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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日渐西下,在官道上,一匹疾奔的青鬃马疾驰而过,卷起的沙尘把路边的农人淹没。
众人望着沙尘卷成的黄龙奔窜向进山的岔路。“是找凌大夫的,可来的不是时候。”
“唉,凌大夫的身子……”
“咱们回家求求菩萨,求他老人家保佑凌大夫。”
青鬃马在山脚下的石屋前停下,马上的人飞身下马,奔进弥漫着浓浓的药味的石屋:“老弟!”楚定罡望着躺在床上的好友,声音咽哽:“你向来都是药到病除的,怎么就不能治好自己啊?”
“大哥,我是油灯枯竭……”身为医生,凌峤早就看淡了生死,他知道自己的情况,他的情形就算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自己又怎拗得过天道循还呢。死没什么可怕的----“大哥,我把葚儿托付给你了!”
在殷殷的目光下,楚定罡僵硬地点头:“放心,我会好好照顾葚儿的。”
他的承诺让凌峤腊黄的脸上浮出了一丝笑容:“这我就安心了!……她还小,我想看到她成亲生子……”对老年方得的女儿,他可是疼到了骨子里,只可惜天不从人愿,他已无法再照顾她了。
“爹爹,喝药了。”稚嫩的声音伴着一个瘦小的身影走进来,她就是凌峤的女儿:凌葚儿。
凌峤摇摇头:“葚儿,爹爹有话和你说……”
葚儿低头吹着褐黑色着的药汁,漫应了一声。过了一会,犹不见父亲说话,她疑惑地抬头,迎上了严肃的目光:“爹爹?”
“把碗放下!”凌峤的声音是不用置疑的。
葚儿听话地把碗放到床边的桌子上:“爹爹,你要和我说什么?”她心底升起了不安。
“爹爹不行了,爹爹去后,你就跟着楚伯伯,他会好好照顾你的……葚儿,答应爹爹,你会听楚伯伯的话……”
葚儿边听边摇头,嘴里喃喃地说着重复着“不”字。这些日子以来一直极力掩饰的恐惧和担心全在这一刻里暴露无遗:“爹爹,你不要说这话来吓我!你不要我了吗?”无法抑制的眼泪边说边流下来。
“傻孩子,你是爹爹的乖女儿……”
抬起湿漉漉的面孔,葚儿伤心地问:“那你为什么还想要丢下我不管啊?”
凌峤举手想拭去她脸上的泪水,半途却无力地颓然垂下:“爹爹也不想丢下你不管啊。”
“那爹爹就不要再说这些话嘛!”
摇摇头,凌峤坚持:“答应爹爹,你会听楚伯伯的话……”
“不!”应允了爹爹就会走的,她心里模模糊糊地有着这样的概念。
“你----”一阵急促的气喘打断了凌峤的话,葚儿扑上前:“爹爹,你怎么了?”她为父亲抚胸顺气,全身难抑地发颤。
过了约摸盏茶时分,凌峤慢慢地缓过气来:“葚儿……”
“我在这!”
“你答……不答应爹爹?”凌峤喘着气问
葚儿含泪地应允:“我答应你,一定会听楚伯伯的话。”泪水迷糊了她的视线,她为自己的应允而哭泣。
“乖,爹爹不是说过,你哭的样子不好看吗?……怎么又哭了?”
葚儿挤出了一个笑容:“我不哭,我没哭!”说话声里有止不了的抽咽声。
凌峤慢慢闭上眼睛。“爹爹?”她的一颗心提了起来。
女儿担心的目光中,凌峤睁开眼:“爹爹想睡一会。”
“那也得喝了药再睡。”她端起已不冒热气的药碗:“看,药都快凉了。”
“好,我喝!”
喝了药的凌峤一觉醒来后,原本苍白的脸色变红润了,说话也不再是继继续续的,甚至还能坐起来。葚儿脸上乐开了花:“爹爹,你该早听我的话喝药,看,你好多了。”她刻意突视心里的不安。
“是,是,我宝贝女儿的医术越来越高明,比她爹还厉害呢!”
