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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7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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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没有。”伊阿蕾被盯得心虚,连忙避开他的审视弯腰捡起东西。
“那你紧张什么?”蒙凯帕拉的眼神极具压迫感,仿佛能将人剖析彻底。
伊阿蕾缩了缩脖子:“我就是想着,我们现在顺着河流在山谷里打转,万一遇到库什的军队怎么办?”
她可不想遇到,更不想回去。
虽然离开图什塔的过程太过出乎意料,但她正好借此脱离库什的部队,获得行动的自由。
她本打算顺河而下,直到边城埃勒芬蒂尼,只是路上出现意外被这三个努比亚雇佣兵抓起来了。
不过摆脱雇佣兵的难度总比之后再逃离军队要低,况且伊阿蕾不用想也知道,但凡自己回去了,图什塔出于对她的保护,会把她看管得更严密。
“我们要是真遇到军队了怎么办?你们只有三个人。”伊阿蕾的担忧充满真情实感。
她是在河边走失的,很难说现在山谷里的库什士兵是不是来抓她的,无论如何,这些战争机器们总是危险的。
蒙凯帕拉眸光一闪,佯装恶劣地开口:“那就把你丢下马去吸引注意,我们先跑。”
“不行!”伊阿蕾气得脖子发红:“怎么能这样!我这些天也在给你们带路的!”
她面上的抗拒不似作假,眼里的愤怒也很真实。
这让蒙凯帕拉暗中挑了挑眉,原本的怀疑反倒不确定起来。
想起她谈到图什塔时的不正常,还以为他们二人有什么关系,再结合梅里特说的什么埃及女,蒙凯帕拉私下是有些猜测的。
可一番试探下,她的抗拒又让他有些怀疑自己的猜想。
他想,可疑人员还是等着回去后再严加审问吧,他现在可没工夫去深究。
“随便说说的。”蒙凯帕拉翻身上马:“不想碰上就提前离开。”
他也不想遇到那些不知道为什么在山谷游荡的库什军队,保险起见他们需要提前顺河北上。
也不知道梅里特在维坦城内的祭祀如何了,按照计划仪式或许还要再持续十天。
她大概还不知道山谷内游荡着士兵,蒙凯帕拉想了想没在信上写明,自己回程需要顺着山谷走,她知道了恐怕会担心。
她会担心吗?
应该会吧,哪怕只是出于对熟悉同伴的感情,也总会有几分牵挂吧?
想到这里他嘴角微微上扬,幸好头巾遮住了难以压下的微笑。
心情好了,连带着看落在后面不愿意上马的伊阿蕾都多了点耐心,换往常他可懒得管不相关人的死活。
“别磨蹭了,你不是也要往北走吗?我们顺路一起,还不走?”
伊阿蕾愤恨地蹬脚,只觉得这人实在可恨,先是对她恶语相向,又说她磨蹭。
可她也不敢反驳,形势于她来说并不利好,由不得她不低头。
伊阿蕾冷哼一声,怕对方真把自己丢下,爬上了马。
——
埃勒芬蒂尼城外,军营内,众人脸色凝重。
赫纳特率先打破沉寂:“既然探查到异动了,难道我们就这样守着什么也不做?”
“不然呢,指挥官大人又不在。”一位年长的将领说。
“殿下不在我们更需要守护好边界。”赫纳特说:“我们要等着敌人的军队上门?”
“你想主动出击?可主动出兵就要越过第二瀑布了,进入下努比亚的领地这种大事不等指挥官下命令?”
“但我们可以……”
“先别说了。”克涅修叫停他们的讨论。
蒙凯帕拉不在,作为亲信且性格更沉稳的克涅修暂时接管了城内的部队。
他抖了抖手中的信,再次翻开说:“按照殿下传回来的消息,图什塔似乎将许多将领都派往了前线。”
“但我们都知道,库什军内派系众多,纷争不小,他们都上前线一起争军功了,而已经开始的与小部落的战役能刷功绩的机会有限,自然急于向外扩张。”
他低头看向已经读过的信,上面也有蒙凯帕拉写下的猜测。
“殿下的猜想是,图什塔是在走险棋。被派往前线的总归不是他的亲信,这些将领胜利了,他作为总指挥也有功绩,这些将领败退了,又能拉着身后的势力一起遭殃。”
而且还能让将领争斗,总归是谁都可能吃亏,但图什塔输不了。
赫纳特双手环胸:“所以才有人把主意打我们身上了。”
要论功绩大小,给埃及造成重创这笔功劳可以力压占领部落了。
埃及就是块肥美的肉,谁都想来咬一口。
“是。”克涅修揉了揉发疼的额头:“幸好我们在部落的探子传消息快,这才提前发现了问题。”
异动的部落正是收获季开始时骚扰他们的那支,如今传来与库什交涉的消息他们一点都不意外。
“所以我们怎么办?”
