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十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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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的最后一周，天气渐渐更暖了，樱花的花瓣被风吹落，铺满了校门口的道路。
确认考试的成绩早已被我抛诸脑后——作为大梦想家就应该不屈小节，而社团观察周也结束了，班级里的气氛比刚开学时轻松了一些。
藤村同学每天都会和我一起回家。
影山每天都会去练排球。
野崎梅太郎……依旧沉浸在赶稿加备考地狱里。
嗯。一切都很平静。
不过，最近的学校好像有点不对劲。
因为最近天台被锁起来了，我和影山便终止了前几周的午饭会谈。今日午休时，班里几个女生围在一起叽叽喳喳地讨论着什么。
“听说了吗？下周要运动测验哦。”
“诶？真的假的？”
“真的！体育老师刚刚去办公室里拿了测验表。”
“啊啊——太糟糕了！”
我一边吃着饭团，一边听着她们的对话。
运动测验？
哦，确实，日本初中的四五月，通常会安排春季运动能力测验。
果然，每两日，体育老师在讲台上强调着注意事项，底下的学生们已经纷纷开始叹气。
50米跑、800米跑、仰卧起坐、立定跳远、握力测试。
嗯。
都还好。
虽然我运动不算差，但也没有特别擅长的项目。
总之，保持中等水平就行了。
我瞥了一眼前方斜前面的影山。
黑发少年正在吃饭，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不出意外的话，影山应该是全年级体育能力最强的人。
小学的时候好像就是这样，虽然其他方面没啥大印象，但体育这方面还真的忘不了……
……等等，他好像在和同桌聊天？
什么时候，他和班里人玩得那么好了？
我静默两秒，陷入沉思。
影山，居然能和同桌交流——
好震撼。
我忍不住竖起耳听——
“啊，影山，你去年小□□动会跑了几秒啊？”
隔壁桌不知道叫啥名随口问道。
影山嚼着米饭，平淡地回答：“嗯……7秒3。”
周围的人瞬间安静了一秒。
“……哈？”
“你小学就跑7秒3？”
“真的假的？！”
“哇——果然是体育怪物！”
影山继续低头吃饭，没有任何想要解释的意思。
……唉，是笨蛋。
藤村趴在桌上，抱头呻吟：“好讨厌——为什么初中也有体育测验呢。”
“......唉。”我轻轻叹了口气，“总之，跑步的话，就正常跑吧。”
“你这副放弃现实的语气是什么啊！”
我心里又叹了口气，淡淡忧伤，“没办法，这个测试就会像月测一样贯穿我们高中毕业……等等，高中毕业后还有体育课么？”
听到我的疑惑，藤村也直起身来，顺着我的思路想了想，黑框眼镜下的眼睛闪闪发光，“可能没有了！”
下一秒又黯然：“但是一想到还有5年就好痛苦！”
我对藤村变来变去的脸感到有些稀奇。
才说话不到一周，没想到藤村同学居然是这样的性格。
还以为她是那种安静的超级乖乖女孩。
我表情一下子就犀利起来——这样的人设……似乎也不错。
我不禁陷入某种思绪中，连身旁藤村喊了我好几声都没回过神来，直到上课铃再次响起。
*
第二天。
天气晴朗，微风轻轻地拂过操场。
“呜哇……运动测验，真的来了。”藤村站在我旁边，抱着双臂，脸上写满了生无可恋。
我表情深沉：“嗯。”
“哎……我就讨厌这种全班围观的测试！为什么不能默默地测完呢？”藤村苦恼地说。
“……”我赞同地点点头。
确实，如果能像确认考试一样，写完交卷就好，那就太好了。
可是，现实永远不会这么温柔。
班级的同学已经开始躁动，大部分人在热身，也有人站着说话着，等待指令，比如我这类人，热身什么的，也没什么必要，反正只要不用尽全力，就不会伤到。
“喂喂，今天影山肯定又是第一吧！”
“说不定他能打破去年三年级学长的记录哦！”
“绝对可以吧！去年他明明还是小学生，跑得都快跟田径部学长一样了！”
影山站在人群里，面无表情地旋转着肩膀热身，显然已经完全进入了运动模式，完全没在意周围的议论。
——似乎是小学时体育课时常见的场景。
我静默两秒。
......等等，什么时候他和班里人玩的那么好了？
现在，注意周围的同学，便很容易地无论是男生还是女生，注意力都若隐若现放在黑发少年身上。
……啊？
我半吞吞地回过神来，意识到一个很震惊的事实——似乎，我一直以为的存在感弱到爆炸的、非常不善言辞、凶巴巴的影山飞雄，在班上，人缘还挺好。
我很是怀疑人生。
*
复杂的想法终止在老师出现的下一秒。
第一关是握力。
“握力……我的握力才14，真的会被笑死。”藤村同学看着测力计，整个人都很消沉。
“哦。”我随手一捏
——34kg。
“欸？！一仓你好厉害！”藤村睁大眼睛。
“......一般吧。”我摸了摸耳朵，软绵绵毫无底气反驳道。
然后我们两个人站在一旁看着后面的人测试。
按照身高来测试的就是好。
.......
