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过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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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客
到如今，重楼已经记不起是如何与飞蓬相遇的了。
一个是魔尊，一个是神将，就算不是水火不容，也该是永无交集的才对。
然而重楼遇到了他，接着便是几千年没有终结一次又一次的比试。
是的，反反复复，没有终结的比试。重楼原本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在一切破灭还不曾出现的时候。
其实重楼回想起来,也有点一直让着飞蓬，潜意识里的，连他自己也不甚清楚的——也许，他根本是懒得去想那缘由，只是单纯地这般继续着，并且以为会永远这般继续下去。
但是转眼间一切瞬间终结。
重楼从没有过像这次一般感到无力，从没有过。
他看着眼前被当铺老板呼来喝去的景天的时候，却只能在心里深深叹息，然后感到一股前所
未有的酸涩。
“想不到……你竟然沦落至此。”
这个人，眼前这个看起来小小的人，明明就是飞蓬，虽然变了容貌，变了性情。
虽然他已经不叫做飞蓬。
如果他还有着神将时候的记忆，必当是不能忍受现在的境况吧？
那个叫做飞蓬的一本正经的古板神将，是那样的骄傲，兴许就是这样的骄傲吸引了同样骄傲
的重楼。
记起与那神将多如繁星的比试——过程大概都不尽相同，唯一从不曾变过的，是那人绝不肯认输的倔强神情。
如果是其他神将，或者换作了任何一个神、人、魔、怪……重楼曾经这么试着设想过，最后结论是根本不可能容忍谁在自己面前“嚣张”这么久。
唯独除了他。偏偏只是他而已。
而这“唯独”背后的深意，重楼不愿去想。
只是就这么认定，骄傲如飞蓬，是决计不会认输的，更加不会有求于任何人，包括自己。
——虽然自己似乎还有那么点无聊的期待。
于是便在景天随便开口请求自己的时候，莫名其妙地发了怒。
“你这样……要什么时候才能变强大？！”
说这话的时候，重楼其实不知道心里什么滋味。
强大么？他真是希望他变强大起来的么？
看着景天不明所以一无所知的样子，重楼第一次难以控制地焦躁起来……
为什么他可以置身事外？为什么他就可以什么都不记得？
重楼自己都觉得自己真是不可理喻。
最后一次和飞蓬的比试，是约在新仙界——是重楼发现的好地方。
飞蓬来得稍微有些迟，却仍是长衣飘飘意气风发的样子，但是重楼看见了他眼里的些微憔悴
。
终是倦了么？重楼嘴角斜斜飞起地想到。
也对，这样的比试在他看来或许相当无聊也不一定。在意的也许根本就只有自己。
不是还有个女子守候着他么？那个树神……是叫做夕瑶罢。
“重楼，你可喝过酒？”
“酒？”
“不是神界蟠桃会上浅酌满品的那种酒，而是人间界大坛大碗畅快淋漓的酒。”
人间的酒？喝过而已，和魔界的酒倒是有些不同。
“喂，重楼，以后见面的话，除了比试，还可以一起喝喝酒吧？人间界的酒。”
飞蓬的神剑出鞘，带动一片云雾，那神情也在烟雾中变得模糊。
“好，我答应你。”重楼挥动手中兵刃，缓缓道，“下一次，定当与你人间共醉。”
下一次？当时说着这句话的重楼，决计想不到这下一次终是遥遥无期。
而这一次比试，也终成了诀别。
“想救回她？那就到新仙界与我一战！”重楼不知道自己为何会作出这样的决定，是因为太久未曾畅快地战过？可是眼前的凡人，已不是可以与他匹敌的神将。还是，为了几千年前那没能完成的“下一次”？
然而，景天终究是凡人，这一战的结果，重楼其实也早就知道。
早料到此刻的落寞，却还是无法阻止自己。
“你是凡人，无论再练多少年都不可能打赢我。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我把魔力分你一半，我们就留在此处做两个散仙，天天打架，倒也逍遥快活。”这话
刚一出口，重楼就差点咬断自己的舌头。
这么丢脸的话，竟然出自叱咤魔界的魔尊之口？
遇到飞蓬之前的重楼，绝不会说出这种话，甚至不会想过。
也许，这才是重楼那么多自己也无法解释的行为的真正理由？否则又怎会有隐隐期待？
“只有我们两个人？可是我喜欢热闹阿……”可惜景天他……似乎并不明白。
喜欢热闹的景天，孤身一人的飞蓬。
开朗滑头的景天，一丝不苟的飞蓬。
并不仅仅是神人的区别，并不只是武艺的高下之分。
终是明白，眼前的人，早已经不是飞蓬。
那个叫做飞蓬的神将，早已消失在只有他和他知道的新仙界。
几千年的畅快会武，几千年的英雄相惜，终是被千年轮回往复碾落于烟尘之外。
也终是明白，过去终是过去，再也无法挽回。这世间，还是有神魔也不能逆转之事。
再见面，又如何呢？
“我在你家等你。”
“是……要打架？”
“现在……我只想喝酒而已。”
相见不如不见，多情还似无情。
他是谁？一个过客而已。
重楼之于景天，也许终究只是凡人短暂生命中的过客，而飞蓬之于重楼，景天之于重楼呢？
重楼没有尽头的生命里，也许最后也没有答案。
只是还是会想起，那一本正经的神将，就仿佛站在面前，露出难得的笑容。
“喂，重楼，以后见面的话，除了比试，还可以一起喝喝酒吧。”
“好，我答应你，下一次，定当与你人间共醉。”
而这下一次，终是无期。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过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