得意布满小小的面庞:“眼下可不行,不过,以后就难说了。”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
“那当然!嘻----”
“呵----”凌峤笑着刮了刮女儿的鼻子,脸上尽是满足。
父女两的欢颜和笑声交织出一幅美好的天伦图,看者却有想哭的冲动。楚定罡和凌峤的老随从陈恩在互视中黯然,他们都知道凌峤精神焕发的样子不是因为身子好起来的缘故,而是回光返照。他运内力支撑身体,让一心只往好里想的女儿看不出其中有什么不妥。虚弱的身体还强行运功,只令他会倍受煎熬。
望着趴在床边沉沉睡着的女儿,凌峤叹口气:“大哥,劳你把葚儿抱上床了。”
“你还跟我客气啥!”
凌峤疑视女儿的睡容良久,突地叹了口气:“我真后悔太早让葚儿学医了!”学医来不得半点马虎,所以他对女儿的要求一向严厉,很少有让女儿撒娇的时候,在时日无多的时候,回想以前父女相处的情形,他觉得后悔了。
“老爷,别想太多,睡吧!”陈恩低声说。
“就怕我这一睡就再也醒不来!”没等楚定罡和陈恩开口,他又摇摇头:“我还要多陪陪葚儿。”
五天后,凌峤再次让葚儿展现欢颜:“葚儿,爹爹就喜欢看你笑。你哭的样子很丑,以后要多笑啊!”
“好,我天天笑给爹爹看。”
“是啊,爹爹天天都看你笑。葚儿,爹爹累了,想歇一下。”
“爹爹,你睡吧!”
目光与楚定罡的相遇,凌峤笑了,他握住女儿的手,慢慢地瞌上双眼。
感觉到握住自己小手的大手正慢慢地变凉,葚儿僵住了,她迟疑地唤:“爹爹!”
没有得到回应,她提高音量又唤了一次:“爹爹--爹爹----”
不会的,刚才爹爹还和她有说有笑,他这些天来身子大有好转----她颤抖地伸出手,凑到父亲的鼻子下端,得到的答案让她心惊,她呆了,双眼放直,嘴里喃喃地道:“不会的,不会的!”
陈恩咽哽地说:“小姐,老爷已经仙逝了!你在节---”“哀”字消失于泣声中。
小小的身子一震,慢慢地回头,厉声喝道:“胡说!爹爹只是睡了。”这话连自己也骗不了,话未完,她就泪流满面:“爹爹,你醒醒,和我说说话啊,你为什么要扔下我一个人,你和娘都不要我了,呜----爹爹----”
树欲止风不动,子欲养亲不在。人生最大的悲痛莫过与至亲至爱之人阴阳两隔。
“葚儿,别难过了,你爹是去找你娘了。”
“那他们为什么不要葚儿一起去啊?”葚儿抬起泪眼,咽哽地说:“楚伯伯,他们不要我了。”
“傻孩子,你是他们的心头肉,他们怎么会不要你啊。”
“可他们丢下我一个人了----”
“你爹就是放不下心你,才会硬撑这么长时间的啊,葚儿,你也清楚吧?”
“我不清楚,我什么都不清楚!我只知道爹扔下我,他不要我了。爹爹!”再也听不到父亲和谒的声音,再也得不到他的疼溺,不能再窝在他怀里撒娇,不能再和他一同上山采药,下山给人看病……即使以后做错事,也再听不到爹爹的训斥声了……
转眼之间,一切都成了过往云烟,日后只能在记忆中寻找。逝者已去,留给生者无限的悲痛。
“爹爹……”暗哑的嗓子仍地哭喊着,旁边的陈恩和小丫环玉容皆是泪流满面。
听到葚儿越来越嘶哑的哭声,楚定罡伸手一点,葚儿便软软地倒下,他搂住了那小小的身子。
正在哭泣的陈恩和玉容惊呼:“小姐!”