“下一位，影山——”
黑发少年安静站出来，接过测力计。
——60kg。
全班：“？？？”
我：“……”
“喂喂，他的手是铁做的吗？！”
“这根本不是初中生的数值吧！”
影山看了眼测力计，眉头皱了一下，像是不太满意。
——你还想要多少？！
我谴责看过去。
影山皱着眉看过来，正好对上我的视线，我愣了两秒。
他面无表情看了我两秒，深蓝色眸目不转睛。
然后……不约而同转移视线。
*
50米跑。
“……这个还能接受。”藤村同学站在起跑线后，语气平静了一点。
“是的。”我同样安详点头，“快点结束吧。”
太阳越来越晒了。
让人受不了。
第一组开始，几个男生冲出去，最快的在7秒9左右。
体育老师：“今年的记录不错哦！”
男生跑完再到女生跑，女孩子们都叽叽喳喳挤在树下，大片大片绿色的阴影轻轻覆盖下来，树荫下，我和藤村挽着对方手臂，挤在一起。
影山在第三组，站在起跑线前。
裁判吹哨，影山冲出去的瞬间，大家愣住了。
6秒9。
全班：“……”
“好厉害。”周围的同学不约而同齐声。
我心底暗暗赞同，表面上冷静如鸡。
影山跑完，慢悠悠地走回来，看了一眼时间。
然后，低头喝了一口水。
周围的男生再次把他包围住，向大海的波浪一样包裹住，看不见影山的身影后，我回过神来，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眼睛眨了眨。
……是树叶啊。夏天也快到了。
男生也只有三组，然后就到女生了，我们女生只有两组，我在第一组，藤村第二组……说实话，我们班女孩子身高也没差特别多，所以我也还能勉勉强强跑到了第二名。短跑并不是我的强项。
回到起点拿起自己的水杯，喝了一口水，擦汗回过神来时，影山正站在我身旁。
我：“……”
影山沉默：“……“
什么意思，他？
站到我旁边又不说话，虽然他这个人也就是这样，你应该习惯了才对……我在内心试图说服自己……才怪啊！
等第二组女生站在起跑线上，我终于忍不住了，委婉道：“影山，怎么了？”
黑发少年眼睛移了一瞬，用疑惑的表情回复我，“……干嘛？”
我沉默了。
这个人就是喜欢用令人发指分低情商技法，不要介意……我怒火燃烧一瞬冷静下来，笨蛋才会因为影山生气，眼睛死鱼眼暴露，直言：“你站在我旁边干嘛？”
影山飞雄：“？？”
他垂眸，被风微微吹散的墨色发丝垂下，露出迟疑的模样，“为什么？”
我被他的反问震撼到了。
什么意思？他是问什么？让我想想，按照他的设定以及脑力肯定想不到什么东西来，我刚刚问的是他为什么要站在我旁边……
“哦。”半响，我诚实道，“我刚刚以为你会站在你男生朋友那边，我这边等下藤村会回来，场面会很尴尬的。”
虽然现在就挺尴尬的。
没看到班上已经有人在盯着我们了么，你个笨蛋。
等等……我们两个人在一起有没有人知道？由于从来没有人在我面前说过，而影山和我两个人都不是主动关注外界信息的人，至今完全没有注意过班上别人的八卦新闻。
影山愣了两秒，皱着眉，哦了一声，往旁边走了两步，停下。
正好第二组跑完，藤村气喘吁吁地走回我身旁，往不远处的影山看了一眼，又看回来，呜了一声，下意识靠在我肩上，“太恐怖了！”
我注意力便回到藤村身上，把兜里的眼镜拿出来，递给她，“还有八百米，藤村你喝口水先。”
“噢，好……”
*
800米跑
......这才是最痛苦的项目。
等站到起跑线上时，我心脏扑通扑通的跳，开始反复后悔为什么没有好好练体能。
“呜呜呜……我绝对会死在这里。”藤村同学蹲在旁边，脸色已经灰了。
800米的考验，不是速度，而是耐力。
我爆发力并不怎么样，力气也一般般，但长跑跑得不算慢，因为我的耐力还不错。
等到800米结束，我扶着膝盖喘了口气，回到体育老师身旁，纵观全局，喜滋滋地发现自己是班级第三。
春末的风吹过操场，带着青草和尘土的味道。
800米跑结束后，体育老师举着测验表，喊着最后几个同学的成绩，班上的人已经三三两两地散开。
藤村同学坐在地上，整个人都瘫了。
我也瘫坐在她旁边，软绵绵感慨道。
“……活着真好。”
