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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0 ...

  •   夏煜桉比江浔野矮。七年来好像也总是她在因他掉眼泪。
      她追得有些累了,不愿意踮脚去够他,就按着他的后脖颈,将他按进自己的颈窝。
      他低头,她才会感到,这场感情里,不仅仅只有她一个人在追逐。
      在江浔野看不见的地方,她的眼里浮起一层薄雾:“江浔野……下次,能不能不要突然就消失了。”

      他没说话,然后,夏煜桉就后悔了。
      她好像有些得寸进尺了。他都发过誓了,她还想让他怎么样。
      曾经他耐着性子迁就她,哄着她,不厌其烦地教她,忍让她,可最后终于还是倦了,一声不吭就把她丢了。
      好不容易躲了她七年,没想到又被她缠上,收留她,满足她,陪着她转了一家又一家的店铺,就为了她那一句“想试试”。

      突然,她觉得自己坏透了。
      一直觉得,江浔野不说,不拒绝,就是同意,她就可以肆意妄为,却忘了他只是单纯的脾气好。
      想到这,夏煜桉主动放开松开了他,偏开视线,哑声道:“算了……你当我没说。”

      她往后退了一步,思绪杂乱,头有些昏昏沉沉的,摇摇晃晃想往床边走。
      夏煜桉指腹是凉的,划过他的肌肤,停留在最敏感的那块。
      冰凉的触感在他的肌肤却愈燃愈烈,她醉了,声音带着一丝拖长的尾调。上扬的尾音仿若只手抚摸着他,抓挠着他。

      即将妥协之时,她却又逃离。
      每每如此,江浔野都能被轻而易举地说服拿捏,败下阵来。
      在静谧的黑夜中,落入他耳中的,她的一句句柔声细语都仿佛慢性毒素般,让他失去思考,一点点地逐步引领他落入她设下的圈套。

      喉咙微微发干。
      他的喉结滚了滚。

      夏煜桉很会玩欲擒故纵这一招。
      记得有一次回草原,早晨七点就被她一通视频电话吵醒,镜头距离她的脸很近。
      夏煜桉把视线偏开别别扭扭说了很多,声音还带着刚醒的哑。
      他还在床上没起,足足听她念叨了一刻钟。每句话里都是“想你”,却只字不提。
      纯情无辜,天真却携诱惑,他不敢看她一眼,否则只让他想狠狠欺负她。

      微不可察的,江浔野轻叹了口气。
      七年,足够时间让他冷却这段感情。他本来没想去招惹她的。
      谁曾想这辈子,他都被她套得死死的。
      可没办法,只能受着。

      夏煜桉刚转身便被反方向的一个力度拦住。
      还未回过神,气息霎时间已将她包裹。
      铺天盖地来势汹涌的攻势让她愈发有些发懵,脑中一片空白,打乱她的节奏。

      面对江浔野,她的戒备总会少几分。
      她只是下意识的,顺从地闭上眼。后来慢慢地回应着他时,仅仅是配合着,江浔野揽在她腰间的手便紧了紧。

      那些肮脏的想法在夜晚更盛,如同海水般向他侵袭而来,让他彻底下坠,想靠近她、触碰她、抚摸她,感受她脸庞的棱角、肌肤的细腻,感受她的温热。

      七年,江浔野在媒体拍摄的视频里见过无数次,她的身边不缺朋友,更不缺男性,比他有钱,比他优秀,比他好太多太多。
      他恨自己懦弱,恨自己生在落后的草原,恨自己跟着妈妈去了京城,更恨自己认识了她。
      嫉妒,却也只能做到这一步了。

      一拍两散,对谁都好。
      可夏煜桉不甘心。她来找他,说她就赖着他了,他别想逃,她要陪着他一起。

      -

      夏煜桉被他吻得全身发麻,脑袋晕乎乎的,手搭在他的肩上支撑着自己站稳些。
      薄薄的温柔气息划过他的肌肤,她推了推他:“江浔野……我站不住了。坐、坐床上。”

      江浔野听话,将她抱到床沿轻轻放下。
      吻温柔印上她的额头、她的鼻尖、她的脸颊、她的锁骨。
      克制而矜持,又轻咬又吸,霸道却又温柔。
      一下下,在缄默安静的夜晚中显得格外缱绻。

      他的冲锋衣携着外头的凉意,凉得难受。
      夏煜桉撇过脑袋伸手去拉,想够着金属的拉链头,还没拉到底,下一秒她就撒了手:“疼……你轻点咬!”

