
湘禾转身就逃走了。
湘禾的出现让佛明愿有了一个猜测的对象。
那个未知的恶鬼也许是原主,一个叫佛淑怡的疯子。
她嫉妒成性,下药、放火、杀人,无恶不作,这是她无法洗白的罪行,哪怕死一百次、一万次都是她自己造成的恶果。
但是佛淑怡的恶是后天因素形成的心理问题产生的,理论上是可以被阻止的。
佛淑怡发了疯似的渴望家人长久的关爱与注视,“只要你们能看看我,我什么都愿意做,求你们看看我,不要忽视我”——这是原文中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虽然原著实在狗血,但它是本百万起步的超级长文,原主的人生轨迹交待得很清楚。
最初佛淑怡努力读书,努力孝顺,努力和苏软软搞好关系,但是没有用,两家人都离她越来越远,她觉得自己好像生来就是透明人。
因叱她嫉妒什么都不用做就能得到全部注视的苏软软,苏软软永远不会被落下,永远被环绕。
直到有一天佛淑怡不小心打碎了一个茶杯,父母们下意识回头看她的时候,她终于明白了。
打翻茶杯、打断他们的谈话、殴打仆从……直到佛淑怡实践出能最长久注视她的方法——伤害苏软软。
无数次恐怖的针对,佛淑怡的目的终于达成了。
佛明愿能理解原主佛淑怡的选择,但是她完全不赞同,也完全不想去了解原主的内心。
妄想去靠近一个疯子是非常可怕的,尤其是她正在发疯的时候。
佛明愿没再继续睡,天蒙蒙亮的时候就起床洗漱了。
她看向铜镜里的自己,脸上带点婴儿肥,明眸皓齿,一身鹅黄襦裙,梳着昨天没梳成的花苞头,娇俏可爱。
她不知道这张脸是她的还是原主的,她不知道自己是否占了原主的身体,如果是的话就还给她,如果不是就赶走她。
前几天她刚到这里的时候被林姨带去给父母请安,实则是想让佛明愿认认人,结果扑了个空。
这样的情况持续了八天,虽然佛明愿只把这当成饭后消食的运动。
经自来熟四号侍女素依一番打听才知道这两人亲送酥姐儿归家然后就住在那了,丝毫不在意昨日认回的亲女儿。
酥姐儿就是与佛明愿抱错的真正的苏家三小姐,众人连叹老爷夫人对酥姐儿的宠爱,据说两人还为这个孩子专修了座琉璃阁,冬暖夏凉、水火不侵,甚至门帘都是用的极珍贵的东海珠穿制的。
佛明愿呆坐在圆凳上,侍女们都认为她被亲父亲母的无情伤了心,其实只是她在翻阅原剧情。
小小的脑子接收庞大的信息量,发热宕机都是常有的事。
佛父佛母是坚定的女主酥酥派,无脑跟随女主就是他们的全部设定,不止是这一周,往后每一周他们都不会在。
他们决不会见佛明愿让女主伤心。
“不过佛钦州也是这样?”佛明愿发出大大的疑惑,以她浅薄的历史认识来说,大理寺卿应该不算小官吧,为什么佛父整天无所事事的样子?
就这样,佛明愿对这个新建立的国家起了兴趣,以至于她宕机时间延长,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了。
许久,佛明愿感慨:“不愧是拥有如此名字的剧本,内容也如许多网文一般悬浮空洞只重感情线。”国家只不过是他们play中的一环,最后的大一统也只为给男女主的恩爱锦上添花而已。
一缕缕冷风呼过她耳边,带来一阵痒意,佛明愿立刻回神将剧情什么的抛之脑后,寻找敢往她耳边吹气的小混蛋。
出乎意料又在意料之中的,是二哥苏世锦,毕竟好像真的只有他会这么做。
佛明愿用手捂住被持续攻击的耳朵,大喊:“走开!”
