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怪，我要和你离婚！》金针菜

3、三.闺中蜜友

　　我涎着脸跟着维维安，从一个房间转到另一个房间。她不睡，我站着；她一躺下，我立马往床上靠……等她气乎乎起身，我也起来跟在后面。

　　“莫娇娇——”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

　　“嘘——人家都睡了。”我伸手指示意。

　　维维安被气得胸口一起一伏：“你睡别处去——”

　　我无辜地眨着眼睛：“你——不会让我也去那边睡榻榻木吧？”

　　房子的另一头，连起来的几个房间，是统一的日本和室装修风格。

　　等大家用完夜宵，上二楼。华大姐已经让人把中间隔断的纸门都拆掉，变成了一个大房间，铺上了一溜卧具。体贴入微地向两位妈妈介绍：“榻榻米是日本传统卧具，它透气有弹性又安全，长期使用有利于儿童脊椎骨的健康发育……今晚请您们在此休息吧。”

　　两位妈妈听她将榻榻米说得这么好，马上收起不满意的表情，十分感兴趣摸着屁股下面的草席，热列讨论要不要回家也照样做上一间……华大姐很耐心地向她们介绍榻榻米的由来，和一些装修常识。等妈妈们听完具体的价格后，都不作声了。

　　其实，我原来也不知道这些破席子，和那几扇看着一捅就破的纸门有这么值钱，还有这么多好处，心里暗暗决定：以后我就拉上胖子睡这里了……

　　维维安却用鼻子哼了一声，扭身走开了。

　　华大姐看我着急，走过来轻声说：“没有事，那边几间客房也收拾过了……楼下书房和藏书室都上了锁。您先过去睡吧。等她们睡了，没什么事，我们也退下…明天我会让人过来收拾，夫人不用太担心……”

　　我急忙追在维维安后面：“安安，那边有客房，你挑个喜欢的房间睡吧……”

　　维维安不理我，昂着头，一路穿过中间的洗浴区，进了对面走廊，打开一扇房门，进去，“呯”地关上。

　　我站门口，支着耳朵听了一会，发现里面没声音了。呵呵傻笑着把手指放到门口的锁心上……“吱吱吱”一串轻微的电子声后，门打了。

　　维维安发现正企图爬上床的我，又吃惊又生气，可是又不打算开口理我……于是，她走出去，换一个房间，关门。我惦着脸，跟着……这所房子里所有的锁都是自动识别指纹和人脸的，对我没用。

　　“莫娇娇，不准再跟着我！你到别处去睡！”

　　她终于忍不住开了口，我哪肯错过这种机会？

　　“你总不能真赶我去和那六个小孩子睡一起吧？安安，你晓得的，我向来不喜欢小孩子……刚刚吃饭的时候，头都快被吵爆啦……谁说的，小孩子都是天使？我怎么觉得全是小恶魔。”

　　“哼！你以为自己已经长大了，不是小孩子啦？我看你——才是小恶魔！”她没好气地冲我翻白眼。

　　啊？有门儿……我马上模仿起阿Q的声音：“吴妈，求你行行好吧…吴妈，我要和你睡觉……”合身扑了上去。

　　维维安尖叫着被我吓倒在床上……两个人打闹成一团。

　　我们又和小时候一样，头碰头地躺在了一张床上。鼻端嗅着她身上好闻的味道，我笑嘻嘻地合上眼睛。

　　“娇娇，你和我说实话——是不是戚ZHU熔反对你和我们这些人交往？我们之间……现在的差距太大，已经…不大适合继续做朋友……”

　　“是啊，胖子说——让我以后不要再和叶子曼来往，他说杨大律师的面相不好，他看着不舒服……”我闭着眼睛，哼哼唧唧。

　　“……”

　　“胖子还说，我和你的差距太大……”

　　“……”维维安起身，下了床。

　　“他说：像我这么笨的人，居然能交到维维安你这样独立能干的女孩子做朋友，真是有猪一样的福气……”我悄悄睁开一只眼睛，看到她背身立在窗前，“胖子问：‘安安为什么不肯过来？是不是厌我公司没什么大的名气？’他让皮修邀请过你，好像被你拒绝了……”

　　“不是的，xx公司员工福利好，在行内都闻名。我不愿意过来，是因为……”维维安转过身，认真地解释。

　　我坐起来，打了个很大的哈欠，接口：“我知道，你是因为——和我一样，受不了有个整天当众放屁的帅哥老板。”

