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5、正曲:从一而终的欺骗 ...
-
【伊清竟然带了这么多人手上山。】
早点和霍云秋作为旁观者更清楚,刚才那枚信号弹发出的信息不是呼叫求救,而是包围圈可以进一步行动的通知。
如果把敌人看作红点,吉月和荀一白两个绿点在红圈中孤弱无援,还在不知不觉中被敌人封死了出路。
早点失落地说出结果:【他们输了。】
霍云秋闭目眼神,放松身体躺了下去,“我反倒觉得荀一白和吉月能赢了。”
他打算从荀一白的视角看这场精彩的狩猎。
早点不解:【他们信号弹作用的判断失误,本来就敌众我寡,又没有了突破薄弱处的机会,要怎么赢?】
“跟着我看下去就知道了。”
越来越密集的雪粒打在树上,着急赶路的荀一白和吉月来不及躲开时,就会被枝叶上倾泻泼下的雪淋一身。
好在雪下得大有利于隐藏他们的行踪,被淋一身也没有什么大的影响。
这一路他们不敢休息,他们要赶去的点伊清狩猎一定会去。刚刚出现的伊清队里的狼人只是一部分,说明他们的战略是分头行动,而伊清很有可能已经在那个地方了。
嗖——
五只箭矢破空袭来,他们左右的路分别被一只箭封死,正对面门而来的三支箭下的是死手。
荀一白后面是吉月,根本躲不了。他迅速扯下欲断不断的树枝挥扫开这些箭支,还是慢了一步,拿着树枝的左手被划开了两道口子。
鲜红的血滴落在雪地上蔓延开来,他们都没有时间关心伤口,因为对面拉弓的狼人就是伊清。
箭是他射的。
剑跋扈张时,一只小鹿从雪中跑出走远。
“伊清哥,许久不见,你的箭术退步了。”吉月不动声色走上前挡住荀一白的身影,“不往猎物身上射,还射到同族身上去了。”
背后,荀一白抓住机会,找到包里的纱布包扎伤口。
见人已到齐,伊清开门见山,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恶意:“没弄错,我瞄准的目标就是你们。”
猎物就是你们。
“我在这里等你们很久了。”站在岔路口中间的伊清收好弓箭。
他周围丢了一地破碎的网和切口整齐的绳段。吉月和伊清的狩猎技巧都是爷爷亲自教的,吉月对他的狩猎习惯了如指掌,伊清自然知道这一点,所以对他们的陷阱也有防备。
“叛徒,你是一点也不打算装下去了。”荀一白从吉月身后冒出头来,“还特意等在这里搞偷袭。”
“我懂了。”荀一白眼神清明,恍然大悟道:“你是因为害怕我们才在这里等我们。”
伊清冷哼一声,“牙尖嘴利。”
“谢谢夸奖。”他这一哼,荀一白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想,“吉月你看,我肯定是说对了,真相就是这样。”
吉月点头,“我也有这样的直觉。”
“真是好笑,你们有什么值得让我害怕的?”
伊清微笑着,眼神却极为轻蔑,“吉月,我们怎么说都算是兄弟,我也不想置你于死地。距离月圆之夜还有六天,只要你们能够在这里待到结束,我保证你们怎么来的就怎么回去。”
见他不为所动,伊清没有太多耐心等待,添油加醋地劝说道:“怕你辜负王后的心意,我还是直说为好。这是王后亲自找到我求我这样做的。她说你性格软弱又势单力薄,落到我手上走不了。”
“不可能。”吉月果断否认,他知道母后一反常态反对他绝对不是这个原因。
“我知道你一时无法接受,可你了解王后吗?她甚至在临别之前劝过你不要来。”
吉月攥紧了拳头,眼神直盯着伊清,“你是怎么知道的?无论你怎么说,我都不会在这里待六天。”
注意到吉月有所动容,伊清势在必得,“王后说过她会尽全力让你懂得知难而退的道理,看来作用不大。”
“不可能。”嘴上否认,脑海里还是不受控制地联系母亲在他来之前劝他的那些话,还有来时叫他拿短时间内吃不完的肉干……
吉月瞳孔一缩,震惊的结果让心里一直坚固的想法摇摇欲坠,可心底的声音依然是强烈的反驳:“绝不可能!”
见到伊清这副得意的模样,吉月耳边忽地响起了爷爷说的话:“优秀的狩猎者,在结果未定时要用石头压住自己的心。”
心要定,狩猎一定要保证冷静。吉月闭上眼睛,慢慢让自己冷静下来。
“凭空污蔑,”荀一白用没有受伤的右手拔出背后的重剑,“我今天一定要打倒你这个搬弄是非的叛徒!”
“吉月,别信他。”荀一白举剑就上。
伊清执弓后退几步大喊:“来人!”
