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臣心》年华为酒

22、偶遇

　　“……抓着点错处便肆意责罚，贬官罢职，朝中上下，人人自危，生怕下一个便轮到自己，唉……”
　　“是啊，陛下年少，只盼有位德高望重的大臣能劝解劝解……”
　　杜渐微来到书房外，他自幼习武，耳力甚佳，听到众人议论，停下脚步，正欲离去，被一人拦住，看其眉眼总带着一丝笑意，杜渐微有些不适。
　　这人却是上官明的幕僚徐陵。
　　不知是何原因，这人满腹经纶却不愿入朝为官，在府上住了些日子，杜渐微见他不过两次。
　　白如管葱的手指轻轻放在唇上，示意对方不要出声，杜渐微蹙眉，却还是停下脚步。
　　怪异的是，两人就维持这样的姿态听了那些人说完。

　　“王爷要保重身体，下官告辞。”
　　“告辞……”
　　终于，众人说完，离开。
　　不知徐陵是否笑了，凉凉的手拉着杜渐微避开众人。
　　杜渐微有意甩开，被他侧目看了一眼，便也随着去了。

　　“你做什么？”无人处，杜渐微问道。
　　“你应该问，那些人要做什么？”
　　“这还需要问吗？”杜渐微淡淡道。
　　这一次，徐陵真的笑了，嘴角微微扬起。
　　“你笑什么？”杜渐微不解。
　　徐陵道：“小皇帝原本是要拿王爷开刀的，可惜，王爷这一病，病的太是时候了。”
　　杜渐微眉梢微扬。
　　按理说，上官明的病早已好了，可他依旧称病不朝，上官云一把心火无处烧，只得拿那些与他有交情的大臣开刀。
　　“这样一来，太后该坐不住了。”徐陵悠悠道，却是看向杜渐微。
　　好像什么都知道，又好像什么都不知道。

　　“诸位大臣纷纷称病不朝，往摄政王府跑的倒是勤快，朕倒要看看，他们究竟要耍出些什么花样！”上官云去给太后请安，太后略有提及，他便气不打一处。
　　太后闻言倒也不急，只叫一旁的皇后道，“兰儿最近新沏了一种茶，哀家很是喜欢，不如皇帝也来尝尝？”
　　上官云正是口干，听闻这话，看了皇后一眼，这月十五，他又冷落了她，心中不免有愧，便点头道：“如此甚好。”
　　谷幽兰也无小女子的作态，不急不忙地将茶沏好送至上官云面前。
　　一阵清幽茶香飘来，心旷神怡，再品，回味清香，不知不觉地，上官云心头那股怒火也淡了些。
　　“真是好茶。”他不由赞道，“朕以前怎么没喝过这样的好茶？”
　　谷幽兰淡淡一笑，答道：“这是臣妾去年寒露之时取来的冰霜，当时陛下说，这水要放到来年取了新茶来沏，所以才等到现在。“
　　上官云隐约记得那雪中缠绵。
　　太后见他神色，便道：“这些大臣都是随先皇征战沙场的有功之臣，也是看着皇帝长大的，按理，你该叫他们声叔伯，虽君臣有别，然，情理依旧，陛下有空不如去看看摄政王，安抚朝臣，我朝新立，边疆尚不算安定，皇帝迟早还有用得着他们的时候。“
　　这样说来，上官云自是心中有数，点点头，心中明白，来日方长，这些事情尚不能操之过急。

　　杜渐微想起徐陵狐狸般的笑，心有不悦。
　　然，偏偏让他说中，宫里来人，不算正大光明地叫他进宫，说是太后有请。
　　正思量，抬眼，看到过往熟悉情景，不禁停下脚步。
　　这碧波湖畔，原有一双璧人相依。
　　“杜公子？”葛总管在一旁等着。
　　杜渐微回过神，葛总管在一旁道，“杜公子请。”
　　多少思绪欲说还休。
　　“公子可真像个人。”难得的是，葛总管竟然开口与人闲聊。
　　杜渐微性子虽冷，倒也不至要生生推拒他人，“也有人这般说过。”
　　葛总管看他一眼，却也不再多说。
　　二人气氛诡异地走到太后宫中，刚进去便遇到从里出来的上官云。
　　“草民拜见陛下。”杜渐微每遇此人便心火上升，垂下眼眸，根本不想与这人多说一句。
　　说不清什么原由，连上官云自己也不明白为何在看到他的一瞬，有什么似曾相识的情景在脑中划过。
　　“起来吧。”上官云冷声道。
　　“谢陛下。”杜渐微站起身，依旧垂目。
　　“你是来给太后请安的？”
　　“是，太后传草民入宫。”
　　“嗯。”上官云想来也是为了摄政王之事。
　　原以为这人为了荣华富贵临阵倒戈，未想，事事并未如预料般进行，而杜渐微所作所为他也越发不能理解。
　　一晃神的功夫，上官云却是见着杜渐微侧颜，头痛。
　　“既然如此，便快些进去吧。”他强忍着，说道。
　　“是，陛下。”

