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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四十四次日落 ...

  •   四月初,春暖花开。
      崇光路两旁的海棠树,摇曳生姿,花瓣坠落满地。

      一辆自行车骑的飞快,嗖地带起一阵粉色的风,吹的陈星夏刘海跟着开花。
      她抬手压压,一个潇洒转弯,车子在前面路口右拐,进入巷子。

      东棠里。

      临饶市保存的最为完整的洋楼建筑群,有各国风格的建筑200余栋,一半被国家作为文物单位保护了起来,一半的一半成了各种餐厅、咖啡厅、甜品屋,剩下的是私产。

      陈星夏的家是这为数不多的私产之一,她从出生就生活在这里。

      巷子深处,孩子们围着骑士铜像做游戏。

      陈星夏按下车铃提示,大家散到一边,有人喊道:“是甜宝栗子的香味儿!”

      “小狗鼻子啊你。”陈星夏回头笑了笑,“下次请你们吃栗子饼!”
      “谢谢星夏姐!”

      进了自家院子,陈星夏随手把车立在一边。

      亚马逊鹦鹉在笼子里蹦跶,叫着:“小满回来了!我们家皮猴儿小满回来了!”

      这只鹦鹉名叫大阿哥,是去年陈星夏她爸陈教授买来哄爷爷高兴的。
      结果马屁拍在马蹄上,陈教授被批玩物丧志,有钱没处花,只能是盘算着找个下家转手卖了。可谁想这只鸟是个有福气的,居然得了陈星夏她妈夏女士的喜爱,故封为大阿哥。
      可见地位之尊贵。

      但,陈星夏一向富贵不能淫,冲大阿哥扮了个鬼脸,进屋洗手,窝在摇摇椅上剥栗子。

      凉了可就不好吃了呢。

      她这副不吃这口刚出锅栗子就没法儿过了的架势,在夏澜出来时,变成皱着眉头,不耐烦地拿纸擦手上的栗子油。

      前后转换不过三分钟。

      要说陈星夏也算不得有洁癖,但独独受不了这手上粘着黏糊糊的东西,惹得她浑身难受。

      夏澜放下水果盘,说:“昨天有剥好的热乎栗子不吃,什么毛病。”

      陈星夏暂时性失聪,抽了张新纸继续擦。

      夏澜摇摇头,知道这小性子是还没耍够,也亏得有人愿意这么一直惯着。

      “不是和萌萌去文具店?”夏澜又问,“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不提这个还好。
      一提,陈星夏更烦自己这双怎么都擦不干净的手:“就二萌的脑子,金鱼来了都得排她后面!回家补作业去了。”

      她彻底放弃剥栗子。
      栗子固然好吃,但剥栗子不是人干的活儿,白白她费劲儿吧啦地骑那么快的车。

      陈星夏又去洗了手,出来时问:“爷爷什么时候回来?”

      陈星夏的爷爷陈沛山前不久刚过完七十二岁生日。
      老人老当益壮,每年这个时候,也就是他和陈星夏奶奶结婚纪念日的这几天,都会出去旅游,这次已经走快一个礼拜。

      “明天中午。”夏澜走到沙发旁边,“你爸去接。”

      陈星夏点头,楼上到半截,夏澜又叫住她,把一个大袋子放在了地上。

      袋子里全是特产和纪念品。
      这是陈沛山的习惯,出去玩必须买当地的东西。
      以前买这些,每次回来都有种去批发市场上货了的感觉,现在学精明了,提前寄。

      夏澜指指袋子:“这是小宵的,你现在给送过去。”

      听到那两个字,陈星夏脸瞬间沉下来:“不去。”

      这话说的硬气,但夏澜丝毫没被唬住。

      夏女士年轻的时候是有名的高冷女神,现在风韵犹存,只是高冷里还多了威严,全家基本没人敢违抗。

      “不就是没能去看星空展?”夏澜说,“再说小宵也和你道歉了。”

      道歉有用,还要警察干嘛?

      上周末,有男同学约陈星夏去看星空展,时间不巧和夏女士为她报名的一个高二学习讲座撞了。
      既然如此,那当然是去看星空展。

      陈星夏瞒天过海的计划天衣无缝,结果临出门杀出个程咬金——严宵来了她家,说是和她一起去听讲座。

      这祖宗成绩已经焊死在第一上了,还要听讲座?

