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斗士]弥黛尔和她的星辰》冥冥不归

20、提丰

　　“你到底是谁？”
　　弥黛尔的瞳孔看起来俩颗闪闪发光的珊瑚珠，在眼球中央颤抖着，血细胞从中心往四周蔓延开，长出蜘蛛网一般的血管，爬出双眼，一直长到鬓角上。
　　“这还用说吗？我就是你啊，弥黛尔。我是潜伏在你心中的丑陋欲望——时髦的说法是不是这样？”

　　另一个“弥黛尔”说。虽然表情还算丰富，这个弥黛尔的眼神却如同死灰一般漠然，从中看不出任何属于人的光彩。
　　除了着装以外没有任何零件不同的两人一上一下地对峙着。

　　“我就是你，你可以把你当成我。追究召唤术式的构成为愚者所为，不管前提为何，只要我能证明我能改变历史，你在这里被欺骗，被抹杀也无所谓吧，因为你本来就是个拥有这么疯狂愿望的怪物——你难道否认这点吗？”
　　“弥黛尔”这样说道。意料之外的开诚公布让弥黛尔沉默了一下，说：
　　“不过是一个魔力炉，怎么可能能改变既定的事实。”
　　“当然不可能做到，这世上没有任何东西能真正完成你的心愿。”“弥黛尔”说：

　　“所以这个魔力炉心——乃至于这个被歪曲的召唤术式，它的根本目的不是为了改变世界，而是为了改变你，改变你的灵魂，而报酬则是你在这世上的“残留物”，这个要留给魔术师的家族。”
　　“这是一笔划算的买卖吧？毕竟，你我都清楚，你之所以不沉溺于美梦，唯一的原因不过是因为梦境会醒，证明真实是凡人才会做的事情，对于你这样的存在来说。世界不过是一个幻境。

　　你本是自由之龙，那场圣战造成的执念让你的身躯沉重，难以飞向宇宙。你的灵魂备受煎熬，既然你不愿抹除记忆，让幻境补偿你的梦想也是一种方法，只要你离开这个世界，你就不会醒来——你知道这并不是迷惑人的谎言，漫长的岁月很快就会淹没幻想和真实的区别，连一点拼接的痕迹都看不见。”

　　“这是齐洛妮亚的主意吗？”

　　“我认为那女孩很聪明，想出了一个对大家都好的办法。为了求证这点，她召唤出了我，问我是否如此。”“弥黛尔说，手心的魔力凝聚成了一个女孩的身形，将其握紧在手心：

　　“我认可她的看法，这意味着你也认可，龙就是这样的生物，真亏她能感受到这一点，作为御主她算不错，就是太迷恋血缘了一些，这点倒不太好。”

　　雷文继承了植物科的才华，而齐洛尼亚则有着稀有的“幻”的魔术天赋。但幻境本身是不足以迷惑像弥黛尔这样的龙种的，除非弥黛尔自身追逐幻境。
　　短暂危险的幻境必须尽快破解。但如果幻境真的可以永存，那对于弥黛尔来说，这是一个礼物，而并非什么陷阱。

　　就算弥黛尔能够回到过去，想要让战死的人都活下来也是不可能的，历史已定，一切已成事实。
　　这么一想，倒不如用美梦救赎自己的灵魂。反正弥黛尔能活的很长，长到终究有一天会忘记这一切的地步。
　　这哪是什么阴谋，迄今为止所见到的事物，简直就像是在展示商品一般。

　　想到这里，弥黛尔甚至笑出了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真不错。我都没想到齐洛尼亚能做到这个地步，她真是个天才。”
　　那个身世悲惨的，始终活在兄长阴影下的苍白少女，终于在魔龙和黑暗的扭曲下成长为了一个合格的怪物。

　　“是吧，我累了，你也累了。这就是你现在站在这里的原因。”“弥黛尔”把手按在胸口，仿佛要从那里挖出自己的心脏：“三界犹如火宅，何必再让自己受折磨。”

　　弥黛尔擦去了笑出来的眼泪。
　　“说出这种话来，你根本不是完完全全的我吧。”
　　“这重要吗？”
　　“蛮重要的。”弥黛尔说，她稍微平复了一下情绪，看向另一个自己：“因为，我并不打算接受你的提议。”
　　“弥黛尔”并不惊讶，她安静了一会儿，问：“为什么？我想你不该拒绝的。”
　　“我是想答应，我是不想拒绝啊。”弥黛尔苦笑着，手中出现了一柄漆黑的长刀，单手拿着，在空中划出一圈沉重的刀风，对准了面前的人：

　　“但是，就算我本质的确是你说的这种人，我也唯独不想在老友的面前表现的像个胆小鬼，你的谈判桌不慎放了其他人进来，所以谈判从一开始就不可能成立。我也觉得很遗憾。”
　　“史昂那家伙，是宁愿把我杀了，也不愿让我沉溺于幻境的，根本无法理解龙族痛苦的愚钝人类。”
　　弥黛尔说着，动了动手肘，像是在感受熟悉的力量一样，她说：

