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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传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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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璃浅带长姐苏汀兰找释尘大师把过脉,开了药方之后才与长姐道别离开。
下山路上,顾淮出其不意地窜出来,一脸的不高兴。
苏璃浅已摸清了他的脾性,揽过他的肩膀揉揉他的头,“谁惹我们阿淮少爷生气了?”
顾淮早就打听过平昌侯府的事情,自是知晓他这小嫂子是如何艰难成长的,今日见苏璃浅还是以德报怨,帮她长姐看病,心中不忿,
“那一府上下没一个好人,各个都欺负你,你怎还帮她们?”
苏璃浅闻言心中酸软一片,在嫁给安郎之前,从未有人替她抱过不平,成亲后种种,都让她觉得以往受过的苦都值得。
如今,即便安郎不在了,她也被各种善意包围,何其之幸。
“至少她们母女从未主动害过我,她们所行之事无非是为了自己的利益,人的本性便是如此,没什么好计较的。”
宣氏和大姐二姐只是为了各自利益不管她,对她遭受的一切熟视无睹,但从未出手磋磨坑害她,她们也有她们的苦和怨,如果站在她们的角度,这样的行为其实不难理解。
幼年时苏璃浅也怨过南小娘,她总是不明白为何小娘每每害怕被宣氏和父亲责难,就能把她推出去挡刀?
记忆中小娘对自己的教养就是不厌其烦地一遍又一遍叮嘱:自己是卑贱的庶女,注定命该如此,只能逆来顺受。
久而久之,她从身到心都认可了这句话,并与小娘一样卑微地活着。
这些此刻看来无非都是为了自己。
其实,真正可怕之人是为了自己的利益不把别人当人看的,包括自己的骨肉血亲,诸如父亲苏侯爷和孙小娘之流。
顾淮年纪虽小,却已在无数磨难中学会了洞悉人心,苏璃浅说的他都明白,可心里就是怏怏不平,这点情绪,也就在苏璃浅面前能够畅快地表现出来。
“你不计较,人家未必会领情。别跟大师兄学,事事看得开,事事为别人操心,把命耗没了!”
顾淮怒目脚下的石子,用靴子碾了一会儿,不解气,又踢开。
苏璃浅弯腰探头去看他的脸,阿淮转头避开,苏璃浅轻笑一声,觉得突然有些没滋没味的,试着转移话题,
“若说计较,那我能怨的人可就多了,总不能一个个都找来出气吧?”
顾淮闻言倒是眼眸一亮,回身过来不住点头,“自然可以,这不有我呢吗?!”
“好好好,往后若是有人欺我,必定找你!”
“一言为定,”阿淮顺意的表情突然一顿,“当然,除了我那恶煞哥哥!不过他向来不懂何为‘怜香惜玉’,不一定是欺负人,仙女姐姐您多担待些!”
“好。”苏璃浅哭笑不得,点头应了。
行至半山腰,就有护卫模样的人从山下疾步上来,阿淮停步皱眉,是他的护卫头子。
护卫朝两位主子行礼后目光在苏璃浅和顾淮之前逡巡,不知该不该当着苏璃浅的面禀报。
顾淮声音带了不耐烦,“说!”
护卫松了一口气,躬身禀报,“今日有生面孔跟着,想必是……”
阿淮皱眉,“又是那女人?”
护卫身子压得更低,点头应是。
顾淮原本舒展的英俊小脸立时写满了丧气,一脚踹飞路边的小石块。
这云妃安分了一段时日,如今又派人来盯他,真是阴魂不散的毒妇。
“出什么事了?脚没踢疼吧?”
苏璃浅低头要看他的脚,刚才那石块可不小,她想想都疼。
顾淮这才觉得疼,哭丧着脸朝苏璃浅撒娇,“哎哟,疼!”
苏璃浅无奈,拉着他走到路边一棵树下,拿了帕子垫在地上,让他坐下,作势要脱他靴子。
顾淮其实不怎么疼,纯粹是为了要她哄,想多待一会儿,他连忙缩回脚,“不……不用看,我……脚臭!”
苏璃浅也看出他装腔的成分居多,闻言忍不住嗤笑出声,伸出手指点他的额头“你呀!”
顾淮背靠大树,两腿朝前一声,长叹一口气,
“唉,今日不能跟姐姐回去了,坏人又盯上我了,不能害了姐姐。”
见苏璃浅面露忧色,又补充道:
“姐姐不必担心,小把戏,我都习惯了,这两日我先跟那几个尾巴玩玩,到你们启程那日就甩掉他们,我是必定要陪你去杭州的!”
“你也同去?”
“那是自然,释尘那厮肯定也派人跟你们去吧,我就知道!”