楚定罡摆摆手:“没事,我点了她的穴,让她睡一会。”眼下,他能做的只有这个。
“葚儿,走吧!”
尽管未能从丧父之痛走出来,可她也理智多了,不再对关心她的楚定罡板着脸----在父亲下葬那天,她对他的怨恨几乎到了仇视的地步。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她慢慢地接受父亲已不在人世的现实,对楚定罡不再排斥,也体会到了他对她的关心和爱护。想想自己那段时间的言行,让她汗颜不已。当她嗫嗫地向楚定罡道歉后,他没说什么,脸上露出了笑容,和蔼的笑容让她忍不住地在他怀里痛哭,一老一少的距离就这么拉近了。
楚定罡走到葚儿跟前,蹲下与她平视:“以后楚伯伯再陪你回来,好吗?”
“嗯!”
葚儿点点头,任楚定罡把自己抱上马车。楚定罡道:“启程吧!”车夫一扬马鞭:“驾----”
石屋在有节奏的马蹄声中向后逝去,葚儿在恍惚中,似乎又见到了和父亲在一起的时光,泪水悄无声地滑下,模糊了视线,她忙抬手拭去眼泪,珍惜这最后的一瞥。
玉容哑声道:“小姐,以后咱们还会再回来的,你不要哭了,你一哭,我也想要哭了!”
“是的,我们还会再回来的!”葚儿喃喃地说。
楚伯伯的家,也就是她日后住的地方,在很远的地方,来回一次耗的时间不少,在短时间内,她是不能再回来的。
眼光飘到葬着爹娘的那个山头,她觉得眼睛又热了,这次,她没有让眼泪流下来。
在红漆大门有些斑驳的的宅子前,楚定罡勒住了马:“到了!”他离家也有大半年了,不过没什么可担心,爱妻早已离开人世,女儿出嫁了,儿子在外学艺,家里还有什么能令他担心?
葚儿从马车中探头出来打量着眼前这个大宅邸,有点惊讶地说:“楚伯伯,原来你家这么大啊!”
“对,这以后也是你的家了!”他边说边抱葚儿和玉容下车。望着紧闭的大门,他皱眉步上台阶,执起门上的铜环,在大门上叩了一阵,却没人来开门。
“楚伯伯,你家这会儿没人在吧?”葚儿的问话让楚定罡有点讪然,赵信坚那老小子这会儿不知道又窜到哪去找人唠叨了。他明明捎了信回来,再怎么懒散也得作个样子吧。“没的事,再等一会!”
楚定罡再次叩门,这次力道不小。
又过了一会,门缓缓开了,传来了嘟哝声:“来了,来了,催这么急做什么?主人不在,你要找人的话----老爷,啊!我这耳朵不好使,听不到这敲门声,可让你等了,等了好一会了吧?”
不等楚定罡开口,他又说:“老爷,你可好久没出门这么长时间了啊,大伙可都想你了,我们以为你还得过几天才到家。”
“你等我进去了再说!”李信坚就是这样,只要看对了眼,他就不管三七二十一,拉住人家扯一通,眼下他就堵在门隙中打开了话匣子。
“是,是,是,你看我----”他让开身子,打开大门:“这就是你信上说提到的----哟,两位小姑娘长得可真水灵啊,是两姐妹吧?”
玉容怯怯地开口:“这是我们小姐!”她是头一次见到说起话来就不停的人,有点不知所措。李信坚蹲下来,冲着玉容咧嘴笑道:“别怕我,小姑娘,我不是坏人!一会儿我请你吃糖。”
楚定罡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你要说什么等改天吧,先让我们过去!”这回他挡在他们的前方。
“看我,怎么就忘了你们才刚到家,一路风尘,还没歇歇呢!”
总算,他挪开了身子,把路让给他们。“你一会儿让人把后面那辆马车的上东西搬下来,放到我让你们备好的屋子里,可别弄乱了!”
楚定罡一手牵着葚儿,一手牵着玉容,转头对陈恩说:“我们走!”
楚府的总管朱言迎上来:“老爷,你回来了!”
