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失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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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星雨！”
眼看他失去理智，凌熠跪坐在地上，滚烫的血液顺着肩膀胳膊淌到地上，积成一洼，他终于忍着痛用最后一点力气喊了出来。
“沈星雨！你说好要一直陪我的！”凌熠在他捡起匕首的时候就尝试了阻拦，但他根本拽不住被怒意焚烧了理智的沈星雨，“不要！不值得为这种人搭上自己！”
一连串的事都发生在瞬息之间，匕首在刺破皮肤的临界点处停下。
沈星雨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软肋和底线只有凌熠了，他因为Wilson刺伤凌熠而不管不顾地想要他命偿，但凌熠叫醒了他，如果他手中的匕首刺下去，如果他在也不能陪在凌熠身边，凌熠一个人要怎么办。
“Go to hell you fucking son of bitch! I swear to god all of your cell mates will be fucking violent lifers. I'm gonna watch them tear you apart, piece by piece.” （去死吧你个SOB！我发誓你所有的狱友全都是无期徒刑的暴力囚犯，我就看着他们撕了你）沈星雨的声音没有一点温度，内容更是让人不寒而栗，他松开了手戏谑到，“Hit the road and watch your ass.”（上路吧你，俚语就是警告对方小心着点，一语双关小心屁股）
Wilson在这个闷热的夏夜里，感觉到了数九寒天时那种深入骨髓的寒冷与疼痛，他霜白的脸憋得通红，剧烈地咳嗽，听着越来越近的警笛声，像是死神在催促他上路，之前遇到的那些人渣在那些无期徒刑的暴力罪犯面前简直可以算是小baby，祸是自己闯的，他逃不掉，现在只能绝望地在心里无数次哀悼自己悲惨的未来。
沈星雨抱着凌熠坐在救护车上，他身上沾满了凌熠的血，烫得皮肤阵阵刺痛，“宝宝，马上就到医院了，再忍一下，马上...对不起...对不起...”
失血和疼痛让凌熠有些晕乎，“我...疼...沈星雨...我疼...星雨...我好疼...”
我好疼...想吐...
沈星雨的心脏抽痛了一下，他想起了前世凌熠因为胰腺癌总对他喊疼的样子，“我...我...”他喘息着失语，眼泪落在凌熠脸上。
凌熠在沈星雨怀里，耳朵贴着他的胸口，听到了他不正常的心跳，凌熠虚弱地抬手搭在沈星雨的胸前，用手指轻轻敲了敲，“不哭...不哭了...乖...”
“我不哭...我没在哭了...没在哭了...真的，你再坚持一下，宝宝，马上就到医院了，马上就不疼了...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
凌熠的伤口很深，缝了针缠了绷带，他和沈星雨达成共识，要瞒着凌书安和洛雯，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不想让他们担心。
凌熠最近没怎么打电话给家里，他怕爸妈看出端倪怕他们担心，除此之外还有生理性的抵触情绪让他提不起精神听他们分享生活，也没力气分享自己的生活，一想到要装作自己很好，哪怕只是想想都觉得万分疲惫。
洛雯的心思是何等的敏感细腻，尽管凌熠尽量不露破绽还有沈星雨打掩护，她还是很敏锐的从凌熠的言语行为里察觉到了丝丝缕缕不协调的搪塞感。
最近一次视频电话的时候，眼尖的洛雯瞥见了一闪而过的绷带，联想起那次凌熠用玻璃杯碎片故意弄伤自己，还有最近的不对劲，萦绕在她心头的不安似乎得到了证实，“你的手怎么了？”洛雯眯着眼睛凑近打量了一下，因为镜头会拉宽人像，她今天细看才察觉异样，“怎么还瘦了？”
凌熠：“额…不小心弄的，也没瘦啊。”
洛雯：“什么不小心，你不会又？”
凌熠：“没有，真不是故意的。”
