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警官与小判官》诶尔歪

27、第 27 章

　　两人一鬼的目光都放在了场馆中蜷缩成一团的女孩，那具尸体已经不见了，但女孩并没有。

　　“她说她叫陈敏丽。”吴念扭头朝着袁沐瑶说道，她知道这是袁沐瑶此行的主要任务。

　　袁沐瑶愣了片刻，但并没有上前的打算，吴念看出了她的怀疑，便扭头开始询问颜轻语。

　　“当时小丑在找她，我就随手救下了，然后把她先暂时放在这里，第二天我来看，她就不见了。”颜轻语无奈的耸耸肩，随后与吴念确认面前的女孩并不是鬼怪。

　　吴念松了口气，袁沐瑶向吴念点点头，示意自己要去查看一下情况，随后便走到女孩身边蹲了下来。

　　而另一边的吴念也没有闲下来，她想起了那具尸体，那张面孔让她感觉熟悉又陌生，似乎是在颜轻语梦境中的第一道门后见过。

　　“你说那个女鬼吗？我也不知道她是谁，我死后就基本上却没有什么生前的记忆了。”

　　吴念凝眉看向不远处的陈敏丽与袁沐瑶，脑海中不知道怎么就想起了风家。

　　“她是五年前被你杀的吗？”

　　颜轻语有些不明所以的点点头，“那次她带着不少人闯进来，大部分人被我杀死在四楼，她比较聪明，一个人跑到了这里。”

　　吴念确定这就是风家封锁室内体育场的原因了，但那个女鬼到底是什么身份，会让风家直接采取这么强硬的手段，况且这个女鬼应该是救了陈敏丽，应该不是坏人吧。

　　吴念也不是很确定，恰在此时，袁沐瑶也与陈敏丽简单的交谈完了，确定这个人的身份没有问题，朝着吴念比了一个ok的手势。

　　几人再次上路，陈敏丽低着头，浑身颤抖的站在袁沐瑶身后，看上去十分害怕前面带路的女鬼，但没有人注意到她眼底一闪而过的算计。

　　几人朝着体育场内部深入，吴念正打算开口询问还需要多久，颜轻语却恰好停了下来，吴念止住脚步，疑惑的看着眼前堆满杂物的角落。

　　颜轻语抬起手，手指渐渐化为一根根荆棘，将眼前的杂物堆成一座坡度不大的小山，大片灰尘撒下，吴念不适的捂住了鼻子，随后颜轻语在几人的注视下，顺着杂物向上爬去。

　　渐渐的，颜轻语爬到了最高处，距离天花板还有四五米的距离，吴念静静的在一旁看着，不过心中已经大致明白小女孩的位置了，估计是被藏在了天花板上面，难怪这么久没被人发现异常。

　　颜轻语抬起手，手指变成一根根荆棘，不断伸长再伸长，待触及天花板的时候停了下来，天花板是一块块隔音板的样式，荆棘在其中一块上轻轻的敲了敲，发出咚咚咚的轻响，回荡在体育场馆里，悠远而空灵。

　　吴念等了片刻并没有任何动静，有些疑惑的看着颜轻语，颜轻语并没有停下动作，伸出的荆棘分叉成大量细小的荆棘，张开成网状，覆盖在了天花板上，只听见咔咔咔的响声，被覆盖住的天花板寸寸碎裂，碎石砸落下来险些掉在吴念身上。

　　吴念退到一边，抬头便见到天花板上一个黑黝黝的洞，一丝光亮都难以渗透进去，像是吞噬光明的巨嘴，不知道藏着什么恐怖的东西。

　　“她就在这里面吗？”吴念看着黑漆漆的天花板，自言自语的说道。

　　“不在。”一道稚嫩的童声从身边突兀地响起，仿佛就是贴着吴念耳朵说话一般。

　　“你怎么知道……”吴念的话未说完就意识到不对劲，背脊瞬间僵直，鸡皮疙瘩一层层在身上蔓延，吴念僵硬着脖子看向自己左边，那里正站在一个穿着白色公主裙的小女孩。

　　“因为我在这里呀！”

　　一个小女孩对她绽放出一个烂漫的笑容，吴念腾的一下跳了起来，随后吴念的惨叫传遍整个场馆，凄厉的叫声甚至让颜轻语都吓得险些掉下来，连忙回头看去。

　　寂静的夜被这声惨叫划破，吴念上蹿下跳的跑到袁沐瑶身后，半蹲着身子探出一个脑袋，附在袁沐瑶身上的手还在微微打颤，脸上的恐惧尚未散去，与刚刚气质阴郁的吴念判若两人，简直就像一个看鬼片被吓到的孩子。

　　“你你你…怎么出来都不吱个声的啊。”