“我不在这些天,没什么事吧?”
“回老爷,您不在的时候,府中一切安好。”朱言恭敬地说。
“没事就好。对了,湘如回过来吗?”
“在老爷出门的那天,我已捎信给小姐了。嗯,少爷回来过了。”
“哦。”竟然错过了,楚定罡心中有几分懊恼,毕竟和儿子已有一年多没见了。不过这小子的日子过得挺逍遥的,他可不想太挂心他。“他什么时候走的?”
随口的一问,让朱言偷偷地抬头看了一眼正在喝茶的主子:“三天前。”
就差三天----“你说他是三天前走的!怎么,那会儿我捎回家的信还没到吗?”
“少爷这回师满下山,老爷的信早就收到了,本来少爷也是想等你回家和你聚过之后再离家的,可是……”朱言的话声越说越小。
“有什么快说。”
“是,大伙见老爷快回来了很高兴,一不小心说漏了嘴,让少爷知道了老爷想让他早日成亲的事,少爷第二天说有要事就离家了,小的拦也拦不了!”
“混帐小子!”楚定罡低低地骂了一句。人家四十岁就三代同堂了,他快六十了连杯连媳妇茶都喝不上。十七岁,武艺学成归来娶亲正好,可他却溜了。再说了,他也只是在嘴里叨念,没想到这帮子闲人这么碎嘴。
“楚伯伯,你在生气吗?”葚儿仰头担心地问。
哎,气糊涂了,自己一到家就没摆出过好脸色来,这不是让人家以为他不喜欢他们住下吗?都是让那不孝子给气的。
“没什么,伯伯只是生楚大哥的气。”
葚儿认真地劝告:“生气会动肝火,易伤身子,你可别太生气。”
“好,楚伯伯就听你的话,不生气了!”多贴心的孩子啊,和湘茹一样。“这一路赶来,累着你了吧?”
“不累,我一直都在马车里坐的,怎么会累啊。楚伯伯,恩伯,你们累吗?”她曾试过骑马,才一会就觉得全身都酸疼了。
“小姐,老奴不累!”
“我也不累,走,咱们先到你的房里去,看看他们有没有偷懒。”要是这帮家伙真的懒到连葚儿他们的房子都还没准备好的话,他可是不会不客气的。
朱言忙道:“老爷,小的给你带路了!”他听出了楚定罡话里的意思,心中兴幸自己没有太过于怠职,把这紧要事给拉下。
从大厅到内院,得经过花园、水榭亭台,这一路上看到的让两个小女孩眼花缭乱,这么大的地方,得多少人住啊?这个问题让葚儿想到了一件事:“楚伯伯,我还没拜见楚伯母呢。”
楚定罡一愣,笑了,笑容中有几分落寂:“你楚伯母早就去世了,楚姐姐嫁人了,楚大哥啊,别提也罢,他从不沾家的,一天到晚就在外面乱闯,一年也不回家一次,我早就当没这个儿子了。”说不提,却又有一串串责备和不满,朱言心中偷笑。
葚儿迎视楚定罡布满皱纹的脸:“楚伯伯,以后有葚儿、玉容和恩伯陪你了!”
“乖孩子。”还是女孩子家好。
“对啊,老爷,你还有我们这些下人呢!”朱言插了一句,招来楚定罡的白眼----这关他们什么事啊!“葚儿,你怎么了?”葚儿眼里泛的泪花让他着了慌。
“我,我想我爹。”
“别哭!”楚定罡顿时手忙脚乱,这一路走来,他安慰人的本领并没有长进多少。“你忘了你爹说的吗,你一哭就不好看了,你要多笑,你爹可是在天上看着你呢!”
好笨拙的安慰词啊,朱言心里摇头。果然,葚儿抿着嘴说:“我不哭……”话音未落,一串泪水就流了下来。
“葚儿乖,别哭啊。”明明说不会哭的,这眼泪怎么就往下掉了啊?朱言凑上前低声提醒:“老爷,你不该提凌老爷的。”
真笨,楚定罡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这些天来他一直都小心翼翼地不提凌峤就是怕葚儿伤心难过的,可一回到家里就失言了。“我让那个混小子气糊涂了!”