　　“小宇宙的警惕可以解开了吧，金羊的利角也收一收，我会解决这个家伙戴罪立功的，你也是时候别装嫩了吧——教皇大人？”

　　这个幻境是掌握在“从者弥黛尔”的手里的，所以在弥黛尔和对方谈话的时候，作为幻像的年轻史昂就陷入了静默。而随着弥黛尔的话音落下，“史昂”的身上爆发出了水晶般的光华，在色泽变幻的彩光里，史昂的一头绿发染成了霜白，黄金圣衣化为了翩翩的长袍，老人的脸上刻满了岁月的痕迹，眼神镇定而肃然，略带沉重地望着眼前的一切。

　　“你是……你是什么时候进来的？”“弥黛尔”微微吃惊地挑眉道：“不对，你刚刚一直伪装成幻象？就是为了把她的证词听完？”

　　“挑拨我们之间的关系是没有意义的。恶龙。”老人缓缓说道，虽然看向从者，话却是说给弥黛尔听的：

　　“我之所以没有举动，不过是在向旧友求证这一切发生的真相罢了——你之所以在这里引诱弥黛尔，其实是因为，你根本无法跨越这座处女宫吧。”

　　“弥黛尔”变了脸色：“是那家伙吗——。”

　　前代处女座的黄金圣斗士——阿释密达。

　　阿释密达是200多年前牺牲的黄金圣斗士，是早已化成朽土的亡人。弥黛尔和史昂的旧友，弥黛尔想要复活的人的其中一位。
　　可是，在他活者的时候，他也被誉为神佛的转世。在冥想入定的状态下，他的心神能够跨越物理的阻碍，影响现实和冥界，甚至能在一定程度上影响过去和未来。
　　当然，这种影响难以改变因果，只有在亦真亦假的幻境，梦境中才有可能有些效果。而这个幻境试图完全复制阿释密达的外貌，性格和能力，这就让它与遥远过去，那个依旧活着的阿释密达本尊发生了共鸣，其能力甚至能反客为主，将幻境的主人困在幻境之内。
　　也就是说，在这里的阿释密达的幻影，在某种程度上，也可以被认为是阿释密达本人。
　　又或者说？那是来自遥远过去的已死之人的鬼魂？
　　只有阿释密达能做到这点，也只有他会这么做。
　　那个金色头发的，性格糟糕透顶的盲眼男人，以人类之身傲慢地挑战一切，连“生死”“时间”也不曾放过。

　　弥黛尔难以描述自己的心情。但难以否认的是，那因怀念过去时光而落下缺憾的沉重心灵又开始鼓动起来，让她一直苍白的脸色灌入了诡异的红。

　　她是蔑视一切的长生种，她是为了目的不择手段的龙。对手洞悉她种族的心理，她的提案充满诱惑力，但——
　　史昂在这里，那个讨厌的男人也在这里。
　　并非幻境，而是真真切切的战友身在此处。弥黛尔必须在他们的目光下做出选择。
　　弥黛尔无法在这种情况下变成龙，在这种情况下，她只能是一个人。

　　一个因为任性而闯出大祸，不得不在被抓包的情况下扮演合格的历练者这一身份的，愚蠢的女人。

　　“转告齐洛尼亚，我并没有她以为的那么洒脱，所以这一次我不能收下她的礼物了。”

　　弥黛尔无奈地说，她早就在某一个刹那，对自身的命运做出了妥协，这种妥协在人类看来是一种“成长”，只是齐洛尼亚和眼前的从者不知道这点而已。

　　身为从者的弥黛尔若想要离开，就必须与弥黛尔完成交易，把自己从幻境里置换出来。
　　“弥黛尔”微露怒色，她质问真正的弥黛尔：

　　“这个人类的看法和你有什么关系，你真的甘愿就这么堕落吗？这个圣斗士——他刚刚差一点就对你动手了吧？这样也是值得信任的战友吗？”

　　弥黛尔耸了耸肩。而史昂则站在她的前面，手中拿着女神的符咒，与此同时，处女座莲花般的小宇宙也从处女宫的顶端升起，燃烧成冲天的光柱。

　　“我说了，你不要伪装成弥黛尔，除了同为恶龙这一点，你们根本就毫无相似之处——是叫从者是吧？我这把老骨头不怎么懂魔术师之间的称呼，但这个状态的你实在比从前弱了太多，竟然像年轻人一样犯行事不慎重的毛病。”

　　“恶龙——提丰，当年与弥黛尔同样作为圣战异质物出现的恶龙现象，虽然不知道你为何回到此世中来，但作为教皇，我可不能放任你觊觎圣域的宝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