      江浔野是草原上的野狼,爱咬人,咬她皮薄的地方,明里暗里跟她互相对峙着。
      但他听话,听夏煜桉的话,描摹着唇瓣的纹路与温度,带着酒涩味的吻进一步麻痹着神经与感官。
      想欺负她。
      可他今天已经把她弄哭了。
      这样不好。

      莫名,思绪因为她扰得杂乱。
      脑海中里突然不合时宜地涌现好多东西——也包括了周家人。
      舔狗、没人要的、穷酸样、骚货的儿子。
      他不姓周,周家不让他住,也不愿意给他花钱,供他读书已是给予他最大的恩赐。
      草原的孩子向来独立,踏实能干,更何况他还是个男孩子,初中学校没有宿舍,黎宛就偷偷摸摸给他租了套房子,他一个人住里头。

      突然记起在周家过的第一个年,也是在京城过的第一个年。
      那年江浔野十二岁,黎宛和周景庭前几年有了孩子。
      假期江浔野回草原,寒假里头也就在草原把年过了,所以一年见不着几次黎宛。
      周家欢聚一堂,黎宛那是第一次带着江浔野。妈妈过上了好日子,他得懂事,得对周家礼貌。

      他特意从遥远草原带来蒙族的最高礼节,给周家献上哈达,这是草原人对对方的尊重,也是草原上代表“吉祥如意”的最大的祝福。
      他还记得周家有弟弟妹妹,特意在出租屋里头煮了热牛奶送过去。
      怕它凉,是灌在保温杯里的。

      可在周家人眼里,草原人野蛮无礼,瞧不上,正眼都不给一眼。
      黎宛有周景庭护着,周家长辈说不了什么,可江浔野就不同了。
      “都那么大了也不知道收敛点,不知道让让弟弟妹妹。”
      “这孩子不懂事,成不了大器。”
      “从小到大都没爸,黎宛估计只顾着攀我们周家关系,没空管他。”
      “没娘教没爹管的就是不一样,还是我们家小逸乖。”
      ……

      江浔野当时站在原地,辩解的话语无人愿意听。他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他只是应弟弟妹妹的要求,陪他们玩。
      他们射不来玩具箭,让他演示,结果一箭中靶心,他们就哭着跟爸妈告状。
      那就是他在京城过的第一个年,没有吃到好吃的饭菜,没有烤鸭,没有炸酱面,没有卤煮。
      没吃饱,倒是吃了不少人的冷眼。

      门缝里钻进风,晚上的风,冷,就跟那天一样,足够让他清醒,泄了力。
      察觉到他的退缩,夏煜桉也听话,把他的外套拉链拉回去,乖乖帮他整理好。
      她笑自己记性差:“你瞧我,都忘了你伤刚好,而且也没买东西,下次再……”
      “桉桉。”他突然喊她。
      “干嘛?”
      他的声音又哑又沉,带着难以察觉的隐忍:“我错了。”
      夏煜桉疑惑看他:“今天的事儿我不怪你了。”

      昏黄的灯泡下,江浔野的侧脸映着光,旖旎未散,伸手擦拭她脸上湿热:“夏煜桉,我以前说过,说想带你回家。那时我是真的想自己快点长大,再长高点,再成熟点,能让你安心躲在我的身后。”

      “我想给你一个家,想你能在累的时候,我都能成为你的依靠,草原家里头人多,热闹,在我这里,你也能体会到家的温暖。”他顿了顿,“可是,夏煜桉,黎宛死了,我没家人了。”

      他苦笑:“京城的家,不是我的家。”

      -

      夏煜桉第一次在初中里头见着江浔野,他怯生生的,哪里像是个草原人。明明个儿高,长得就像是体育好的人。
      体育课上夏煜桉也见过,他会打篮球,虽然她不懂,但他扣篮特帅,看着就牛逼。
      学校每学期都有篮球比赛,班级跟班级比,一到这种要展示自己的时候,江浔野就选择隐身。