他心里边暗骂儿子,边和陈恩一同安慰葚儿。
茶楼二楼临窗的位置坐着一名中年文士,他把位于对面巷子的楚府收入眼底,楚府的大门关上后,中年文士招来小二结帐,离开茶楼后往码头方向行去。
他跳上江边的一船乌篷小船:“船家,开船吧!”说完,他便进钻船内,一会儿,一个神彩飞扬的少年从里面钻出来。他负手立在船头,眼里脸上尽写满了少年得意的狂傲和不羁。他要闯荡江湖,除恶扬善,让公理和正义得到伸张……
人不轻狂枉少年啊。
“楚伯伯,喝药了。”
“好苦!”
葚儿笑了:“楚伯伯,苦口良药治百病。”
“不认老不行了,一点风寒,就让我差点见阎王。”楚定罡叹道。
“楚伯伯,你身体快好了,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葚儿听了他的话面露不快。“楚大哥没事了,你不用再担心。”
楚定罡忙说:“我不说,你别生我的气。”
“我没生气,楚伯伯,喝完药,你就该休息了。”
“不用了,你看我好多了。”
敛起笑容,葚儿一本正经地说:“我是大夫,你不听话,我真的会生气了。”
楚定罡悻悻然地躺下:“好,我休息,行了吧。”
葚儿离开后,楚定罡睁开眼,不服老不行,风寒本来不是什么大病,可那会儿又得知相炜因轻敌受重创,下落不明的消息,他听了气急功心,吐出一口鲜血,就此躺倒。幸亏葚儿马上用金针护住了他的心脉,衣不解带地日夜服侍在侧,才让他身体渐愈。都是那个混帐儿子害的。既然他捎信来说他已没事了,那就不用管他了。他还有更重要的事!
这次的病让他正视自己已老的事实,不知道哪一天就去了,到那时,葚儿怎么办?再把她托付给别人吗?那些和他一样年岁不小的老家伙是可信得过,可谁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也被阎王点召啊,怎能让葚儿面这么多的生离死别啊。
这天一大早,楚家很热闹,因为今天办喜事。
凌葚儿头戴凤冠,身着霞帔红嫁衣,头上盖了块绣花红喜帕,糊里糊涂地被挽到了布置得喜气洋洋的正厅。
新郎的位置站着个怀里抱着一个被折磨得蔫蔫的大公鸡的喜娘。在大公鸡时不时传来有气无力“咯----”的叫声,交拜之礼完成了。
由这一天起,凌葚儿就成了楚相炜的妻子。
陈恩燃香禀告凌峤这一喜事,听说楚少爷人品出众,是百里挑一的好男儿,这让他为小姐宽心。
待来“闹洞房”的闲人走光后,葚儿吐了口气,这几天闹哄哄的,她还真怕没有忙完的一天呢。幸好,在一声声恭喜声中,一切都落幕了。
她扯下盖布,摘下凤冠:“玉容,快打水来!”
“小、少夫人----”
葚儿洗去脸上红红白白、黏得让人极不舒服的脂粉,玉容这一叫令她讶异:“你叫我什么?夫人?谁让你叫这样叫的?”她眉头深锁,不高兴“夫人”一词冠在自己身上。犹记得那个被唤作叫“夫人”的老女人,爹治好她的病,她竟找来一群人要捉爹回去作她家专门的大夫。那丑恶的嘴脸令她对夫人一词极为反感。
“他们说你拜堂成亲后就得叫你少夫人了。”
换下累赘的红嫁衣,她往门外走去:“我去和楚伯伯说,这拜堂成亲不算数,那就不必这样叫我了。”
玉容担心地问:“那楚老爷会答应吗?”她也不明白拜堂成亲是怎么一回事。据说,拜堂成亲是女人一生就只一次的事。这样是的大事能说不算数就拉倒吗?
一见到她,楚定罡便笑了:“葚儿,有什么事啊?”