洛雯：“我不要听你说，星雨呢？”
沈星雨躺在沙发上挨着凌熠看电影，听到洛雯叫他，给凌熠递了个爱莫能助的眼神，乖巧的侧了侧脑袋进入镜头，“阿姨，我在这。”
洛雯：“小熠的手，是怎么回事？”
沈星雨刚张开嘴还没来得及发出一个音节，洛雯又说：“我要听真话！”
沈星雨：“真的不是您想的那样，遇到了持刀伤人，小熠是为了保护我才…是我的不好。”
洛雯一边更加揪心，一边又悄悄松了一口气，至少不是自残，“受伤不是你们的错，但是你们瞒着我和爸爸真的是翅膀硬了！”
沈星雨和凌熠端坐挨训，异口同声道歉，“对不起…我错了…”
洛雯皱褶纤细的弯眉，倒是没什么气势反而有些娇俏，但就是能镇得住凌熠和沈星雨，她稍微用力地喝出口气，“人没事吧？”
沈星雨补充道：“人没事，就是小熠的手得养好一段时间了”，他有意略掉了肩膀的伤。
洛雯的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俩人一服软她就彻底消了气，心疼地问：“痛不痛啊？”
凌熠抬起包的严严实实的手在镜头前晃了晃，“没什么感觉了，就是有点行动不便而已。”
洛雯：“我给你们的公寓可是在市中心啊，伦敦的持刀伤人现在这么猖狂了吗？？？以前都只是发生在一些比较乱的区啊？”
伦敦的持刀伤人不是小概率事件，有一个很颠覆认知的小插曲，伦敦的谋杀率比纽约要高，然而纽约是有枪支的，伦敦没有。
凌熠：“不是在家附近，家附近治安挺好的，放心吧妈。”
沈星雨和凌熠抹掉了关于Wilson的细节，洛雯又跟Steve关系很好，他们一定会聊这件事，过去的已经过去了，没必要再牵扯更多的人进来，让他们徒增烦恼。
洛雯：“怎么放心？你都受伤了我怎么放心，我跟爸爸下下周飞去英国看看你们，正好赶上你过生日。”
凌熠没想到她会这么说，他不想被发现焦虑症复发的事，想要合理地拒绝，“你们那么忙...”
“我是通知不是征求意见”，洛雯不想跟他拉扯，她依旧相信自己的第六感，对凌熠的状态持怀疑态度，一定要去亲自看一看才行，“你们好好照顾自己，不要去危险的地方，天黑了就回家，别乱跑，安全第一，小熠的手要按时换药，星雨你盯着他点，好了我要去忙了，拜拜”，她怕自己被凌熠说服，那让人平静和安心的声音，真诚人畜无害的眼神，总是能让她妥协，所以机关枪似的说完一长串嘱托就挂了电话。
凌熠把手机随手扔在沙发上，顺势躺在沈星雨腿上，叹气到：“怎么办？”
沈星雨用手虚虚盖住他的眼睛，避免刺眼的阳光直射他的眼睛，“坦白吧。”
凌熠的身体被阳光的温暖包裹着，视线被困在沈星雨为他制造到的昏暗里，听着从上面传来的沉静声音，药效被催化的很快，困意侵袭意识，就连眨眼的频率也变得快了起来，“瞒了这么久怎么开口啊…”凌熠的心里负担在这样环绕着安全感的氛围里也变得不再沉重。
沈星雨的手心被凌熠的睫毛刷得痒痒的，最近凌熠的失眠好了一些，而且在哄他睡觉这件事上，沈星雨越来越得心应手，“睡吧宝宝。”
无论需要面对什么，我都会在你身边的。
今年的天气非比寻常，受西太平洋副热带高压持续偏强的影响，异常反气旋风场盛行，刚进入六月，沿海地区就遭遇了连续的极端强降雨天气，没有一处干燥的地方，就连吸进肺里的空气都沾满了水汽，闷和黏是对着个天气最恰当的描述。
好不容易进入了缓冲期，航线恢复，洛雯和凌书安打算趁着这个空档飞伦敦，不然等到下一轮极端天气降临，恐怕是要赶不上凌熠的生日了。
飞机是第二天晚上，正巧洛雯趁着这个空档去邻市见个朋友，和凌书安约好下午自己直接开车去鹭市在机场汇合。
洛雯上车打开车载导航，大约三个半小时的车程，她拨通了凌书安的电话，“喂老公，你别忘了除了那两个大的行李箱，一定要把我的那个小登机箱带上，我已经出发了，等会机场见。”
凌书安：“我记着呢，路上小心，别着急慢点开。”
洛雯：“知道啦，晚上见。”
凌书安：“好，晚上见。”
去机场的路上要路过一段山路，洛雯上了高速，眼看着天色变暗，乌云压城，看起来是要下阵雨的样子。
雨天上高速本就危险，路过山区，危险则指数式上升，最稳妥的办法就是绕路了，但洛雯要赶飞机耽搁不起。
看样子不会下很久，山路也不长，她衡量了一下，还是决定坚持原定路线。
视野在层峦叠嶂中收窄，淅淅沥沥的雨滴砸在前挡风玻璃上，洛雯的脑后扫过一丝凉意，她不满地皱了皱眉。