真的很护短的二哥在进门看到怏怏不乐的三妹时就立刻开启了欠打模式,他坚信:人只要气上头就啥都好了。
苏世锦笑嘻嘻,一个浅浅的梨涡便显现了:“来看二哥,瞧瞧。”
佛明愿好奇望去,是一个浅棕色的包裹,棱角分明,应该是个木盒子。
苏世锦看往日活泼明媚的三妹变得如此沉默寡言,更是不满亲爹的愚蠢,心里也对这宅子的主人们充满怒气——上次见面还开开心心的,今天怎么就蔫儿了?
苏世锦假笑着打开包裹。
什么也没有。
又双手扯直一抖!
几本书直直从那张什么也没有且十分柔软的布里掉下来。
虽然当过魂,还穿越了,甚至梦到鬼了,但佛明愿其实还是个十分坚定的唯物主义者。
她面色沉静,好歹也是见识过许多大场面的新世纪人类,尽管不明白原理,但她坚信一切都能用科学解释。
一定是魔术。
苏世锦怜惜地看着故作惊喜其实毫无喜意的三妹,气愤——一切都是阿父的错!
“咚咚——”一号侍女湘禾推门而入,一群叽叽喳喳的小孩涌入室内。
佛明愿心知,二哥苏世锦妹控转移事件就要发生了。女主被原主误伤大吐血了,虽然本质是早产儿女主先天不足体质极其虚弱,但是小孩们显然是不懂这些的,理所当然的原主被孤立了。
不过女主不是被护送回苏家了吗,怎么又在佛家和小伙伴玩游戏?
根本不用动脑佛明愿就已经明白,肯定是原主亲爸亲妈不舍得女主遂去讨价还价了。
和佛明愿这个谁都踢一脚的皮球不一样,女主可是个超级香饽饽。
“我们要和酥酥玩游戏,你要一起玩吗?”为首的小胖发出邀请。
佛明愿当然拒绝:“不要。我很累,要休息。”一天她至少要睡八个时辰也就是十六个小时呢,
更别说发生了怪事她早早就起来收拾自己了,距离这个目标远得很。
而且她之前还重病呢,大夫说要慢慢疗养,一两年都是快的,今天要是见风复发可不好,生病难受的可是她自己。
“好吧。”一群小孩乌泱泱地来,乌泱泱地去……
佛明愿想将二哥也赶走,奈何苏世锦比较不要脸。
苏世锦眼眶泛红:三妹!你的落寞二哥都知道!二哥不会走的!
佛明愿不理会他,用手背揉了揉眼睛,爬上榻将鞋一蹬就倒头就睡。
苏世锦则在一旁温书,他长佛明愿两岁,正是开蒙的年龄,一日中大多数时间都在学习。
一来他性格要强,任何事情都只想做到最好;
二是在他看来,不敢直面父亲母亲怒火的大哥很是废物,靠大哥是不可能保护得了身在狼窝的幺妹的。
只有他苏世锦才能做到!
幺妹能依靠的只有自己了!
熊熊斗志燃烧起来,努力,努力,再努力!
……
佛明珏若有所思:“没有一起去玩吗?”
管事委婉道:“大夫今早把脉说小姐大病初愈不宜见风呢。”
佛明珏颔首:“是我思虑不周。”
自昨晚佛明愿踏出苏家起他就一直在关注她了,作为佛家长子、下一代族长,他有责任爱护弟妹,更别说佛家嫡系如今只有这两棵苗。
听说这个妹妹也一直生病,佛明珏生怕给她养死了。
佛明珏无意识地直叹气,今日父亲母亲的态度一定让她伤心,病人郁郁寡欢可不是件好事。
“唉——你先下去吧。”
管事听见佛明珏疲惫的声音一阵暗叹,大少爷才九岁,却极其聪慧,佛家真正管事的不是一心宠酥姐儿的老爷夫人,也不是一心避世的柳夫人,而是大少爷!
佛明钰摊开佛经,脑袋放空虔诚地诵经。
他白天念书晚上管家,只睡前这一小会儿空闲能让他真正放松去做他喜欢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