　　许是被吓坏了，此刻的吴念竟口不择言的责问鬼怪为什么要突然出现，颜轻语早就注意到这边的动静从杂物上下来了，此刻听到吴念这话也是嗤的一声笑了出来。

　　小女孩略显困惑的眨巴了一下眼睛，“因为我是鬼啊。”

　　颜轻语走到小女孩身边，轻拍了一下她的脑袋，声音放的很温柔。

　　“别理她，就一怂货。”

　　吴念瞪了颜轻语一眼，微微站直了身，因为惊吓腿还有些软，但比起刚刚还是好了些，想起自己刚刚丢人的举动，本就骄傲的吴念此刻脸火辣辣的一般烧，吴念清了清嗓子，略显正经的伸出右手。

　　“你好，我叫吴念，执念的念，可以和你认识一下嘛。”

　　少女的笑容灿烂而温和，与周围阴冷的气息格格不入，就像开在深渊里的花，未到最后一刻，谁也不知道它到底是会吸收深渊的养分开出世界上独一无二的花，抑或是被深渊同化，成为下一朵花的养分。

　　小女孩怯怯的伸出肉乎乎的小手，与吴念骨节分明的手握在了一起，一只手温暖如夏日，一只手冰凉如严寒，交握在一起，片刻又松开。

　　吴念从刚刚开始便一直在打量小女孩，洁白如雪的裙子衬得她就像一个小公主一样高贵，脸上肉嘟嘟的，让人很想揉一揉，若非那毫无血色的脸，无论谁见到都只会认为是谁家一个可爱的小孩。

　　小女孩走到吴念面前，嘴巴张开又合上，似是有话要说，但又有些忸怩，吴念蹲下身，视线恰与小女孩平齐，给与小女孩十分的尊重。

　　“姐姐，你是不是受伤了啊。”小女孩纯真的发问。

　　吴念点点头，不知道小女孩想做什么，小女孩伸出小手，轻轻附在吴念的额头上，吴念在她伸手过来的时候尽力的控制身体的本能反应。

　　合作最忌讳的就是猜疑，更何况暂时还没有合作，吴念保持身体不动，握成拳的手却暴露了她心中的紧张。

　　“姐姐别怕，囡囡帮你呼呼伤口。”

　　小女孩闭上眼睛，稚嫩的脸上透出严肃，吴念不由自主的也闭上了眼，在小女孩的手与吴念的额头之间，一个白点慢慢变大，像水滴一样缓缓渗入吴念的额头，吴念只感觉脑袋像是被泡进冰水中，霎时让脑子清醒无比。

　　原来因受伤而变得有些迟缓的大脑，此刻也高速运转起来，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传来酥麻的感觉，肉眼难以看到的地方，一根根肉芽连接缝合伤口，细胞快速分裂分化，原本因缺血而苍白的脸色此刻也慢慢变得红晕。

　　片刻后，小女孩放下手，踉跄一下跌入颜轻语的怀中，吴念睁开眼，眼前的小女孩面色更加苍白，看起来消耗很大，颜轻语抱着女孩，若有所思的看着吴念。

　　“你还好吧？”

　　吴念略带歉意的问道，小女孩只是眼神有些惊异的看着她，圆圆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吴念摸了摸自己脸，光滑细腻，除了有一些刚愈合的伤口外，没有长什么奇怪的东西，歪歪头，疑惑的看向颜轻语。

　　“觉得你太漂亮了，多看你几眼。”

　　颜轻语随便撒了个谎，随后便低下头查看女孩的情况，吴念傻乎乎的摸了摸自己的脸，每天照镜子都会欣赏一会儿的，确实很好看，但也并没有相信颜轻语所说的，但眼见人家也不愿意说，只能在心底无奈的叹口气。

　　颜轻语和小女孩在一边交谈了几句，小女孩的神色马上变得严肃，看向吴念的眼神里充满警惕和防备，不复之前的善意。

　　“你是它派过来的？”

　　吴念知道那个“它”是指小丑，点了点头，但马上又接着说道：“不过我并不打算按它的意思来办事。”

　　小女孩没说话，静静的等待下文，吴念深吸一口气，缓缓的说出自己那惊人的想法，“我们合作，杀掉小丑，怎么样。”

　　吴念满脸期待的看着小女孩，但小女孩只是面无表情，看上去对吴念的合作并不感兴趣。

　　吴念有些着急了，她很需要小女孩的帮忙，可以说小女孩是她计划中最重要的一环。

　　“我知道你很担心小丑，但我可以很认真的和你说，小丑现在大概率是个不完全的投影，实力并没有我们想象中的那么强。”

　　小女孩目光闪了闪，“哦，你怎么知道的。”

　　吴念松了口气，看来小女孩自己也有这种猜测，只不过不敢去尝试罢了。

　　“按小丑的实力，即使是被那只黑猫威胁，也早就可以渗透进来了，但偏偏拖了十几年，甚至只能依靠每次误闯的普通人为他完成任务。”