　　“噗——”维维安撑不住大笑起来，“可怜的皮修，撞上了你。娇娇，除了你，谁都不会因为不满意老板爱放屁而提出辞职的……哈哈哈，皮修大帅哥从此形象俱毁。”

　　我也跟着笑起来：“谁让他那么不讲公共道德，天天放屁又不记得关上办公室门……完全是自毁形象。”

　　维维安又笑了一会，才勉强忍住：“也亏得有皮修，你才和胖子结成良缘。以后少损他几句，每次看他被你说得脸红透的样子，总觉得于心不忍……”

　　“呵呵……你喜欢上他了？安安。那你为什么不过来，做他助理呢？近水楼台先得月……”我歪着头，一脸不解的样子。

　　维维安难得的正色：“娇娇……我不肯过来，是因为不想将工作和个人生活混淆在一起。工作上不如意，可以辞职，另起炉灶……可我不希望丢工作的同时，将唯一的好朋友也弄丢了。”

　　“安安——”

　　我一时说不出什么话来。只能起身，走到维维安的身边，和她并肩站着，透过烟纱窗帘俯看黄埔江的夜景。

　　维维安和我来自同一个小城，妈妈都是知青，虽然按政策，将子女的户口落回了上海，但还是生活在本地，从小两家就有来往。以后，我们在小城一起读的小学、初中……因为户口问题，我们又先后来到上海读高中，上大学。叶子曼也来自小城，但，她是凭实力考入上海的xx大学，国内一流的名牌，以后顺利毕业，留在上海工作……她常常当面取笑我们俩个，如果不是因为有上海户口，留在小城，根本没机会进大学的门。

　　不是同类，是很难理解我们的。小城的人，认为我们是上海人，不属于他们；而上海，虽然接纳了我们，可是很多时候，本地土著还是将我们称作“外地人”……我们是没有根基的一群，哪边都是我们的家乡，又哪边都不是我们的老家。

　　寄人篱下的生活不好受。每一个返沪孩子的到来，都会触动家庭里既得利益者的神经……一个户口代表着对房子的居住权，亲情在上海越来越高的房价前，是那么脆弱不堪。在这种环境下，要取得优异的学习成绩谈何容易？

　　如果没有维维安，上海的分数线再低，我也进不了大学。反过来，如果维维安留在小城，她的高考成绩不一定比叶子曼差。

　　如果不是因为那纸看似金贵的户口，我们本来不用过早与父母分离，过早体念人情冷暖……命运从来是个吝啬的老头，给了你一件华丽的大衣，却将你贴身的保暖内衣给剥走了。

　　我和维维安并排立在落地窗前，注视着不夜城的景色，双手紧紧相牵。

　　“嗤——”维维安突然笑起来，扭头看着我，“我在想，明天叶子曼知道后……会是什么样的表情？她那幢座落在明中路的别墅，不知道能不能抵上你这里一间房？”

　　“安安——”我不安地扭动身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对你隐瞒的……”

　　维维安用另一只手使劲打了我一下：“我知道，你又忘记了！你这个迷糊鬼，搬了家这么大的事情，都不通知我……不过，我正好省下贺礼。等你们家胖子回来，搬家酒还得给我补上，不然，可不依……”

　　“安安——”我还是很不安，“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其实，我们搬过来才半年，以前还有那个三姨婆在的……现在，她回福建去了。我们以前住的房子，给了戚朝风，你见过的……胖子的堂弟，不爱说话的那个，他坚持要一个人住，所以胖子让我跟他到这边来了……唉，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

　　她停住了笑声：“你怎么了？有什么事，不能和我直说的？”

　　“胖子说他不喜欢我带别人过来……他说…家是非常……非常私人的空间……”我低着头，说得很小声。

　　维维安点点头：“我理解…娇娇，胖子说的没有错。我不会经常跑这里来打扰你们的两人世界，和以前一样，我们还是逛街约会吧。那，以后我们喝咖啡，都由你来买单，胖子这么有钱，不帮他花掉些，真还过意不去。你放心，我不会为这个生气……能看到你过得幸福，我觉得很高兴。”

　　“安安——”我开心极了，胸中的大石头终于落地。

　　“好吧，好吧——”维维安兴致上来了，“既然不能常来，还是趁这种难得的机会，参观一下吧。”

　　我带着补偿的心理，带着维维安兴奋地到处乱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