“那厮?……”
苏璃浅无语凝噎,联系释尘大师对阿淮的态度,她好似窥到一些属于他们师兄弟的山中岁月了。
……
皇宫,霄云殿。
云妃侍候皇上用了汤药,待他沉沉睡去后出了寝殿。
“等我沐浴过后再抱三皇子过来。”
她轻声吩咐完身边贴身伺候的婢女,脸上嫌恶的表情已遮掩不住,疾步朝净室走去。
从进宫见到皇上的第一日起,她就厌恶极了皇上身上的气息,是一种带着沉重暮气的垂死气味,她身体细枝末节的每一处都无法控制地排斥。
可父亲与她说,只有皇上能护住她,起初她不信,直到父亲被顾泽杀害,她才真正明白父亲把她送进宫的用意。
皇上若是没了,她必定也跟父亲一般死无葬身之地。
这些年她拼命压下全身心的排斥,竭尽全力去取悦、讨好皇上,只为保住性命,如今有了安哥儿,她更要让皇上活得更久一些。
云妃花了一个多时辰才将自己彻底洗净,换上没有那恶心气味的衣衫,她才彻底活了过来。
她倚靠在美人榻上,领口半敞,露出泛红的肌肤。
一旁的婢女快速沏上一壶茶,云妃掀开茶杯用力嗅了嗅,是浓郁清新的茉莉茶香,面容逐渐舒展开来。
“娘娘,三皇子来啦。”
云妃的心腹嬷嬷崔氏适时上前,招手唤了抱着三皇子的奶娘进来。
三皇子刚由奶娘喂过奶,此时精神正足,一双眼睛四处瞧着。
奶娘行礼将手中襁褓朝云妃递了递,见云妃并没有要接的意思,讪讪收回,她盯着三皇子的小脸满是爱怜,
“娘娘瞧瞧,三皇子朝您笑呢!”
云妃闻言朝三皇子看去,不到一周岁的婴孩在襁褓里扭动着身子,两条小臂在头顶舞着,一双大眼睛盯着云妃头顶的珠翠,亮晶晶的,咧嘴“咯咯”笑起来。
云妃终于有了兴致,招手让奶娘抱着孩子靠近些,自己并不接,伸出手指点点孩子的小嘴,逗弄起来。
三皇子十分配合地笑着,一室欢乐,许是方才奶喂得多了,三皇子激动过后吐了些奶出来,云妃顿觉嫌恶,朝奶娘摆摆手示意她带着三皇子退下了。
崔嬷嬷上前添了热茶,劝慰道:“孩子还小,再大些就好玩了,胖嘟嘟的又爱笑,嘴里‘咿呀咿呀’地要跟您说话,瞧着心情都好!”
“能不能活到那时还另说,嬷嬷,莫要劝我,我都明白!”
云妃小口啜着茶,眼中的不耐散去,微微眯起。
三皇子是她亲生,不过不是这一个,这个孩子不过是个替代品,她的亲生儿子早就被她藏到了不为人知的地方。
她不能用自己的骨血以身犯险,她要把一切障碍一一扫除之后,再接回自己的儿子。
“晋元王那里可有信过来?”
“有的,刚到,奴婢正准备跟您禀报呢!”
崔嬷嬷从袖中掏出一封书信,双手呈上。
云妃展开信看了一遍,眉眼间带了丝笑意。
她自小爱慕强者,不论善恶。
在她看来,目前的晋元王无疑是本朝的强者。
他们是在去年春节朝贺家宴上认识的,目光相交的一瞬,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对权力的欲望,可谓一触即合。
那时她迫切需要一个孩子,稳固地位,亦是防患于未然,皇上万一哪日撑不住,她也需要一个能护她性命之人。
可皇上再如何宠她,她也不愿跟皇上生孩子,更何况以皇上的身子,根本生不了孩子。
晋元王出现得正是时候,与她目的一致,亦是他们陈氏皇族的血脉。
春节朝贺那几日,他们背着人日日厮磨,晋元王离京后,他又数次只身潜进宫中与她相会。
要知道一个藩王,能够自由出入皇宫而不被人发觉,实力之强大可想而知。
天顺其美,很快她就有了身孕,父亲原先的党羽和东宫那一派的对家都自然而然地朝她靠拢,顺利生下三皇子后,她手中已聚集了不少势力。
当然,晋元王属于她的隐藏势力,除了心腹崔嬷嬷,再无多余人知晓。
云妃放下手中书信,凑着一旁的香炉点燃,丝丝缕缕的青烟散尽,她才从神思中抽离。
“那老的还能活多久?”
“不足三月了。”
崔嬷嬷表情自信而笃定。
她可不仅仅是个伺候主子的普通奴婢,她出自医术世家,精通药理。
若是追根溯源,她其实与名动本朝的崔神医是一族,不过她祖上犯了事被逐出了家族。
姓氏可以改变,但医术不会消失,她便季承了祖上衣钵,并在云妃盛宠之时如愿改回了崔姓。
皇上半年前就不行了,全靠她用尽一切手段给他续着命,为吊一口元气,大部分时间她都用药让皇上沉睡。
“那可要抓紧了!跟着顾淮那臭小子的人今日可有消息传过来?”
“有的,说是去了法安寺,娘娘您知道的,法安寺……我们的人没能跟上山。”
云妃冷笑,“哼,顽劣小儿去寺庙作甚,定有猫腻,着人再去查!”
“是。”
“垣郎信中提了浮玉峰之事,嬷嬷可听说过?”
“幼年时倒是听族中长辈说过几回,”崔嬷嬷眯起眼,一点点回忆着。
“相传浮玉峰是大荣朝的神山,是龙脉汇聚之处,但极少有人知晓具体方位。
浮玉峰的奇特之处在于峰顶有一座书院,在特定的年份才会招收学子,一般是二十八位,这二十八位学子分别出自二十八个古老氏族,这些氏族遍布各个阶层、各行各业。”
“你说的倒与垣郎信中提到的十分接近。”
崔嬷嬷眼中闪过一丝得意,
“奴婢的家族崔氏恰好就是其中的一个氏族,听族老们说族中资质出众之辈是去过浮玉峰求学的,故而对此事熟知一些。”
“看来这传说多半是真的了……”云妃唇角微微翘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