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阳街42号》喻己

2、喜欢发呆

　　02
　　走出天中一路向南走，转过两个路口就是长阳街。她之前在天中读高中的时候每天上下学都走这条路。

　　很老的一条街，沿街一边是长阳河，另一边是各种商店。走过小吃街，接着就是网吧，K吧，茶楼，有个小区就在这条街上，她依稀记得周珩是住在这个小区的；这边的房屋大都老旧，电线杂乱的，交错着沿着楼房挂；再往前是她最喜欢的一个地方。

　　那是条长百米的柏油公路，两边只种了梧桐树掩映着。阳光透过绿荫星星点点地洒在地上，静谧又平淡。

　　花韫再次碰到周珩，就是在那个小区门口。小区大门挂的字已经老的残缺的看不清，周珩的脸却在阳光下映照得很清晰。

　　“又见面了。”周珩对她笑。
　　花韫怔了一瞬。

　　“是啊。”她道。
　　“怎么来这边了？”周珩问她。
　　“今天没什么事，就想过来看看。“花韫答，“你呢？我听说你高三那年暑假就搬走了。”
　　“嗯，是搬走了。但，就是还想回来看看。”

　　印象里的周珩一直是个很安静又很温柔的人。班里的位置，他就坐在她后面。他总是一言不发，却总是会在她悄悄流眼泪的时候给她递纸，然后第二天她得桌洞里就会出现一颗糖果。

　　“对了，我还有事，我们下次再约。”
　　“嗯。”花韫看着周珩走进小区大门。她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又继续往前走。

　　花韫在这条长长的路上漫无目的地走着，长阳街总是个能让她心情舒畅的地方。
　　那天回去后，花韫和周珩的联系逐渐频繁起来，他们常在微信上聊天，偶尔会一起约饭。

　　最近市图书馆要办书展，花韫很想去。她已经买好票，刚好那天也是双休日，她打算一个人去。这么久以来，她一直都习惯一个人待，一个人去做喜欢的事。

　　所以在决定要去书展时，花韫首先考虑的是自己那天有没有空，自己去的时候要穿什么，自己也许会买一些书，要买什么呢？
　　她所有考虑都是优先想到自己一个人。

　　而当周珩约她一起去时，花韫一时有些犹豫。她是答应还是不答应？花韫是个喜欢事事计划的人，要是答应了，她的计划也许会被推翻重来，一切又回到那天穿什么呢？会买一些书，买什么呢？中午去吃饭，吃什么呢？

　　想了很久，花韫应下。
　　她其实从心底不排斥和周珩的接触。

　　真正到了书展那天，花韫和周珩在偌大的图书馆里看展，相处很舒服，而且他们的想法很多一致。花韫难得的笑起来。
　　书展要开一整天。

　　花韫计划中的变故是在中午。她所做的是出纳的工作，杨经理突然打电话过来，说有几个财务报表对不上，让她回公司一趟。

　　公司放假的制度是每周一天，任意在哪天都行。就算把一个月的假都堆在一起放也不是不行。所以每个人的放假时间几乎都不同。

　　花韫不太高兴，她好不容易挤出来得时间，现在还要回去加班，她浑身都写满抗拒。

　　“不好意思，单位上有点事情，我得回去一趟。”
　　“没关系，我送你过去吧。”
　　“谢谢。”

　　周珩的车开得很稳，一路上花韫都提不起兴致。但她又觉得不能对周珩甩脸色，尽力不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像很不高兴的样子。
　　然而这样却显得她越发僵硬。

　　把她送到公司楼下后，周珩也没急着走。
　　花韫跟他告别，然后又赶紧跑进大门，一路朝电梯去。

　　这一忙就忙到下午四点。花韫还没吃午饭，此时胃有些痛。

　　“幸苦了，花韫。”杨经理道。
　　“没事。”花韫淡淡地答道。她慢悠悠地下楼，思考要怎么解决吃饭的问题。

　　刚走出公司，就看见周珩的车还停在那儿。随后，她手里集弹出一条微信，是周珩发来的。

　　【我猜你还没有吃饭，要不要一起去？】
　　【谢谢。】

　　花韫回复完，朝那辆白色汽车走过去。
　　车上，花韫仍旧没说话。她知道也许这样并不礼貌，但她现在根本说不出来一句话。

　　烦透了。

　　“吃完饭，想不想去放松一下？”周珩问道。
　　“去哪儿？”
　　“游乐场，听说今晚有烟花秀。”

　　“嗯。”就当赔不是吧，今天书展也没逛完，自己就有事不能再继续。而周珩，是一直在公司楼下等她吗？

　　花韫一时想不到跟别人赔不是要怎么办，就想着饭钱得她给，游乐场的消费也是她来好了。
　　然而吃饭的时候周珩并没有给她这个机会。
　　账早就结好了。

　　“周珩，你这样我会觉得不好意思，怎么说今天都是我不对。”
　　“其实没关系，要是你实在觉得抱歉，一会儿就请我吃棉花糖。”
　　“好。”

　　他知道花韫其实是个别扭的人，若果不答应她，她能别扭好久。

　　花韫发现，周珩变了不少，至少他不像以前那样不爱说话了。

　　吃过饭再去游乐园，天已经有些昏暗。游乐场依旧热闹。

　　他们就坐在广场上的长椅处，等着烟花秀开始。花韫特地去买了两串棉花糖。
　　棉花糖白净如雪，又甜的发腻。

　　“你的工作很忙吗？”周珩想起今天的事，问道。
　　“还行，我喜欢自己忙一点。这样，很多不开心的事就没有时间再想了。”
　　“很有效，但很累的办法。”

　　“是啊。但我一放松下来，就会感到很迷茫。不知道要干什么的话，对我来说很烦恼。所以我就不停地给自己找事情做。实在找不到的话就睡觉。反正我不想让自己醒着却很闲，待在梦里也挺好。”

　　花韫说着，慢慢咬着棉花糖。甜腻腻的味道在她嘴里散开。

　　“梦里什么都有。”周珩听了她的话，突然这么说。
　　“是啊。梦里，我可以随心所欲。”

　　其实花韫没有说，她根本睡不着。就算无聊到发霉，躺在床上也睡不着。她几乎每晚都得吃药来保持睡眠。
　　但睡眠质量无一不是差的。

　　烟花秀不知什么时候开始，花韫不自觉发起呆。
　　“我记得，你高中那会儿，就很喜欢发呆。”
　　花韫倏然回过神，意识到周珩说的话，仔细回想了一下，然后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