　　“陛下？”待二人走后，侍从看出上官云不妥，问道。
　　“朕没事。”上官云揉揉额角，不禁长出口气，四周有风缓缓吹来，怎么自己也染了这头痛的毛病？
　　心中不由好笑。
　　摇摇头，未及多想。

　　“中原的风光真好，山水清秀，像是最娇美的女子。”杜渐微走在太后身边，到目前为止，太后只是叫他陪着在宫中四下走走。
　　觉身边之人沉默，太后微微一笑，“听说你有个师弟？”
　　“是。”杜渐微心中预感不好，面上却不动声色。
　　“就是陛下带回宫的那个？”太后问道。
　　杜渐微听她语气似乎也听不出个好坏，只得如实道：“是，陛下将我师弟带回宫中。”
　　太后点点头，“有空去看看他，陛下国事繁忙，总不能时时陪着，再说，先皇开辟疆土不易，陛下尚且需要朝中诸位大臣鼎力相助，册立妃嫔虽不能按陛下喜好行事，却是为了我上官家的基业着想。”说着，她看了这秀美景色，“中原是好，不过美人乡素来是英雄冢，到底要不得。”
　　杜渐微心中一惊，心中迅速转过两圈，太后却是亲切地说道：“不说这些，太煞风景，走，陪哀家上那处看看。”
　　太后拉着杜渐微在皇宫里走了一圈，四处闲扯，提及摄政王也是略略问了其身体状况，言上官云亦有关心，将不日前去探望。
　　一番言谈下来，杜渐微离开时，背后已不觉出了些薄汗，微风吹来，凉意阵阵。

　　也该是时候了，刘长倩问了宫人上官云怎么还不回来，宫人嘴快，说是去了皇后那，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安安静静地坐着。
　　未想，不多时却来一人。
　　“师兄？”刘长倩站起身，眼中有了明亮的光彩。
　　杜渐微看他长发披散，只在末梢松松扎了根发带，眉眼虽未改变，然，比起几个月前却是别有一番风情。
　　仿若一根刺扎着心头，不由厌恶。
　　被刘长倩敏锐发现，不由再次坐下，心里生痛，师兄原是嫌弃自己了。
　　这样想着，那尖锐的痛便拉了更长，鲜血淋漓。
　　刘长倩怎么也不明白，为何师兄一个细微动作也能叫他难过成这样。
　　暗自疑惑。
　　他……
　　刘长倩忽然意识到，自己视乎忘了些什么。
　　到底是什么？
　　他有些头痛。

　　杜渐微不知刘长倩心中所想，只觉他忽然黯淡，以为是上官云冷落他的原因，便道：“怎么，见着师兄不高兴吗？”
　　刘长倩笑了笑，“自然是高兴的，师兄许久不来了。”
　　清冷了些，杜渐微看向别处。

　　上官云去了皇后寝宫，其实，以他聪明自是看出这是太后有心为之，心中虽有歉意，然，感情之事万不可勉强，他对皇后一直只是敬重。
　　做皇帝也有做皇帝的苦恼，皇后身后氏族的势力尚不能得罪。
　　想到这，上官云有些烦闷，只想快快敷衍了皇后。
　　没想，二人闲话一会后，皇后却道：“太后与臣妾说，陛下近日国事繁忙，可怜臣妾身处后宫，乃女流之辈，朝堂之事亦是万不敢言，只求得陛下龙体安康，是以于今日开始，臣妾愿为陛下、太后祈福，斋戒三月……”
　　上官云听闻，微微错愕，转瞬间，万般心思汇聚一处，说不清，捡不出，然，多少是感激的。

　　上官云急忙回到宫中，刚一进去便察觉其中忙乱之气。
　　“怎么回事？”他问道。
　　“公子忽然说头痛，太医来了也看不好，要不是杜公子在，奴婢们真不知如何是好了。”侍婢说着快要哭了，想来不是一般的头痛，上官云眉心拧了，急忙进去。
　　“没事了，睡一会就好。”杜渐微自然知道这刘长倩为何头痛，金针入穴使得血脉不畅，他以内力为其理顺血气，不消多时，头便不痛了。
　　上官云在门口驻足，见刘长倩与杜渐微言谈间言谈间颇为亲密，心中不悦，却不自觉地盯着杜渐微如画侧颜。
　　有听宫里人说此人风神俊美，实乃当世美男子，当时对他厌恶颇深，这话于耳中不免为冷嘲热讽的笑话，然，此时再看，只觉私下流传之言只有不及之处。
　　“陛下？”刘长倩见上官云站着。
　　上官云回过神，道：“怎么又头痛了？是不是吹着风了？”他对刘长倩柔声道。
　　杜渐微退到一旁，冷眼旁观，却也不难看出，上官云对刘长倩是有真情实意的，只可惜……
　　杜渐微握紧手，正好刘长倩道：“是师兄帮我治好头痛的。”
　　上官云看向他，“如此倒要多谢杜公子了。”
　　杜渐微垂目，拱手道：“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