人对危险的直觉有时候连科学也无法解释清楚。
深山的泥土经过长时间雨水的浸润和侵袭，终于难以支撑倾泻而下，这场阵雨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山体滑坡突发，房屋像糖酥似的被碾碎，公路像废纸一般被冲走，飞沙走石，地动山摇，满目疮痍。
凌书安的手机上弹出了一条新闻推送，xxx国道xx段突发山体滑坡…他没有点开看详细内容，因为他知道这是洛雯的必经之路，而且估算一下时间，洛雯应该差不多刚好开到那附近了。
凌书安发了疯似的开始给洛雯打电话，提示音从“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到“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他的心也跟着一寸一寸的凉了下去。
阵雨停了，距离事故地点最近的救援队已经进山开始搜救工作了。
凌书安在绝望与焦虑中抵达了指定的家属接待点，哪怕只能很遥远地看到这场灾难的大概轮廓，他心里仅存的那点侥幸还是被打击的破碎不堪。
雪上加霜的是凌熠的电话在此刻打了进来，凌书安还没有分出心思思考要怎么跟凌熠沟通这件事，他自己都是一团乱麻。
凌书安接起电话，凌熠温柔的声音此刻却如同利刃般凌迟着他的心肝脾肺，“喂爸，你们已经登机了吗？妈妈手机都已经关机了。”
凌书安现在没有办法组织语言，挤牙膏似的挤出两个字，“还没...”
凌熠：“那你们起飞之前说一声，听说最近天气很不好，能正常起飞的话我们就放心了。”
凌书安：“…”
对讲机的声音此起彼伏，还有自发组织的居民说着当地的方言，现场在维持着基本的有序下乱作一团。
嘈杂的背景和捕捉到的三言两语让凌熠察觉到不对，“发生什么事了吗？为什么那么吵？他们在说什么救援？妈妈呢？”
听到凌熠语气中的不安，凌书安不想刺激他的精神，安抚到：“没事，没事，你先别着急。”
顾左右而言他，凌熠知道一定出事了，“是…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凌书安本来想缓一点告诉凌熠，或者洛雯根本不会有事，等看到她安然无恙之后再说，然而现在瞒是瞒不住了，“你妈妈在开车去机场的路上遇到山体滑坡，失踪了…”
失踪了。
电话那边凌书安还在说话，“技术人员已经定位到了她手机信号最后出现的位置，不在最中心，还是有很大概率…”
凌熠的心脏传来一阵难以忍受剧痛，视线模糊，持续耳鸣，空气里的氧气好像突然变成了无法企及的奢侈品，他甚至无法支撑自己的身体，膝盖一软跪趴在地毯上。
本来是怕妈妈担心也怕听她唠叨，什么都不愿意告诉她，却还是用不好的情绪影响了她，还没有好好跟她解释，还欠她无数个道歉。
如果...如果找不到，我该怎么办？我要怎么才能弥补这一切，她无条件地爱我，为什么，为什么我要成为这个世界上对她最糟糕的人，我真是一无是处的差劲啊。
凌书安听到听筒里传来急促的喘息，着急地呼喊：“小熠？小熠？”接着一声钝响，电话中断，那是凌熠的手机掉在地上的声音。
凌书安一秒钟也不耽搁就打给沈星雨，“星雨你在家吗？”
沈星雨：“怎么了叔叔？我刚考完试正在路上，还有几分钟到家。”
凌书安：“洛阿姨她遇到山体滑坡失踪了。”
沈星雨：“什么？！”
凌书安：“你先别担心这边，我刚告诉了小熠然后电话突然就断了，他状态很不对我很担心他，你快回去看看吧。”
沈星雨的心悬在半空，手握着方向盘的力度下意识的加重，右脚在战栗中重重踩了油门，“知道了叔叔，我很快就到家。”
凌书安：“好好好，你开车小心点，随时保持联系。”
沈星雨：“嗯好。”
五分钟的路程好像怎么都开不到终点似的，沈星雨的冷汗顺着鬓角滴到真皮座椅上，留下深红的圆点，瞳孔紧缩，太阳穴与后脑联通的神经传来被兽爪撕扯般尖锐的痛。
这种感觉他太熟悉了，像是烧红的烙铁烫焦皮肉印在了他的记忆里无法拔除。
像是血液被一管一管地从身体里抽出，血压骤降心率过速，四肢瘫软无力。
度秒如年。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失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