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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十一章 事了拂衣去 ...

  •   二人重新缩回佛像背面,正绞尽脑汁思考着对策。无量巨佛的影子投射到背后的一整面墙壁上,他们却不知道,此时巨佛的足底却多出微微颤动的一角,如果不仔细观察完全发现不了。原来最外侧的一盏红莲灯烛由于位置原因,悄悄映照出了陆晦的衣角。

      翼命微眯着眼,猛然间注意到了这一异状。

      下一瞬间,无量巨佛瞬间拦腰炸断,碎片四处飞落。楚良玉反应极快,拉着陆晦就是一个翻滚。但还没起身,只见翼命冲将上来,单手握着一只短矛,原来刚才他正是用这短矛将佛像拦腰击碎。

      眼看这一击避无可避,陆晦心里只想着要护住令昭公主,让她有机会逃走,于是拼尽全力伸手将她推开,后用手肘尝试挡住那闪着寒光的凶器。但翼命力量非同一般,仅那一挡陆晦小臂就感到一阵剧痛,而他拼尽全力的抵挡也不过稍稍改变了短矛的方向而已。

      翼命矛尖一划,调转向他喉咙处,陆晦忙乱处双手向后一摸,摸到一个硬物,原来是挂在大殿中的敲木鱼用的铜制犍稚,不管三下五除二,只全无章法的向前挥舞。红光照耀下,翼命得以看清陆晦的脸,道,“原来竟是你,既然让你发现了,那末就别怪我下手不客气了,今日无论如何你都别想活着走出去。”

      语毕,手下的动作加倍迅猛,翼命所执短矛灵活如游蛇,陆晦还未抵挡几招,肩头被狠狠刺入,顿时血流如注,好在短矛毕竟尺寸较小,未能穿透他的肩头,只是开了一个大口子。

      陆晦痛的脚下一软,手差点握不住犍稚,见翼命还要再来,这次瞄准的是他的喉咙。陆晦顺手抓起案几上的玉兔和神龛扔向翼命,想要减缓他的动作。翼命下意识地侧身躲去,于是那玉兔和神龛俱砸到了墙壁上。

      翼命一愣,连陆晦也顾不上,急忙转身捡起神龛,查看是否完好。陆晦趁此机会尽力向庙门处跑去,刚到门口却和一人狠狠相撞,正好撞到右肩的伤口,陆晦因疼痛跪倒下去。

      来人正是楚良玉先前所带的随从,“陆状元?”那人呆呆愣愣,可能是查看完毕西鹤桥与中鹤桥,来报信的。

      那人正欲弯腰扶起陆晦,却见翼命正若催命阎罗向他飞扑而来,随从反应不及,被一矛刺穿喉咙。跟在其后的第二个随从见此,立即抽出长剑,向翼命砍去。翼命未料到随从身后还有人,反应不及,被这一剑结结实实劈了下去,右臂被削的可见森森白骨,短矛即刻掉在了地上。

      陆晦卡在二人中间,被喷洒出的血液淋了一身,整个人惨不忍睹。

      那随从抽出长剑,拽起地上的陆晦,“公主呢?!”

      “公主已逃了!”当时他把公主推走,确确实实看见公主果断地从庙门逃开。

      随从不再多言,拉起陆晦就向外逃去,两人逃开十来步,听到身后一声怒吼。翼命健步如飞,竟然已经赶了上来,随从的肩膀被伸过来的一只手牢牢扣住,于是他的身体向后飞去。陆晦眼睁睁看到翼命将随从拉到身前,张开的口中伸出如蛇信子一般的舌头,然后狠狠咬住随从的颈部。与此同时,翼命的发丝从末梢开始变成白色,那牙齿尖利犹如野兽。

      随从惨叫一声,挣扎几下就没了动静,瘫软在翼命的手里,面色青紫竟然像被毒蛇咬后中毒的模样。翼命侧头看向陆晦,眼瞳竟然变成蛇一般的竖瞳。

      “既然你摔碎了我的祭品,那就由你来当活祭!”