下雪声中多了杂乱细碎的踩雪声,这些脚步声从四周一点点靠近,数量不少。
留意到伊清退的地方,无法用剑得手的荀一白安全起见没有轻举妄动。
数不清的身影从雪地的低处冒出,伊清说话更有底气,“你们最好站在原地,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沉寂无声许久的吉月给出答复:“你说是母后求你……”
“别信他,”荀一白回过头劝吉月,“这都是他的一面之词。”
“我更相信我们会赢了。”在伊清的话里,冷静下来的吉月感受到了他的害怕。
“我就知道你会——”伊清才反应过来,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吉月强调:“要懂得知难而退的,其实是你们。”
他不理解母后反对他来这里的意图,可母后一定了解他。他从小到大总是缺乏勇气,遇见强敌和纸老虎都太容易退缩,因此,母后反其道而行是让他坚定信念。
细想一下,仅仅是伊清这样的小人就想让一族的王后放弃自尊和对自己儿子的信任,反去请求敌人放过自己的儿子,也是不可能的。
“伊清哥,我最近才真正认识你,认识我身边的人,也意识到我一直以来的弱小给我带来了什么。我也终于知道我一直以来我把周围的世界当做整个世界,把你们的言语行为看得太重,反而把自己看得太轻了。因此,你们都看轻我。”
“仔细回想,其实是因为你们很害怕我,害怕我未来会成长到你们永远无法到达的高度,所以在族群中你对我如此伪善,而在学校里其他狼人也会用很多的手段千方百计想要打败我。
“所以,强大到让你们忌惮恐惧的我,”吉月眼神坚毅,“为这片养育我的土地,为族人们对我的信任,为我的尊严,什么也不怕了。”
这……破釜沉舟赌上性命的气势,伊清怔愣住。
只是一瞬,他捂住脸低下头哈哈大笑,在阴影里他恶的一面彻底暴露在他们面前,“你们已经处于劣势了,说什么会赢的话真实可笑。”
“这可不一定,”吉月唇角上扬说:“一白,可以结束了。”
“无论你有什么手段,我们通通都会防住!”荀一白眸光闪烁,将重剑丢出,击倒了对面那棵高大的树木,连锁反应是带走了隐藏机甲头部的篷布。
“有没有感觉麻麻的?”荀一白询问道。
看着手上的细丝,汗毛竖立的伊清顿觉不妙,立刻转身看向藏在树井中的机甲。
毒丝没有给他观察机甲端倪的机会,他和周围的狼人们全都无力地倒在了地上。
见到细丝,伊清就知道这些是什么了。
制作魔药常用的朱白喜寒凉又喜日照,适宜它们生长的部族土地上培育了许多。
在无人看管时,年幼还未化形的吉月和伊清便喜欢跑到已将蜘蛛引出的朱白丛中,去吓族里的那些大人。
有一次,吉月真的倒在了朱白花下。
可吉月没有昏迷,他抬头就看见了阳光映照下混乱缠绕的细丝。满是弱不禁风的轻盈,却又有黏性,另一端落在哪里就停在哪里。
他碰到的是还没有清理干净的蛛丝。
慌张的伊清不知道这些,只知道世界安静得可怕。他第一时间跑了过去,在吉月惊恐的眼神里,不出意外地也倒下了。
一黑一白的幼狼中了毒,无力嚎叫,躺了整整一个下午,直到日落时被粗心的大人发现,解了毒才安然回去。
确切的说,安然回去的只有吉月,伊清回去后便被罚泡在冰水里受责问。
思及此,伊清心中更加愤恨。
吉月给地上躺的伊清散了一点足够说话用的解毒药粉。
一有力,伊清就自顾自说道:“还记得很久以前,爷爷在这里教我们做陷阱。我——”
伊清还想要拿起幼时情谊利用一番,吉月听不下去,“如果要说以前的事,你已经没资格站在我面前提起这些。”
“我毕竟是你的哥哥,比荀一白要陪伴你更久,”伊清不服,“何况他只是一个外人。”
吉月反问:“刚才站在我面前,要来取走我性命的,不正是你吗?一直鼓励着我前行的,我曾经信任的哥哥,可这样的你原来在我面前都是装的,你虚伪伪善,我怎么相信你不想再利用这些?”
其实他们心里都明白,站在对方面前那一刻,就证明一切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吉月深吸一口气,整理好情绪,让自己保持冷静,“总之,不用再说废话,给我叛族者的名单。”
“你既然这样想,那就杀了我吧。”
谁都没有说话。
荀一白知道吉月不忍心,主动上前:“我来吧。”
抓住机会的伊清一脚踢向准备动手的荀一白,借力滚远,拿出准备好的药水灌下。
反应过来的吉月尽全力一拳打在伊清背部。这一拳震碎了脊骨,可伊清纹丝不动,甚至还站起来了。
缓过来的荀一白冲去树边拨剑,“吉月,这个药不对劲,快跑!”
“想跑?你们想都不要想。”伊清反手抓着吉月撞在树干上。
站起来后,他的身躯以一种恐怖的速度膨胀长大,大肉团贴不住碎裂的脊骨在背部堆成了小山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