克涅修叹了口气继续说:“先守着吧,尼罗河东岸已经部署好了,总不可能让他们突袭到阿斯旺。”
他的提议也是大部分将领的意思,众人都没反驳。
“还需要给殿下捎信,看是否需要有下一步动作。”赫纳特提醒他。
“我知道。”克涅修点头:“迪利尔今日会来,我会写明情况的。”
迪利尔在三方来去飞翔,鹰的飞行速度很快,比起策马的传令兵要迅速许多,但不可避免地,其中仍然会产生时间差。
譬如今日迪利尔飞往了埃勒芬蒂尼,那它就赶不及传递出齐皎写好的信。
关于使团已经离开维坦部落,进入山谷尝试接触其他部落的消息并没有被传出,蒙凯帕拉的消息中也省略了一个“不重要”的细节。
齐皎不是先知,她并不清楚自己会遇到什么。
如今的阿蒙使团在卫兵的护送下往南走。
南北流向的尼罗河与所有河流的流域地形一样,下游平坦开阔,上游则崎岖陡峭。
不过这一片区域还好,地势落差不算太大,河流岸边还有开阔的地带。
马蹄踩过河滩上细碎的石子,众人纷纷下马,牵着马到河边饮水。
太阳快要西垂,天空已经开始渲染自己的橘色,碧蓝的苍穹染上暖意。
齐皎抬头望天,估摸着时间。
“距离下一个聚集地还有多久?”她问那个队长。
“天彻底黑下来前能赶到,时间来得及。”
齐皎放下心来,松了口气说:“那就让大家多歇息一下吧。”
他们边走边传教,吟唱经书,诵念祭词,同时还要花费心力鼓动下努比亚人。
大家都是底比斯来的祭司,身份不低,又不曾像军队一样急行军过,大多数祭司没有强健的体魄,如此艰难的祭祀实在把大家累得够呛。
齐皎面上云淡风轻,其实自己也累,她下马时小腿肚都在打颤。
但她不好明着表现出来,否则有损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领头人的威严,于是只好咬牙硬撑着。
休息了一会儿,她下达指令,大家重新上马,期望赶在天黑前找到下一个聚集地落脚。
林子里传来猿猴的吼叫声,吼叫两声后再听不见它们的踪迹,四周越发寂静,连偶尔的虫鸣也能清晰听见。
由于疲倦,赶路的祭司和卫兵们都没开口交谈,只留下时起时落的马蹄行进声。
寂静,过分的寂静让齐皎皱眉。
“是不是有些太安静了?”她问:“怎么连一个人影都看不见?”
有人回话:“大人,我们在上一个聚集地时,那里的人同样不多,或许是越往南走居住的人就越少。”
他的想法也不无道理,再往南就要靠近第三瀑布了,地势的落差变大注定了宜居性降低。
只是心中泛起的不安依旧难以忽视,齐皎说:“可是也不至于这条路上一个人也没有吧。”
就好像是……原本居住在附近的民众集体离开了一样。
她环视四周,瞧不出什么不对来,又仰头望天,穹顶的橘色越发浓厚了。
他们除了走到下一个聚集地没有别的去处,天快黑了,夜晚宿在野外不安全,尤其是队里多是祭司,根本没有露宿野外的能力。
仅仅是夜幕中从河里吹起的湿冷水汽,就能让许多祭司受不住后病倒。
潜在的本能告诉她,附近安静过了头很不对劲,但现实要求他们必须前进。
齐皎回望众人脸上疲惫的神色,还是领着队伍继续往前。
伴随着越发西垂的斜阳,他们的影子被拉长,也正是在斜阳中,他们赶到了下一个聚集地。
连排的土房子透着静谧的安详气氛,使团众人将马停在村外,扮演蒙凯帕拉的队长翻身下马。
“大人,由我先去同他们交涉看是否能住宿和传教。”
齐皎点头应允。
队长快步走上去,村内的小道上一个人也没有。
现在就回家了吗?这个时间是不是也太早了。
不安的气息弥漫,队长也察觉到了不寻常,他犹豫一瞬,还是站在了一户人家门口。
望着垂下去的帘子,他开口用努比亚语问:“有人吗?”
没人回应。
他清了清嗓子,继续高声问:“我们是阿蒙神的信使,是博学的祭司前来传教,请问今晚能借宿在这里吗?”
还是没人回应。
正在队长想要后撤回去禀报时,门处的帘子动了。
一双黝黑又粗大的手挑开帘子,走出的却不是农人,而是几个配刀的士兵。
队长反应迟滞一瞬:“你们……”
“噗!”
刀已经插入他的腹部,打断了他未说完的话。
“是埃及人!”动手的士兵向屋内大喊。
与此同时,一直紧盯着队长动静的齐皎亲眼目睹了一切。
刀、士兵、倒下的队长……
“后退!马上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