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 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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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清川完全没想到会在这里重新遇见那晚的女人。
脱去精致鲜艳的伴娘服，她今天只穿了一套极其简朴的灰色运动服，没有化妆，露出一张原生态的小脸。白皙的脸蛋因为刚刚从外面暴晒运动回来，沁着一层薄薄的汗渍，红润润的，透着光泽，甚至可以清晰看见鼻翼旁边的两粒微不可见的雀斑。
她穿的运动裤很短，比那天的伴娘裙还要短，露出的一双又细又直的腿，很白。
但江清川知道，她宽松运动上衣下的肌肤更白。
喉头微动，江清川目光从她脚上那双白色帆布鞋一路上移，最后落在她的耳边。
白色棒球帽稳稳扣住脑袋，露出小巧的耳朵，以及不到一指长度的乌黑发丝。
她将头发剪短了。
清晰记得那晚她是及肩卷发的江清川眼睛一眨，迅速得出这个结论。
“不好意思，你就是如月的新房东吧。我是她哥哥，江清川，她今天行李到了，托我帮她运过来。”
江清川站起来，率先打招呼，又指着桌上的文件解释。
“我正好有点着急的工作要处理，所以就临时占用了一下你的地方。”
叶漾在江清川说话时一直站在原地，无动于衷。
江清川等了片刻，觉得有些尴尬。
“我现在就收拾。”说着便弯腰开始拾掇桌上零散的文件。
“留下一起吃饭吗？”
一直没有任何反应的女人忽然开口。
正在收拾文件的江清川惊讶抬头，便见门边的女人已经将手里的菜放到门边的柜子上，又从鞋架上拿了拖鞋换上，转身正好对上讶然的自己。
“你不是说有工作要急着处理，”女人朝他手里抬抬下巴，“那就继续处理吧。我去厨房做饭，你要是不嫌弃一会就凑合两口。”
说完甚至没有再看他一眼，直接拎起柜子上的菜，十分自然地走进了厨房。
以为即将被扫地出门的江清川，耳边回荡着女人的邀约，仍有些不敢相信。
他默默地楞了片刻，忽然想起上次两人的见面，又恍惚顿悟了些什么，扑哧一声笑了。
想起自己手上的这份报告的确急着要，江清川也没时间多想，捏着手心的几张纸，就要坐下继续赶报告。
“对了——”
旁边忽然又传来声音，屁股刚沾到椅子的江清川“嗖”的一声，又站了起来。
已经走进厨房的叶漾忽然后退两步出来，看了眼复又站立的江清川，指了指他头顶的天花板。
“要是天暗了看不见可以开灯，开关就在你右手边。”
说完这话，叶漾再次进了厨房。
江清川抬头望望头顶上孤零零的电灯炮，再低头看看手里的文件，上面的光线果然变暗了许多。
他会心地往上翘了翘嘴角，向右转身，果然在长椅后面的墙上找到了一个开关。
“啪嗒”一声打开，已经渐渐暗下来的屋子，宛如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又被明亮的电灯光续上了生命。
叶漾做了三菜一汤，清蒸鱼，白灼菜心，青椒肉丝还有一道蘑菇汤。
端着做好的菜出来，叶漾一下子愣住了。
原先堆在客厅中央的那一堆行李全都不见了，自己昨天急着出门来不及归位的桌椅，正整整齐齐地摆放在一旁，没有倒的垃圾桶也清空了，换了一个新的垃圾袋摆在墙角，用了不少岁月的木地板更是焕然一新，表面像是涂了一层蜡，光可映人，透露着时光的优雅与从容。
“好累哦，今天陪客户跑了一天楼盘，高跟鞋穿的把脚后跟都磨破了！实在不想动了，一河，你去把垃圾扔了吧，都满了。”
“扔垃圾？可我没时间啊，跟导师约了晚上见面。”
“啊——那你下楼顺便帮我带下去不行吗？”
“这怎么行呢？垃圾袋脏兮兮的，回头弄脏了手，见导师多不礼貌啊，下楼也没地方洗手的地方。要不你明天下楼再带下去吧。”
“可是已经满了，有味道啊！......算了，我一会儿换上拖鞋，再下楼扔垃圾吧。”
“嗯嗯，辛苦宝宝了，来亲一个，mua......”