修书一封让儿子回来----
葚儿看出他的心不在焉,晃了晃他,嗔道:“楚伯伯,你听到我说的话没有啊?”这一路走来,人人都叫她少夫人,让她听了气闷。
楚定罡这回听清了,忙纠正她:“你该叫我‘爹’,成亲后,你就得叫我‘爹’了。”原来忙了这些天,就是为了可以叫楚伯伯“爹”啊!一年多来,楚伯伯对她很好,她也清楚他的寂寞,若她这么叫他能让开心一点的话,她不会有意见的。
“你说什么了?”
“你就没听嘛。”葚儿不依了:“人家问你这个拜堂能不能不算数。”不算数之后还能叫楚伯伯“爹”吗?
楚定罡愕然:“为何要这样说啊?拜堂成亲怎能说不算就不算!”
“我不喜欢他们叫我少夫人,怪别扭的,连玉容也这么喊我,难听死了。”
原来是为了称呼,楚定罡轻松地说:“那我让他们先别这样叫你。”蓦地,他改变主意,不叫儿子回来了。
“那太好了,爹!”葚儿脸上露出了笑容,不再在意拜堂一事。玉容也舒了一口气,楚老爷真是好说话啊。
主仆二人往回走讨论起此事,得出的结论是,“堂”就是高堂,“拜堂”即是拜楚定罡为义父,“成亲”自然是成为亲人。按字面的意思而解释,这十分各情合理。
凌葚儿在她十一岁时糊里糊涂地成为了楚相炜的妻子。
葚儿明白拜堂成亲的真正含义是在一年后,她大为震憾----她是拜过堂的人了,可她丈夫是谁啊?
“爹,爹……”她匆匆地跑进了楚定罡的房里,没见人,问清后又奔向花园。玉容气喘吁吁地跟着,嘴里嚷:“小姐……你等等我。”今天她得知什么是拜堂成亲后便跑去告诉葚儿,这会气都还没喘直。
在树荫下假寐的楚定罡张开眼:“葚儿,我在这!”
葚儿一见他劈头便问:“爹,我问你,去年的拜堂成亲是不是闹着玩的?”
“谁告诉你是闹着玩的啊?成亲是人生大事,岂能闹着玩啊?”怪了,小妮子怎么今天会来问这事啊?
“不是?” 葚儿倒抽了口凉气:“那,那我和谁成亲了?”
“和相炜啊!怎么,你一直不知道吗?”他心里有点好笑:“不然我怎么让你叫我爹啊?你嫁了我儿子自然得改口叫我爹了。”她才知道什么是拜堂成亲吗?这孩子真够含糊的了。
“我从没见过楚相炜,怎么和他成亲啊?”
楚定罡倒了杯茶给他,告诉她这事的详情:“……唉,相炜那小子是不沾家的,若有天我两腿一蹬,跟前连个送丧的人也没有。我让相炜娶了你,日后你也可名正言顺的打理我的身后事了。”死后的事,谁管啊,他的一番心思不能说,那个没回过家的儿子就成了最好的理由。
“爹,你怎么又说这话,你不会这么快死的。”脸上的怒气没了,声音也有点咽哽。
“生死由命!葚儿,要怪就怪我为一已私心让你嫁了相炜。”他叹口气,低下了头。
“这怎么能怪你,都怪楚相炜。”不再叫他楚大哥了,要不是他不回家,她怎么会平白无故就有一个丈夫呢?
说来,楚相炜比她更无辜----他都还不知道自己已娶妻了呢。
“什么人?”