“幸好还活着。”藤村同学站在旁边，擦了擦汗，生无可恋。
“一仓是第三吧？”藤村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是。”我撑着身，回了一句，晒着暖洋洋的阳光，“幸好没有比小学慢。”
“我讨厌跑步。”藤村嘟囔了一句。
谁会喜欢跑步呢……等等，肯定有人。
我感慨到，“我也讨厌。”
“一仓同学安慰我一下嘛——”
“嗯......啊？唔……”我下意识嗯了一声，回过神来听出新晋朋友撒娇分声音，愣愣看着她，缓缓点点头，站起身，张开手，语气认真，“——来吧。”
“！”
藤村站起身，喜滋滋抱住我轻轻贴了一下。
“果然……”她说，“一仓……我可以叫你芽么？”
我歪了歪头，靠在她肩上，“你可以叫我小芽，我爸爸妈妈都是这样叫我的。”
过了一会，两个贴贴的人终于松开了彼此。
“小芽。”藤村眼睛亮亮的，像是认真思考着什么，“……像是……那种……”她顿了顿，缓缓地找着词，“特别独特的女孩子。”
我：“……”
“体育测验，数学考试，国文考试……小芽好像都很平淡。”眼镜少女想着，说道，“不像其他人，会特别在意什么。”
不，我很在意我还没见刊就被野崎腰斩的漫画。
我眨了眨眼：“我也有的。”
藤村微微偏头，细细的眉毛像是春日的柳叶，看着我，带着微笑：“是吗？”
她的眼神清澈柔和，像是翻开的书页。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掌，汗水已经蒸发得差不多了，只有薄薄的一层温热。
我想了一下。
“只是……感觉一切都很像是云朵一样，校园生活。”我想着措辞，缓缓说。
“欸？好有趣的说法！”
“如果有……”我顿了顿，思考了一下措辞，“比如说……我的漫画。”
“漫画？”
我眼神犀利起来：“那大概会有点困扰，被腰斩的话。”
藤村的表情惊了一下，然后低头笑了出来，“……哈哈。”
我眨了眨眼，歪头看着她，“怎么了？”
“没什么。”她轻声说，嘴角微微弯起，“只是觉得……小芽果然很有趣，我特别喜欢小芽。”
我：“……”
我看着她，没说话。
糟糕。
是直球。
“真的哦。”她眉眼弯弯，说，“很可爱，像是软绵绵的海草。”
我推了推无形的眼镜，“……海草很可爱吗？”
藤村憋着笑：“是哦。”
“......那还要拥抱吗？”
藤村指了指我的耳朵，没放过我：“小芽，是害羞了么？”
我大惊，后退一步：“没有！”
“绝对——有吧，耳朵红了喔。”
“你看错了，我的短发是遮住耳朵的。”
“有的！”
*
测验结束后，放学的时间也快到了。
换上校服，校园里到处都是准备回家的学生，春末的风轻轻地吹过教学楼走廊。
“今天……真的好累。”藤村抱着书包，轻轻叹气，“想回去泡澡……”
“话说，小芽，”她歪头看着我，“今天要一起回去吗？”
我拒绝了：“我要去买牛奶。”
藤村震惊：“每天都买吗？”
“嗯。”我点了点头，幽怨道，“因为爸爸不给我买了。”
藤村看了我一眼，笑了一下，“那我们明天见啦。”
我眨了眨眼，眼睛亮起来，“好，明天见。”
是，真正的变成了朋友的关系。
好不一样。
*
走到校门口的自动贩卖机旁时，天色已经开始渐渐变暗，教学楼的玻璃窗上映着浅橙色的霞光。
风有点凉，吹得校门口的树叶沙沙作响。
——影山飞雄站在自动贩卖机前，低着头，看着投币口。
我下意识停了下来：“……”
居然没有立刻就去排球馆吗？
经历早上的事情，莫名感到有些尴尬，加上最近天台都关着，我们能待在一起的时间少了一半。
友谊果然是要靠时间维持的啊。
意识到一个人生哲理的我，瞬间就不尴尬了，缓步走过去，站在他旁边。
才发现影山手里还攥着一枚硬币，眉头微微皱着，像是在思考什么人生难题。
——虽然他平时的表情大部分时候都像是在思考人生难题。
我：“……”
影山不语，似乎没注意到旁边多了一个人，“……”
......出现了机器吞钱的状况吗？
等等......好熟悉的场景。
我靠近，站在他旁边，投了一枚硬币进去，随手地按下一排牛奶按钮。
“咔哒。”
牛奶瓶顺着轨道掉下来，落在取货口里。