“饭好了？”
清越的男声打断叶漾的思绪，她回神，跟木地板中倒映的自己对视一眼，抬头看向这一切的“始作俑者”。
江清川正在拖地，见她看过来，笑笑解释。
“刚刚进来时没找到拖鞋，弄脏你的地了，帮你简单清理一下。”
叶漾目光顺势下移，果然发现他如今的脚上只穿着一双黑色袜子，原本穿着的黑色皮鞋正端端正正地放在门口，自己的白色帆布鞋旁。
移开视线，叶漾端着菜径直走向餐桌，招呼他。
“饭好了，洗手吃饭吧。”
再次被“忽视”的江清川微微耸了耸肩，将拖把带去卫生间清洗干净，才去洗手。
柑橘清香的洗手液清新怡人，让洗完手的江清川用力闻了闻，他在餐桌前坐下。
“这个洗手液的味道挺好闻，在哪儿可以买到——”
询问的话在见到面前一个弯腰的身影时戛然而止。
叶漾在他面前蹲下，将一双拖鞋放在他面前。
“这双拖鞋是新的，你试试看，能不能穿？”
江清川盯着自己面前的那双拖鞋，藏蓝色，男士款式，看着挺大，估计有四十多码。
他一时没出声，也没动。
直到旁边传来一声催促的“试试？”，他抬头，才看见正站在一旁等着他的叶漾。
江清川嘴角扯出抹笑，点头“嗯”了声，抬脚往那双鞋子里塞。
脚轻而易举能穿进去，甚至能一直往前塞，但即使全都穿进去了，后跟还多余了一截儿。
“好像有些大了，”他朝旁边等待的叶漾笑笑，又补充，“不过也能穿。”
叶漾目光凝在他脚上那双略微大了些的拖鞋上，须臾点了点头，扭头去餐桌对面坐下。
两人一人一碗饭，面对着面，沉默地吃着桌上的三菜一汤。
“这道菜我做的不好吃？你不喜欢？”
叶漾筷子敲敲那碟辣椒炒肉，刚刚她有注意过，对面的男人其他几道菜都吃了不少，只有这道菜，很少动。
江清川的目光移到叶漾敲击的那碟辣椒炒肉上，笑笑，“倒也不是做的不好吃，是我个人口味比较重，喜欢吃辣的，这道炒肉口味似乎有些偏甜了。”
叶漾有一瞬间的茫然，曲一河之前经常跟着导师以及朋友出去聚餐喝酒，胃被喝坏了，吃不了刺激的东西，但他又觉得一点辣不吃没有胃口。
叶漾因此特意跑了很多菜市，最后找到一种红色的甜椒，带甜味，又有一点辣椒的味道，加上一点白糖调味，根本不会刺激肠胃。
这种甜椒颜色鲜艳，做出的菜品也很令人有食欲，很得曲一河的喜欢，所以叶漾之后便一直买这种甜椒做配菜。
吃的时间长了，叶漾似乎也渐渐习惯了，习惯到，似乎忘记了自己原先的口味。
看着那碟子鲜艳的红椒炒肉丝，她终于第一次忍不住皱了皱眉，觉得这好像不是辣椒炒肉本来的样子。
“下午去菜市场迟了，菜卖的差不多了，只剩下这一种甜椒了。”
顿了片刻，叶漾终于开口。
“应该是买错了。”
“没事，这种甜口的炒肉偶尔吃吃，口味倒也独特。”
江清川神色倒是坦然，说着伸出筷子也夹了一筷子炒肉。
吃过饭江清川要去洗碗，叶漾没拗过他，就随他去了。
家里没了热水，叶漾装了一壶冷水去烧，之后就抱肩背靠着厨房门框站着。
七月末的夏日，即使太阳落了山，仍将它的余温留在世界上。
小厨房面向南方，逼仄狭小，又经历了一个白日的灼晒，即使开了半扇窗，内里还像是一个刚掀了盖子的蒸笼。
叶漾背靠着门框，看着穿着黑色衬衫的男人，正背对着自己在水槽前洗碗，不远处的电水壶呼啦啦烧着热水，没一会儿，男人的后背就被汗湿了一大片，软塌塌地贴在身上。
他很专注，一直低着头，似乎完全没注意到面前的玻璃窗在灯光的照射下可以看见屋里的一切，而在那里面，正有一个女人在默默地盯着他。
“哔——”
开了的电水壶发出尖锐的鸣笛声，叶漾抬步上前。
“借过让让，我拿一下开水瓶。”
绿色的开水瓶放在水槽旁的角落里，叶漾用手戳戳挡住道路的男人。
江清川“唔”的一声会意，本能地举高胳膊，湿漉漉的手上“啪嗒啪嗒”往下滴着水。
他抬头，看向面前的玻璃窗，一个发尾压着脖颈的女人缩着脑袋钻进他的右胳膊底下，好似一尾鱼游进了他怀里。
一缕微风从纱窗吹进，怀里的“鱼儿”似乎也受了惊吓，扭头就游走了。
“咚咚咚——”
叶漾将烧开的水装进开水瓶里，没一会儿，江清川也洗好了碗。
“感谢你今天的款待，让我饱餐了一顿。”
江清川将自己的公文包放在门边柜上，弯腰换了自己的皮鞋，再将那双蓝色的男士拖鞋放进鞋架。
“不用客气，”叶漾耸耸肩，“你也帮我干了活。”
她朝旁边的地上偏了偏头，“拖了地洗了碗。”
叶漾说完这话便不再开口。
站在门口的江清川静静地看了她，又等了片刻，似乎确定她真的不会再开口，方才咧嘴笑了。
“那就有机会下次再见。”
叶漾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看着男人从旁边的柜子上拿起公文包，然后拧开门把出去。
“咯噔”一声，世界似乎再次恢复了一个人的宁静。
叶漾静静盯着那扇关着的门片刻，正要转身离开。
忽然，“笃笃”两声，背后刚刚才关上的门，又响了。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第 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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