“爹。”
楚定罡看清站在床前的正是一脸风尘的儿子,几疑作梦:“你----”
“我回来了。”
“哼,你还知道回家。”自从那次遭重创后,他的行踪就更加隐秘,要打听到还真不容易呢!“你把我吵醒了。”
窗外,三更梆子响起。
“我急着见爹。”言语中有着不易察觉的愧疚。
这话还算受用,楚定罡露出了笑容:“我可等到你回来了,咱们父子秉烛夜谈。”
急促的语气让楚相炜警觉:“爹,你睡吧,有什么事我们改天再说。”
“这可关系着你媳妇----”
楚相炜剑眉一扬:“孩儿先告退了,爹,你歇息吧。”他没娶亲的念头,常不沾家的人,只会让妻子空守家中,令世上徙添一份闺怨。这次路过他做不到过家门而不入,所以回来见见父亲。
月光清晰地映照着那张稚气已褪的面容,少年的意气风发已被沉稳代替,浮躁轻狂的气息早从这张脸上消失。
“哎,哎,你得让我把话说完再走吧!好了,你这一吵,我睡不着了,你倒走了。”楚定罡留不住儿子,只得坐在床上生闷气。
更气的在后头----
“你们说什么?竟然没人知道相炜回来过?昨晚三更之时他明明窜进了我的房里,怎么会不见人啊?”
“老爷,少爷会不会已经走了?”
就是说儿子自他房里出去后就又离家了。“这小子,存心想气死我啊!”
在儿子小的时候就教他好男儿志在四方,可他也太举一反三了,自己找了一个老鬼学武,在此期间回家的次数屈指可数还情有可原,可也不能在出师后不但不沾家,连书信也懒得捎回来,有这样的儿子,能指望他养老吗?
幸好他从不指望他,不过有时想想心里觉得不舒坦。
“爹,你怎么又生气了?”远远就能听到,唉,年岁一大把了,火气还这么旺。
“都是那混小子!”
“他回来了?”他口中的混小子除楚相炜外不作第二人想。
楚定罡气呼呼地说:“昨晚回家一会就走,我还以为他在家的日子会长一点。”
“爹,他人都不在跟前,再生气也没用。”
说得有理,眼下气也白气。楚定罡的怒火平息:“你们两个应该见个面的----”
葚儿打断他:“爹,我见不见他都无所谓,你为这动肝火就不值了。”
“可你们成亲两年,至今都还没见过呢。”关于这婚事,他有很多话要对儿子说,都是信里不便提的。
“总有见着的那一天!”葚儿不热心地说。
“刘江,这是怎么回事?”楚相炜扬着手上的信笺:“我何时成的亲?为何凭白无故会有了一个妻子?”信中要他早早回家与妻子团聚。
他这几年来行踪不定,与家里很少联系,但也不会凭白地就有了个妻子啊!就算别人硬冠了个“江湖浪子”的外号,可他并不是滥情放荡之人,不曾与什么女人有过密的纠缠,怎么可能----
瞟了一眼垂手而立作恭敬状的刘江,楚相炜笑了,将手上的信搁在桌子上:“你坐下,说说看,让我好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
“少爷,说起来话就长了。” 刘江自己倒了杯茶:“还记得神医凌峤,凌老爷吗?”
“他已去世好几年了。”
“凌老爷去世前把女儿托付给了老爷。”
女儿?楚相炜隐隐明白了,他皱着眉头听刘江叙说当初葚儿到楚家的事,那正是他师满下山的时候,记起来了,那时爹回家的时候身边有老有小的,在那之前捎回的信中也提到过,可他并没往心里去。
“少爷,如今少夫人也长大了,你在外闯荡多年,也该是……”
打断那苦口婆心的劝告,楚相炜问出心中疑惑:“既然我和她连面都没见过,她又怎会成了我的妻子?”
“少爷,你和少夫人可是行了交拜之礼了啊!”
“我人不在,怎么能行交拜之礼?”
刘江闻言脸上现出了几分佩服的神情:“少爷,你是不在场,可老爷还真的让你成了亲,拜了堂呢!”楚相炜无奈地说:“好了,你就说说我爹用的是什么法子吧。”看他脸上异样的笑容就知道不是好事了。
刘江又灌了一杯茶,把当年那场婚礼一清二楚地说出来:“……少爷你至今也成亲五年了。”
真是亏老头子想得出来啊,用只公鸡代替他娶亲。这陋俗他也见过,心中颇不以为然,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也是“靠”这个方法娶亲的。“少爷?”
