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姬发，该你做选择了。 ...
-
八年未见，他的父亲老了。
地牢里铺了一层薄薄的茅草，空气充斥着刺鼻的霉味，夜晚寂静寒冷，关住猛兽的笼子传来嚎叫。
姬发站在笼外，他的父亲在笼内，可被困住的，究竟是谁呢？
他跪下求大王，那一分钟想破了脑袋，总算是求大王暂时留住父亲的性命。
“父亲，大王答应过我，只要您肯认错，就放您回西岐。”
“明明是您捏造卦象，煽动叛乱，为何不肯认错？”
“我错了，我不该把你送到殷寿这样的恶人身边。”
苍老的手伸出，凌乱无序的苍苍白发，布满皱纹的脸颊印上一个囚字，那是殷寿的羞辱。
父亲老了太多，姬发快认不出他了。
“孩子，记住，你是谁的儿子不重要，你是谁，才重要。”
这句话久久萦绕在姬发的耳畔。
他一直视殷寿为英雄，他一直以来的梦想便是成为殷寿那样的人，殷寿是他眼里最威武最英勇的大王。
可现在，他动摇了。
其他笼子里关着的猛兽们突然停了咆哮，转而发出呜咽，好似有什么可怕的东西靠近。
漆黑的夜里有娇俏的笑声传来，姬发抬头望去声音的源头。
少女坐在笼子最顶上，身穿淡蓝色的纱裙，乌黑的长发随意披散，天真烂漫，却又美得移不开眼。
笼内是被关押的猛虎，奇怪的是，它趴着缩在角落，竟不敢有其他动作。
姬发终于明白，殷郊为何唯独对她如此特别。
“你究竟是何妖孽。”
他触碰腰间的剑鞘。
“你接近殷郊，让他最近变得奇怪，还迷惑崇应彪，那天夜里，我看见他进入你的房中。”
“姬发，真正的妖孽可是唤醒了一头野兽，而我，是来救你的。”
阿若从笼子顶部一跃而下。
鬼使神差，姬发伸出手，稳稳接住她。
“姬发，你承认吧，殷寿才不是什么英雄。”
姬发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被那熊熊火焰包围。
那天，他永远无法忘记；那天，是殷商质子旅北方阵打的一场最响亮的仗；那天，他失去了一个兄弟。
也正是从那天起，失去一词，占据他生命。
战马受惊，他摔落在地，耳鸣席卷全身，却也不忘拿起剑。烈火燃烧，身后披着的斗篷被点燃，姬发扯下，顺带头上的兜鍪也一并掉落。
他记得接下来，他看见有战士中箭，他想去救他，再然后，再然后…
“姬发、姬发、姬发…”
男声与女声重合，最终只剩下空灵动听的女声。
周围的火焰突然消散，刚才还人声鼎沸的战场瞬间空无一人。姬发恍了神，身边的一切慢慢虚化，但眼前人的身影却逐渐清晰。
“姬发。”
少女细嫩的指尖点上他的唇，微微一笑。
“我说过，你错了。”
下秒，天旋地转，天崩地裂，一切化为乌有，新的场景出现在姬发眼前。
“看清楚这些谋逆者的相貌，他们曾经是你们的父亲，如今，他们是背叛殷商的罪人。”
“你们的父亲把最宠爱的儿子留在身边，锦衣玉食，等着日后继承爵位，而把你们丢到千里之外的朝歌，不管死活。如今，你们已经长大，你们是我亲手训练的殷商勇士，你们是在战场上经历过生死考验的铁血男儿，没有人可以再摆布你们。”
“你们比你们留在家乡的兄弟更加强大，你们更有资格继承你们父亲的爵位，本王今天就给你们一个讨回公道的机会，谁能杀了自己的父亲，就能取而代之。”
“拔剑！”
殷寿的声音响彻整个大殿，随后是进入殿内的士兵们。
“难道你们忘了冀州城下的苏全孝吗？”
“你不杀父，父有一天必杀你。”
崇应彪率先抽出剑，跪在北伯侯的面前，他说：“父亲。”
却在下一刻毫不犹豫，北伯侯的血溅了一地，从此，崇应彪便是新的北伯侯。
大殿陷入一片惊慌。
随着南伯侯悲哀与绝望的一声“儿啊”，鄂顺被殷寿当场一剑封喉。
殷寿曾说，他们都是他勇敢的儿子。
可如今却逼他们亲手弑父，他的所作所为也在告诉所有人，你的父亲死，或者，你们一同去死。
东伯侯抓着姜文焕手里的剑，刺入自己的身体。
“活下去。”
他说。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姬发，你为何还不动手？”
现在，轮到姬发了。
父亲姬昌面露笑意，眼里没有丝毫惧意。
随着剑被扔到一旁的地面，发出声响，姬发跪了下去。
“姬昌之罪，虽杀不足以解恨，此次四大伯侯密谋叛乱，全因姬昌捏造卦象，姬昌乃是首犯，罪大恶极。杀了他，反而替他掩盖了罪恶，使天下人不明真相。”
“必须让他公开谢罪啊，让天下人都知道，四大伯侯谋反未遂，是大王当机立断，拯救了殷商。”
他的话语停止，随之而来的是剑落下的声音，温热的血溅满他的身体，而死在自己面前的，是父亲姬昌。
“父亲！”
一切再次归于虚无，最后消失的，是父亲。
少女再一次出现，这一次，出现在他怀中。
她粉嫩的指尖触碰他的胸膛。
“姬发，该你做选择了。”
他的眼角滑过一滴泪。
他伸出手，抚上她的脸庞。
“帮帮我。”
却无人应答。
他又陷入无边的黑暗。
原来，是梦醒了。
作者有话说第5章 姬发，该你做选择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