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站没有你》昔昔都成玦

7、Chapter6。

　　子聪在老板娘的院子里的屋子里隔了一块出来，商议好了每个月再扣个100算作租金，也就住下了。没有文凭，没有一技之长，即使他之前是酒吧里当红的头牌，离了那个圈子，也得一元掰成两半花。老板娘那时看着他的行李却也没说什么。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早上早早起来，陪着老板推着三轮去批发市场买菜，回来之后分类清理，整理前堂，下午一边剥着百合一边和老板娘闲聊，之后的晚餐过去，帮着收拾了餐盘之类的，洗洗也就休息了。每日里皆是一般规律，子聪的生活不乏规律，却缺少这样平淡的规律。毕竟，被名义上父母责骂虐打或是辍学后日日依靠陪酒赚钱，都不是最大众化的他这个年纪的孩子的生活。子聪躺在狭小的床上，鼻子边上有着淡淡的霉味，却嘴角含笑。

　　他的要求一直不多，片瓦温床，仅此而已。

　　十一来的时候，因为学生都放假了，老板娘也停了一天的店，叫上老板和子聪一起去了灵隐寺。

　　灵隐寺是原来叫“灵鹰寺”。始建于唐初，是杭州有名的千年古刹，每年都有无数游人香客慕名而来，而杭州的本地人，几乎人人去过。只是子聪被拐卖到这个城市的时候，已经六岁，而养父母也对他并不上心，是以19岁了才第一次来到灵隐寺。

　　初秋的天气，灵隐峰上古木老藤，盘根错节，蓊蓊郁郁，从山路走上去，因为时间尚早，整个寺庙笼在雾气里，一片云林茫茫的景象。入了山门，穿过天王殿，就是大雄宝殿，供奉着一座坐式释迦牟尼像，法相庄严，眉目慈悲。老板娘和老板在佛前跪下，恭恭敬敬地磕头，祈祷，然后把钱投进功德箱里。莲花漫壁，香烟缭绕，梵音阵阵，子聪站在大殿门口有些恍惚，我佛慈悲，法力无边，他不是不信，只是这清净地莲花，怎经得起俗世沉重地罪孽？

　　子聪悄悄地退出去，不知不觉绕到了墓塔林。墓塔林是灵隐寺历代主持高僧的墓地，依托山形地势建造了百多座石塔，内里收敛着高僧们的遗骸舍利。千百年雨打风吹，石塔几多磨损，苍苔斑驳，子聪慢慢悠悠绕着石塔晃悠，前山早课结束的钟声传来，空谷回响，幽然而远。他嘴角微微翘起，含了一点笑。

　　十余步开外，子聪没有看见的人隐匿在一座石塔后，白衣齐整，眼神如狼。身边的人低声道：“带回去么？”白瑞摆摆手，“不了，叫人盯着罢。”他已经等了太久，所有并不介意再等待一些时间，习惯了胜利之后，他只希望一击必中。

　　长假之后的生意和往日一般的好，子聪也习惯了这样的日子，可那天将将从市场回来，小店里就冲出来一个女人，50多岁的年纪，穿着俗艳的衣服，头发烫着廉价的卷，发尾还有些焦，走得近了，便是刺鼻的劣质香气。子聪的脸刷得白了。

　　“你个小兔崽子，啊，翅膀硬了是么？不寄钱回去，想饿死我和你爹吗？啊？”女人冲上来举起包就往子聪头上砸，“打你电话，啊，空号，你个小白眼狼，想溜？我告诉你，没门！我和你爹花了大把的钱买了你。。。。。。”

　　大把的钱。。。子聪只想笑，3000块，买断了自己的一辈子么？他下意识地躲开砸来的包，一抬眼，却看见站在店门口的，和这里的环境格格不入的，白瑞。

　　子聪确定自己只在那晚见过他一面，可看着那张脸，这个名字就浮了出来。阳光下的白瑞一样有着睥睨邪肆的眼神，斜斜地倚在门框上。

　　女人见子聪看着白瑞发呆，又聒噪起来，“要不是白老板，你个白眼狼让我去哪找你去？。。。”

　　把三轮车推进后院，子聪拍拍手上的灰，“白先生，我想，我们需要谈谈。”

　　咖啡馆，包间。

　　“那天晚上我虽然拒绝了为白先生服务，但是我想，我并没有给白先生造成什么损失，所以，白先生去找我的养母，又是为了什么？”子聪没有碰桌上的咖啡，开门见山。

　　“我说过，你是我的。”

　　“不。”

　　“那我们谈点别的。”白瑞端起手边的蓝山，“你的养母，在牌友撺掇下，这几个月学着炒股。如今股票行情挺好的，不过可惜了，她运气不好，赔了个精光，还把借来的100万全输了。”
　　挑起眼角看着子聪，那个孩子已经不复之前的冷静，手搁在桌上，微微有些颤抖。

　　子聪的确不再冷静。
　　养母虽然一直贪财，但却不是愿意做股票这种高风险投资的人，所谓的撺掇，所谓的借债100万，想也知道是对面这人的手笔。他想笑，不过是个3000块买来的弃儿，这白瑞倒真是舍得。

　　100万，不是个小数目，尤其对子聪而言，这是他不吃不喝赚上一辈子都不一定能还上的款子。

　　白瑞又道，“小聪你是聪明孩子，其实，也不一定要怎么样，不过和我回去住些日子罢了。”

　　子聪咬牙，这种人，谁知道他的兴趣会维持多久？

　　“那好，白先生。我随你回去，什么时候我想走了，你就得放人。”

　　“那我岂不是亏了？”

　　“你觉得你留不住我？”

　　“怎么可能？不过，三年，你至少要留足三年，三年后，若你还是想走，我就让你走。”

　　“好，不过，我要去读书。”

　　“这个自然没有问题。”白瑞从包里取出一张卡，递给子聪，“去把该处理的处理干净，下午会有人去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