回过神来的楚相炜微微一笑:“刘江,我‘妻子’是个什么样的人?”
一说到葚儿,刘江的话就多了:“少爷,少夫人年纪虽小,医术却已得其父真传,我以前留下的老毛病她几贴药就治好了,还有,胡吉来的老娘床上瘫了十几年……”
听来听去都是他那“妻子”的医术怎么了得,楚相炜不想再听了,看刘江一脸的感恩模样,就算是那女孩崩牙咧唇鼻塌眼斗鸡,满脸麻子,一头枯发,到刘江口中,也定是貌赛天仙。
话说完了,刘江说到正题:“少爷,你何时回家?老爷希望你回家过年。”
“再说吧!”
这不明朗的回答让刘江心中发毛:“少爷,你----”他的任务是要请少爷回家,要是不能办到,岂不是添笑柄啊。为了找到少爷,他可走了不少地方呢。
“我还有未了之事,你和爹说,等我忙完之后自然会回家的。”
“是!”
“歇一晚,明天再走吧。”
“不了,老爷在家等着少爷的消息呢!”
生怕他改变主意,刘江匆匆下山。楚相炜失笑地看着刘江急急离去的身影。他是得回家一趟了,距上一次回家,也有三年了,而那次在匆忙中也没作什么停留。
家变成什么样子他不知道,却知道自己凭白地多了一个妻子。
岳州那儿近来有好几拔人找到了他,因为那的两个武林世家为了点小事怒目想向,由此引出了当地两大派系的武林人士的纷争。不知怎的就找上他去调解。本来就不想插手的,可是如今倒是个明正言顺拖迟回家的借口。借此吊一下老爷子的胃口,和老爷子玩一下----反正他方才也没说出回家的确切时间
忘了问他的“妻子”叫什么名字了。算了,一切回家后再说吧。
一阵轻风从窗子窜入,吹起桌面上的信笺,楚相炜伸出手轻轻拈住那张簿簿的信纸,脸上自嘲的笑容渐渐化浓,一只公鸡就替他成了亲了,这等荒谬的事竟也会在他身上发生的,呵呵……
晨曦中,葚儿收手站定,吐出胸中的浊气。“葚儿,你的身形越来越敏捷了。招式也越来越流畅了。”清脆的声音自她身后响起。
葚儿惊喜地转身,迎向那亭亭玉立的美人:“茹姐姐,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啊?”
楚湘茹笑道:“我是昨晚半夜到的。”
“这次你住多久啊?可别象上次那样,住了两天就匆匆走了,好不好?”
“好啊,你别嫌我烦就行,这次我真的得住段日子才走。”
“太好了!我巴不得你住下不走了呢。”葚儿喜孜孜地拉着湘茹进房。
“你的身手比三个月前灵活多了,可惜你不愿习武。”
“我不喜欢学武嘛。”葚儿不以为意。
每想到葚儿打通了奇经八脉却不习武,她总是免不了要扼腕。
“茹姐姐,坐啊!你尝一下新采的雨过前。”
“确是上品啊。玉容还在睡?”连当初很勤快的玉容也染上了贪睡的毛病,楚家的这群懒鬼可真是“功不可没”啊。
“她这会好梦正浓呢。”
两人拉了一会家常后,湘茹问:“相炜过两天就回来了,这事你知道了吧?”她是为这事而回来。
葚儿平静地说:“大伙都在说这事。”她觉得自己完全理解楚定罡的担忧了:那家伙足足拖了大半年才加家,大半年啊,就是看爬也早爬到家了,换了谁有这样的儿子也都一样会担心死时无儿送终的。
在葚儿眼里,她那个名动江湖的宝贝弟弟始终是这般无一丝可取之处。相炜也借延迟回家之举表明不满,她和葚儿的姑嫂缘真的不能长久吗?唉,她真的很喜欢这个小妮子……
一直没发现这个常识性的错误,已经修改离,谢谢钰玲珑~~~抱,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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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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