      夏煜桉不爽,觉得他没有集体观念,自私得很。
      她心事从不藏着,所以一下课就到他旁边,拍拍他的桌子。
      “你会打篮球吧?为什么不报名?”
      “指望我们班里那几个男的去打,还不如把我报上去打球。”
      “你长那么帅,不知道女孩子最喜欢看男生打篮球吗?你不知道去篮球场上耍耍帅吗?要是想追女生,我劝你赶紧把篮球队报上,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

      夏煜桉“叽里呱啦”跟江浔野说了一大堆,江浔野就愣愣地看着她。
      说完她才想起来,他可能是听不懂她说的什么,干脆直接去讲台上给他报上了,回座位的时候笑嘻嘻地冲他竖个大拇指。
      怕他训练的时候划水,作为班级一份子的夏煜桉每回都会去盯着他训练。
      两根手指头指指自己的眼睛,又朝他指指,意思是:别想逃,我就盯着你。

      训练一般都是在体育课和放学后,结束的时候时间也不早了。
      夏煜桉的父母每天都会来回接送她上学。江浔野是被她拉去训练的,训练又苦又累,见他没人接,主动邀请他蹭车。
      她家车好认,又奢又低调。
      怕他认生,夏煜桉就在后座陪他,手机里头开着地图。
      她问他家在哪里呀?我让我妈给你送过去。

      江浔野没说话。
      夏煜桉以为他是不好意思:“害,你不用觉得麻烦到我,你要实在心里过意不去,你比赛的时候,给咱班赢个奖就行。我们比不过成绩,在体育方面总得赢过别的班吧。”每回考试,他们班总是十个班里垫底的。

      那天,班主任给每个报了比赛的学生都发了邀请,在比赛那天可以带着家长一起去。江浔野想了想,最后报了周家的地址。
      那片是京城的别墅区,夏煜桉当时还愣了愣,没想到他是个隐形的小少爷。
      其实夏煜桉也总有种滤镜,对她这个颜狗来说,最重要的是——他帅。
      因为他太帅了,总让人觉得会是个花花肠子。
      不过他脾气特好,谦逊有礼,成绩也还不错,最近相处下来,他确实不是花花公子,反而是个笨蛋。

      把江浔野送到家门口,夏煜桉降下一半车窗冲他笑:“记得跟叔叔阿姨说,这一阵子你晚些回去,不是鬼混,是在为班级争光哈。到时候记得带叔叔阿姨一起去看比赛。”
      关上窗,夏煜桉还在感叹,生出个那么优秀的孩子,啧,家人得有多骄傲。

      当时江浔野整整被迫蹭了半个月的车,也是那时,夏煜桉才跟他慢慢熟悉起来的。
      那时她哪里会知道,她以为他的家,却姓的是周,周家人人都要他低头做事,把草原上的那股野劲儿都收起来。

      江浔野觉得,没关系,妈妈幸福就好。
      可黎宛死了。

      ——“带着你妈滚出去。”
      直到那一刻,他才意识到,他和黎宛终究不属于京城,京城不接纳他们,在京城的一切都让他感觉,是别人施舍的,是他偷来的。
      名字是,生活是,夏煜桉也是。
      他贪念不得。

      夏煜桉不知道江浔野身上发生了什么,她独自一人从京城来过草原。远,晃,久。
      他无数次从草原满怀期待地去到京城,最终又一身伤痕地被赶回草原。
      她不敢想象。他无数次重建的强大心理,会有多受挫。

      后来,江浔野没有跟她说别的,他看着不开心,她就不问。只记得,初中高中的时候,有什么好东西,他都让给她。
      谁对她好,她就会记一辈子。
      在江浔野出去之前,夏煜桉抱住了满身风尘和伤痕的他:“江浔野,你值得好的。”

      他是打开她牢笼的钥匙,而她是他生活里闯进的唯一美好的光亮。
      她主动抱住了他,就不会放手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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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作者专栏《常青枝》已开:浪漫克制又有心机的年下忠犬vs会喊年下“乖宝贝”的姐姐。男主被女主养大,对女主蓄谋已久,少年感拉满的同时还是个爹系。两人互相救赎陪伴成长,一篇细水长流的温馨故事。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