      陈星夏让他有多远走多远,他不,还说:“你不是去听讲座,是去看星空展。”
      “……”

      学霸一说一个准儿,不等陈星夏狡辩,过来的夏女士听到这话,当场送了她一个教育大礼包。

      最终,陈星夏偷鸡不成蚀把米,星空没看成,数落挨了好几天。

      全拜严宵所赐。

      “告状者,狗也。”陈星夏咬牙。
      “你骗人还有理了是吧?”
      夏澜懒得废话,又指指厨房:“还有给小宵准备的饭菜,一起带过去。”
      陈星夏哼了声,母女俩谁也不肯让步,局面陷入僵持。

      过了一会儿,陈星夏想到撑腰的目前全不在家,她好汉不吃眼前亏,便又放软语气:“话剧节的海报还没画完,我现在得上去画完,实在没时间呢。”
      “十分钟而已,你少刷会儿手机就能挤出来。”
      “我累了,刚才买栗子排好久队。”
      “想吃甜宝家的栗子,都得排队,你那袋也是小宵排队买的。”
      “……”
      “还给你剥好了。”
      “……”

      陈星夏哎呀一声蹲下,脑袋从栏杆缝里挤出来,像个幽怨的大头娃娃:“妈,我也一把岁数了,要脸要面的,你就不能……”
      “你就该多和小宵待待,和人家好好学学。”

      又是这一套,有完没完?

      陈星夏孤立无援,到底是拧不过夏女士,从楼梯上梆梆梆下来,踹了袋子一脚:“这么多我怎么拿!”
      “那儿。”夏女士瞟了眼院子,“拉你爸买菜的小推车去。”
      “……”

      陈星夏拎着大包小包出了门,没拿陈教授专用小推车是她最后的尊严。

      见她出来,大阿哥又蹦跶起来:“小满去找小宵了!小满又去找小宵了!”

      好一个又字。

      陈星夏捡起地上的小石子扔向笼子:“早晚拔光你的毛!”

      *

      午后的东棠里有种处处放慢了的惬意。
      古旧的小楼之间,谁家播的京剧《贵妃醉酒》和拐口下象棋大爷们的“将你”融合在一起,自在和谐。

      陈星夏倒了倒手里的袋子,她家和严家隔着一条巷子,路程需要三分钟。
      她故意拖延,一会儿去给下棋的大爷们支招,一会儿和居委会张大妈八卦。
      聊到后面,张大妈去抢前面菜市场的甩卖鸡蛋了,她就坐台阶上看小孩们做游戏,就是不往严宵家走。

      陈星夏的爷爷和严宵的爷爷是挚友,两人以前都在市建筑设计院工作,后来还成了邻居。

      陈星夏和严宵各自在娘胎里时就认识,除去严宵五岁到七岁那段时间,严宵爸爸举家搬到沿海城市做生意,他们没有分开过。

      换句话说,陈星夏也一直活在严宵的光辉之下。
      这个学习比她好,性格也比她懂事听话的竹马,不仅处处压她一头,现在还学会了告状——还告的特别自然巧妙。

      这说明什么?
      说明他反了天了!

      所以,去你的吧,谁给你又送吃的又送礼的。

      陈星夏起身拍拍屁股,招手喊杨奶奶家的柄柄。

      柄柄屁颠颠跑过来:“怎么了?星夏姐。”
      “你把这些送严宵家。”
      “这么多……我怎么拿?”
      “你傻啊,不会分几次拿?还有,你不会动员一下你的朋友?”
      “他们可是无利不起早啊。”
      “……”

      现在七八岁的孩子都这么现实了是么。

      心有点儿累,陈星夏想着去前面买几个棒棒糖好了,刚放下袋子,孩子们中有个女孩喊道:“严宵哥哥!”

      陈星夏转头看去。

      巷子口那里有一棵老桂花树,阳光穿过树叶缝隙,投下一片碎了的光点。

      严宵骑车踩过那片光出来,风吹起他的碎发和浅蓝色衬衣,连带藏在衣领窝陷处的一片海棠花瓣也被吹走,散入空中。

      孩子们一拥而上,围着严宵哥哥长、哥哥短,还有个别小女孩红着脸不好意思上前。

      严宵怕来回车辆剐到他们,让他们往边上站,不要乱跑,这群熊孩子也都听他的话,乖乖地排排站。

      呵,一群被外表欺骗的肤浅之人。

      陈星夏撇撇嘴,再一抬眼,和严宵的目光撞在一起。

      少年额头上覆着层薄汗,湿濡的几缕头发贴在额头,衬的那副冷白皮快成一块儿无暇白玉,而那双干净的黑眸像是被水洗过,水水亮亮。

      他就这么看着她。

      平心而论,严宵长得非常好看,哪怕在帅哥堆儿里也是拔尖的。
      但这副好皮囊落入陈星夏眼中,什么作用没有。

      十几年的相处,他们太熟悉彼此。
      对陈星夏而言,严宵优点并不突出,突出的只有他沉闷的性格,三棍子打不出一句话,次次惹得她起急。

      就像现在,你倒是说话啊,看她能看出什么花来?
      算了,不说也好,省她嗓子了。

      陈星夏冷酷地指了指台阶上的袋子,走人。
      刚拐过巷子没几步,手机震动,她收到一条来自苏雨萌的微信。

      二萌:[我听谢正说严宵找到了那套绝版漫画的PDF版!]
      二萌:[姐妹,求分享!]