　　吴念目光死死的看着小女孩的脸，试图从那张稚嫩脸上看出什么，但让她失望了，小女孩只是不咸不淡的嗯了一声，看不出心动的意思。

　　“如果我说那只黑猫背上背的大宅是我家的呢，那只黑猫也是我家的。”

　　没等小女孩反应，吴念继续扔出底牌，试图一次性拿下这个盟友。

　　“我相信你也不是心甘情愿被困在这里的吧，我可以想办法把你的身体补齐，然后你就可以离开去完成你的执念，这么多年了，小丑也已经慢慢渗透进来了，如果你们不采取行动，迟早会被小丑杀掉，不如抓住这次机会和我合作。”

　　吴念先是抛出自己的底牌与好处，随后又将她们最紧迫的现实指出来，如此一来，看上去与自己合作是一个十分划算的选择。

　　小女孩早在吴念说出第一句话时就已经坐不住了，不仅是小女孩，就连袁沐瑶几人也是，纷纷将目光放在了吴念身上，吴念额头冒出虚汗，感觉身上被加上了些许压力。

　　“你怎么证明那只猫是你的。”

　　吴念挠了挠头，一时想不出什么证明的办法，只能在原地沉默着，不知如何是好。

　　小女孩抬起头，直视吴念的眼睛，吴念在小女孩的眼里看到了一片纯净，清澈如湖水，与聂清远那种满眼怨气截然相反的干净。

　　“我帮你找到那只黑猫，怎么样。”

　　吴念呆愣了一下，随后脸上露出狂喜的表情，如小鸡啄米般点头。

　　小女孩笑了笑，笑容很纯洁，“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你是我这么久以来第一个相信的活人，不要让我失望。”

　　吴念认真的点头，眼神无比真挚，这一刻，她觉得自己杀小丑已经不仅仅是完成任务活下去了，更多的是为了这一群可怜的鬼怪能见到想见的人，而不是被迫在这苟延残喘。

　　袁沐瑶静静的看着这一切，今天晚上的所见所闻已经大大超过了她所有的认识，她一直以为自己平时见到的就已经是这个世界上最难以想象的惨剧了，直到真真走入鬼蜮，经历死人所经历的，她们的惨痛不再是口口相传和笔上记录，她才发觉这世界不美好的实在太多了，也根本无法真真做到感同身受。

　　她看着面前身形瘦削的女孩，那她又是代表什么呢，明明自己也怕得要死，却为这些可怜的鬼怪带来绝望世界的一丝光明，同时在现实世界为他们主持公道。

　　袁沐瑶觉得面前的女孩估计比吴念自己认为的还要善良，即使她很多时候都是一副漠不关心的模样。

　　小女孩缄默片刻，“我尽力。”

　　随后眼神逐渐放空，似乎进入了某种游神的状态，吴念抬起手比了一个嘘的动作，场馆中陷入死寂，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小女孩突然猛吸一口气，让在场人都下了一跳。

　　小女孩睁开眼，眼中还残留着惊惧，似是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吴念担忧的问了两句，小女孩都只是摇头，并不作答，等她心绪平静下来后，吴念才紧张的问她有没有找到黑猫。

　　“找到了，但它一直在移动，就在四楼。”

　　小女孩脑中浮现刚刚看见的场景，一只通体漆黑的巨兽，浑身散发着不祥与诡异的气息，一座古老的大宅蛰伏在它的背上，她仅仅是远远的看上一眼，就感觉被压迫得喘不过气，巨兽注意到注视的目光，向着小女孩看了过来，宝蓝色的眼睛散发着冰冷，小女孩仿佛陷入一片黑暗，黑暗中只剩下那一双幽蓝的眼睛。

　　哪怕现在她已经脱离了那种画面，依旧让她这个鬼物感到全身发冷，吴念一听到就在四楼，脸上的笑容遮都遮不住，十分的激动与迫不及待。

　　“我现在就去找它。”

　　吴念的眼睛亮亮的，这是她今晚这么久以来听到的最好的消息。

　　“你和陈敏丽就先呆在这吧，我和颜轻语过去看看吧”吴念扭头看向袁沐瑶，为了她们的安全，吴念还是将她们暂且放在小女孩这，毕竟小女孩也算自己半个盟友了。

　　袁沐瑶点点头，拉起陈敏丽到一边去休息了，吴念转身将颜轻语召回鬼纹中，简单的询问了一下自己的功德残留，得知还剩下47以后吴念松了口气。

　　她转身走进深处的黑暗里，一个人的背影显得那么的孤独且弱小，却又那么的坚定。

　　陈敏丽藏在阴影里的眼睛闪过一丝怨毒，但一瞬即逝，没有人或鬼注意到她的异常，只以为这姑娘被吓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