我弯腰拿起来，拧开瓶盖，喝了一口。
影山这才抬起头，看了我一眼。
抬手投进硬币，按下另一排按钮。
“咔哒。”
我吸了一口：“咕噜咕噜。”
影山飞雄：“……”
我迷惑地看了他一眼，看见他垂着的面颊移到我这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是没有发出声音，话语停在了他的心底。
“怎么？”我忍不住又吸了一口牛奶，问道。
影山沉默了两秒，终于开口：“谢谢。”
“你刚刚在纠结什么？”
影山：“……在想，喝牛奶，还是喝水。”
影山飞雄，十足的排球笨蛋。
我心底下意识又想到。
真的好慢吞吞的性格。
比我还迟钝，真的很少见。
“不是每天都喝牛奶吗？”我提醒他，“这可是我们的羁绊啊羁绊。”
“……哦。”影山沉默两秒，应了一声，弯腰拿起，拧开瓶盖，沉默地喝了一口。
“……”
我也喝了一口自己的牛奶。
风吹过，晚霞映在自动贩卖机的侧面，光影随着风微微晃动，整个校园渐渐安静下来，只剩下零星几个社团练习完的高年级生走过校门口。
——就像每天都会发生的日常一样。
影山低头看着牛奶瓶，轻轻转了转瓶身，踌躇一会，问道：“今天，跑得怎么样？”
“第三。”我回答。
影山点点头，“不错。”
我：“……”
——完全、完全高兴不起来。
影山认真道，“比其他人都快。”
我：“……”你自己是第一吧？
半响，我干巴巴问道：“你呢？”
影山飞雄语气毫无波动：“第一。”
我面瘫脸：“……”
其实我知道的。
这算什么——自豪的发言吗？
……唉。
我是笨蛋。
脑子真的是抽了才会这么笨的问题。
我低头，又喝了一口牛奶。
影山的视线从我身上移开，望向校门口的方向。
“明天……”他顿了顿，思索片刻，脸上是熟悉的笨蛋表情，“你要这个吗？”
我盯着他手里的牛奶半响，立刻点头，“嗯。”
影山点点头，像是在认真思考，“那我走了。”
“哦，再见。”我摆了摆手。
他拎起书包，朝排球馆的方向走去。
我眨眨眼，看着他逐渐远去的背影。
说得好像，是在确认什么重要事项一样。
但是……果然——
“等等！”我朝着影山跑去，见他微微顿了一下，又连忙走了两步，“等等，影山！”
影山转过身来，上挑的凤眼，带着稚气的面颊略带烦躁……好吧，其实是面无表情，看不出什么意思来，总之是我胡乱猜想的。
影山飞雄：“？干嘛？”
我嘴踌躇两秒，想到刚刚自己悟出的人生哲理，犹豫后最终还是决定坦白，抓着牛奶盒的手都微微出了细汗，“那个……对不起影山。”
影山：“？”
看着他完全没理解的笨蛋目光，我默默咽下想吐槽的话，说道，“今天早上的语气，十分抱歉……我不应该这样和你说的，但是，当时你站在我旁边又不说话，有点尴尬就……总之，就是，对不起！”
想到之前自己的想法，我的良心一阵刺痛，影山可是我好不容易认真（存疑）交的第一个朋友，早上居然这样说对方，真是太可耻了，一仓芽！
最重要的是他刚刚还说要送牛奶给你！
唉。必须道歉。
不过，送牛奶，就很好。
满意。
“……哦。”过来一会，影山飞雄终于意识到什么了，拉上外套拉链，淡淡说道，“没关系。”
我立马抬头，眼睛亮晶晶：“真的吗！”
影山点了点头：“我没记住。”
我心安理得地说服了自己，直起身，高兴地锤了一下他的右手臂，“你没生气就好，我刚刚还以为你在生我的气呢。”
影山被我锤的愣了一下，过了两秒，诚实道，“哦，我暂时还没有什么感觉。”
——“不过不知道后面。”
他又补充道。
嘴角还带着笑意的我：“……”
见我一瞬间变得僵硬的表情，影山飞雄忍不住露出一丝笑意，下一秒又变回面无表情的排球笨蛋，伸出手，指了指旁边的垃圾桶，“……我去训练了，别耽误时间了。”
我：“……”
我听出来了。
你的意思绝对是‘你耽误我的时间了，一仓芽’。
……
哼。
我把牛奶盒扔进垃圾桶。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第十五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