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全失忆》池缘

6、第 6 章

　　"诶，国木田君，我们到这里来干什么啊？"太宰治一只手插在口袋里，一只手随意晃动。
　　在两个人面前的是一片公共的墓园，靠近角落偏向海的地方有一棵大树。
　　那里是一个写书的好地方呢。他的脑海里突然闪过这样一个念头，转瞬即逝。如同攥在手里的沙越是攥紧反而流逝的快。
　　"啊，这个啊。"国木田君摊开自己的本子指着一个地方，上面标记着"捕捉次数45次"，并且还用红色的笔加粗划记出来。
　　"这是找到你次数最多的地方，而且敦君也极力推荐了这里。他说这里一定是你不想要忘记的地方。"
　　一定不想要忘记的地方吗？太宰治不置可否，跟着他走到了那棵树前。到了那里才发现，在他们之前已有人在那里。
　　"坂口君，你怎么在这里？"国木田独步熟络的和他打招呼。那个黑发戴着眼镜的青年也点了点头回应他。"国木田君。"
　　太宰治从国木田君身后走出来，带着一点点好奇看着这个人。他在看到这个人的那一瞬间，心情变得很复杂，像是埋在心底的本能反应，一瞬间，亲近和逃避同时出现在了他的行动想法里。
　　他有些好奇了。
　　坂口安吾看到眼睛变得干净透彻的友人，第一想法是感慨，太宰君居然能拥有这样干净澄澈的眼睛。如果没有那些过去，或许最开始的他本来就是这样的吧。
　　然后之后苦涩就漫上心头，连舌尖都微微尝到了一些苦味。
　　到了现在记得的人就只剩下他一个了。坂口安吾苦笑一声，呼吸不可控地带上了水汽，他突然感觉眼前一片水蒙蒙的，看不真切。
　　太宰治看着那个青年看了他一眼后就飞速的低下头，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这个人看上去有些悲伤。他没忍住开口。
　　"请问你是不是坂口安吾？"
　　听着他带着好奇的询问，坂口安吾咬了下舌尖，抢在国木田之前说出答案。"安吾，你直接叫我安吾就好了。"
　　"哦，好的。安吾，你怎么在这里？"
　　"啊，我来看看我的朋友。"坂口安吾摘下眼镜，掏出眼镜布沾了擦。他的眼镜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沾了水滴。
　　"啊，抱歉。"太宰治有些不好意思，随意揭开别人的伤口什么的，还是太过分了。
　　"不，你没有必要抱歉。"坂口安吾戴上眼镜，他勾起一个说不出什么感觉的微笑，"这也是你的朋友。"
　　"咦？所以是我们共同的朋友吗？"太宰治这么说着走到了墓碑前，上面只有几个字。
　　那几个字映入他的眼帘时，他的心里突然升起了莫大的悲哀。心脏像被侵入无边的海洋，被水压压榨的喘不过气来。
　　他直愣愣的站在那里，没有动弹。直到国木田独步早上前握住他的肩膀将他转过来，然后愣在原地。
　　"太宰……"国木田独步的声音有一些犹豫，完全不符合他应有的行为，小心翼翼的有些过分了。
　　太宰治想要笑他的语气，但是却只是抿嘴不说话，晶莹的液体滑落到他的嘴角。有一些滑进了口中，尝起来有些酸涩。
　　啊，我哭了。
　　太宰治后知后觉。他目光穿过国木田独步的肩头望向另一个人。那个人的眼里有着和他一样的感情。
　　坂口安吾看着眼泪止不住的太宰治，手指触碰到的眼镜布上也还能感受到湿润。有些不合时宜的苦中作乐：织田作君肯定想不到他可以以一己之力弄哭两个大男人吧。
　　他翘了翘嘴角，无法控制的走上前，越过了那根无言的界线，抱住了他忘却了过去的友人。
　　"太宰，我们也是朋友啊。"
　　这句话跨过了时空，飘飘荡荡地散开在天地之间，像是一个从未叙说的秘密，终于被吹开笼罩着的迷雾显现出真实。
　　太宰治僵硬地站立，在很久之后才动作。他抬起手回应了这个拥抱，紧紧地抱住。
　　国木田独步无言地看着这一幕，觉得他们像是抱着了失而复得的珍宝。
　　这个拥抱来得太久了。
　　但是还不算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