      看到这条消息,陈星夏脚步戛然而止。

      她很肯定这套漫画就是她找了两个月,去了无数书店,连书摊都没放过,却始终没能找到的那套。

      严宵是怎么搞来的?
      又是怎么知道她想看的?她没和他说啊。

      有时候,陈星夏也会觉得自己并不了解严宵,明明话少的可怜,还一副清冷到仿佛世界与我无关的样子,却又什么事都逃不过他的眼。

      不过,又是送栗子,又是借二萌的口送漫画,这认错的态度倒还算诚恳。

      要不给个面子?
      可给他面子了,她面子放哪儿放?显得她一点儿不坚定。

      陈星夏天人交战了一分钟——先把漫画看了再坚定。

      回到刚才的地方,熊孩子们已经散了,严宵还在,一个人拎着那几个袋子,两只手都占满了。
      见她回来,严宵毫不意外,又开始和她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片刻后。
      陈星夏板着脸过去推车。

      严家的小洋楼是私产中最气派的那个,不仅有地下室,还是前后两个院。

      听说,严宵太爷爷那辈起就住在这儿,房子里不少摆设都是古董极的,随便拿出去一个都能值上一些钱。

      陈星夏走前头,进屋前有一扇密码门,她熟练按下密码,进去后,直奔严宵卧室。

      严宵放下东西去洗手,然后拿小熊杯斟好了草莓汁,才进房间。

      陈星夏已经坐在电脑前翻找文件夹,找了半天都没找到,急道:“哪儿了?你不会是不小心删了吧?”

      那套漫画不止故事好,作者还是她十分欣赏的漫画家,绝对是精品中的精品,不看抱憾终生啊。

      “没删。”

      严宵放下杯子过去,他特意建了一个文件夹,挺好找的。
      只是陈星夏坐在椅子上把空间都占据了,他立在她身边,靠的太近,稍一低眼,都能清晰地看到她后颈被红绳压出来的印儿,别说再弯下腰了。

      严宵抿抿唇:“你要不先起来?”

      陈星夏并没有意识到自己挡着他,更没觉得两人靠的近,只以为他是电脑里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怕她发现。

      学霸又如何,还不是一肚花花肠子?

      陈星夏啧了声,推着严宵胳膊,借力让转椅往一边滑去:“快点儿。”

      没了“障碍”,严宵在屏幕前搜寻。
      他侧脸也好看,睫毛很长,还密,斜斜地垂下来,跟小扇子似的。
      陈星夏小时候总爱用手去拨,拨完还拔,贴自己眼皮上。

      有一次她戳到了眼睛,弄的他眼里红了一大片,他本人倒没什么,却吓得她哇哇大哭,怕他以后都看不见自己了。
      最后,还是他睁一只眼闭一眼挡住了吓人的血红,又告诉她没事,她才慢慢消停。

      “找到了。”

      闻言,陈星夏拽着严宵胳膊再滑回去。

      严宵还没站好,她这么一来和直接滚他怀里来了似的,毛茸茸的脑袋顺着他的脖子扫到下巴,拂起丝丝痒意。

      陈星夏迫不及待要看这部绝世漫画,上前一把夺过鼠标,也不管严宵还没撒手,就压了上去。

      他的手有一点凉,从她掌心抽出去时,像是块有棱有角的宝石在滚动。

      “吃什么?”严宵直起身,手插进口袋。
      陈星夏摆摆手:“随便。”

      严宵把家里存着的她爱吃的那几样小零食都拿了过来。
      之后见陈星夏沉浸到漫画中了,他便拿了本书,坐在一旁的飘窗上阅读。

      午间浓烈的阳光随太阳西落渐渐变得柔和。

      房间里很静,只有鼠标按键的声音和书籍翻页的声音,偶尔夹杂着陈星夏咬薯片时的脆响。

  • 作者有话要说:  小伙伴们!我来啦!
    一个竹马暗恋成真的故事,希望可以在这个冬天给大家带来一些温暖,一些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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