      翼命向陆晦扑来,本因受伤而行动迟缓的他眼看着已避无可避,那仍沾染着血色的尖牙离他越来越近。

      “咻”地一声,一个物件极快地擦过两人中间,翼命为了避开只好向后闪开。远处哒哒的马蹄声疾驰而来,伏在那马背上的正是温泓,身后还跟着楚良玉。

      即将接近翼命时,温泓飞身下马,借着马的速度就是一个飞踢过去。翼命来不及闪躲,向后跌坐下去。温泓深知不能给翼命反击的机会,立刻紧接两个鞭腿,翼命躲闪开来后伸掌前抓,想故技重施,像刚才杀掉随从那样抓住温泓,温泓则以掌相格,始终避免让翼命抓到自己。他知道羲奴力大无穷,若被他抓住定然吃不了好,只能以灵巧取胜。

      从温泓飞身下马到现在,几乎只是几个眨眼,二人就已经过了无数招,令人眼花缭乱。
      此时,翼命的手腕处被温泓翻掌成爪给扣住,被禁锢住不得动弹。温泓想屈膝猛击他的胸口,翼命却张开嘴,露出蛇信子一般的舌头,从他口中喷出一团毒雾冲向温泓面部。

      温泓暗道不妙,却已躲闪不及。这时楚良玉终于赶到,于半空中向温泓掷出一柄短剑,“接着这个!”温泓放开翼命,反手接住短剑。听见楚良玉喊道,“这剑上涂了克制羲奴的秘药。”

      刚才毒雾袭击入眼,温泓此时只能看见朦朦胧胧一片,如今全靠听声辩位。但也顾不得那么多,多少年来,他们青衣刺使就是依靠淬了秘药的武器与羲奴搏斗,长年的战斗直觉让他的动作自然而然地连贯了起来。

      拿到了剑的温泓动作倏然加快,空手的翼命更难招架住他的剑势,几回合下来身上已多了不少剑伤。他右手先前重伤,现在左手又被温泓刺伤,落了下风的翼命自觉对手难缠,又害怕惊动十六卫,趁温泓不能视物,寻到一个空子飞身跃开,骑上温泓骑来的马就向西逃去。楚良玉和陆晦不能阻拦,只得记下他离开的方向。

      翼命逃走不久,萧即墨等人才姗姗来迟。楚良玉立刻着人去通知十六卫,翼命在刚才的搏斗中身受多处伤口,逃也逃不了多远,而且他身上鲜血滴滴答答淋了一地,顺着地面上的痕迹寻找并不是难事。

      两个随从当场丧命,死状凄惨,好友陆晦血污满身,萧即墨哪里见过这样惨烈的现场,当即脸色雪白一片,颤抖着说不出话来。

      众人通报十六卫后寻了一处地方休息。温泓遭受毒雾袭击,好在宫医诊断后说他并无大碍,应该不会影响视力,只是需要双眼敷上绷带,上药疗养一段时间。原来之前楚良玉早就与温泓说到前往城东的建议,是以他早备了几匹快马。但即便身手矫健如他,与翼命的战况仍然十分凶险,若不是楚良玉掷来短剑,结局也不一定谁输谁赢。

      温泓皱紧眉头道,“那个羲奴身手的确不错,没想到如今居然还有这般强大的羲奴,想来也是危险。”

      楚良玉道,“刚才我见他形状可怖,不似人类,倒似蛇一样的怪物,眼瞳为竖瞳,口舌如同蛇一般,还有口喷毒雾那种诡异的招式,这是不是与他的神祝有关?”

      温泓赞许道,“不错,他们相信万物有灵,羲奴获得的力量会与他崇拜的神有紧密关联,你知道之后萧即墨他们去那古庙调查的时候,发现神龛里供奉的正是相柳,那是一种人首蛇身的凶神,他选择的祭品是玉兔,多半也是因为蛇喜欢吃兔子,以此投其所好取悦相柳。他们对这些东西深信不疑,对祭拜的神非常尊重,陆晦当时无意中砸坏了神龛,故而惹得他那么愤怒。”

      楚良玉默念,竟是如此。

      温泓道,“多亏了你的短剑,若没有它,我恐怕已经死了。”面中似有欣赏之意,“你倒是个机灵的人。”

      楚良玉笑道,“你记得吗?前些日子你曾讨要剑,但苦于刑部的规矩,确实不能给你武器,我那时暗中记下了。后来我想,你不能碰武器,那么我带着武器不也可以起到防身的作用吗?万一真的到了需要用剑的场合,这些迂腐无用的规矩打破了也罢。后来我就各方打听,听闻青衣刺使常用淬药的武器来对抗羲奴,费尽千辛万苦终于得手一柄便携的短剑,果然派上用场了。”

      温泓心中赞叹,令昭公主倒是一个心思缜密之人,与她相处许多天,不见她像那些娇生惯养的贵女一样计较细节,也不见她对侍从有轻慢态度,搜查翼命的工作凡事必亲力亲为,甚至肯于为自己一个戴罪之身,费尽心力搜寻趁手的武器。看来令昭公主确实与京都那些高高在上的贵族不同,来日必是一个非同寻常的角色。

      不多几日,十六卫传来消息,果然顺利抓到身受重伤的翼命,并把他重新关入秘牢。

      陆晦于心口盘亘多天的烦恼终于解决了,他这些日子俱躺在客栈养伤,陆善平听闻消息,喜冲冲地放下盛放着午膳的托盘,笑着拍拍陆晦的后背,言道,“太好了,这下终于不用担心了!”

      “嘶,善平你碰到我的伤口了。”陆晦虚弱道。

      “啊,陆哥抱歉抱歉!还有,刚才谢侍郎送来了问询你身体的手信,还有卢常侍、王少卿……我们改日可得好好向令昭公主他们道谢呀。”

      “那是自然,明日我们就去。”陆晦眼含笑意,心中前所未有的轻松起来。能够走到这一步多亏了楚良玉、温泓、萧即墨等人的帮助,他心中已决定稍后就去萧府禀事,之后再备过重礼,一一郑重地谢过他们。

      “陆哥,离揭榜那天也有些时日了,现在摆平了这件事,封官上任之日估计不远了,真期待啊,吏部会给陆哥什么官做呢?”陆善平说道,眼中满是期待,“一定要让潭州的父老乡亲好好看看陆哥威风的样子。”

      “嗯,是!”看着陆善平神采奕奕的样子,陆晦眼底满是笑意。

      ……

      接到消息时,令狐怀德、令狐怀刑二人正在棋室对弈。令狐怀德着朝服正襟危坐,仿佛并不惊讶一般,说道,“那陆姓状元和温家的还真有几招手段,不可小瞧他们。”

      令狐怀刑衣衫不整,上以金银丝线绣着精致的花鸟图案,他单手托腮,一副懒散的样子,漫不经心道,“大哥说什么便是什么咯,只是,若没有阿玉在,我真心不认为他们能有什么能耐。”

      令狐怀德落下一子,叹道,“……你对她执着之深,有时候连我都惊讶。”语罢起身,不发一言离开了棋室。只余令狐怀刑漠不关心地把玩着指尖的一枚白棋。

      他看向棋局,微微一怔。“原来如此,又输了啊,大哥还真是厉害。”

      ……

      萧即墨惹出的祸端也算解决了,他父亲鲜少地没有过多难为他,准他免受惩罚,于是萧即墨又回到了无拘无束的游荡生活,经过这次历练,他那纨绔的心性不知是否收敛了几分。

      温泓则承应萧即墨的好意,暂时在萧府休养。楚良玉先后到萧府与王家斡旋,她曾承诺过事情办成就免除温泓的牢狱之刑,如今正为这事忙的不可开交。

      萧道从喜爱楚良玉,对如此大事也不曾皱下眉头,这边解决之后,要紧的问题是王家与温家。幸好雍王如今权势如日中天,谁也不知道他会不会继承皇位,朝中人都不想违逆他。为了做这一个顺水人情,众人让楚良玉得偿所愿。

      楚良玉专程前往萧府告诉温泓这一喜讯。萧即墨见到楚良玉就说道,“好啊,活阎王又来了。”楚良玉剜他一眼,对温泓笑眯眯道,“我应允你的事已成了,温家也同意了,你择日到刑部消去罪籍即可,但在那之前,还有一件小事要劳烦阁下。”

      温泓因之前受伤,这几个月都需以白布覆眼,遮了那双凶狠的眼睛,他的面容倒颇清俊隽永,让人很难想到这曾是个杀手,反而更像一个忧郁的书生,他点点头,沉稳道,“什么事?”

      楚良玉调侃似的笑道,“不,刚才我说的有些不恰当,其实不是我要你帮忙,挂念你的另有其人,你还记得那日你在令狐府救下的小娘子?她听闻你受眼伤,可是担心极了,为了备下了上好的伤药。……不知阁下是否有空来令狐府小聚片刻呢?”

      温泓略略一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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