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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不听劝的家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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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桑从梦中惊醒时,心跳剧烈得像是要蹦出胸膛一般。
这是她做过的最糟糕的噩梦!
她的背后全是冷汗,冰凉的脸颊满是泪水,她桑定了定心神,轻轻拭去脸上的泪水,环顾了一圈。
是她熟悉的、舒适的书房,宽敞、明亮,精美的绿色刺绣夏毯搭在软榻上,金丝楠木书案上放着她画了一半的画,几案上摆着新鲜的瓜果,窗外清风裹挟着花香吹进来。
她摇摇头,努力将那些尸体和汩汩冒出的鲜血从脑袋里赶出去。
真是的!她心里暗自懊恼,大中午的,怎么会做这么恐怖的梦。
“小姐,”碧筠推门进来:“两位舅爷来了,夫人说等你起来了,去见一下。”
“……让合蕊重调一下书房的熏香,”池桑说:“一定是这味道……等等,你说谁来了!?”
“两位舅爷来了,夫人说请小姐去见一下。”碧筠答道。
刚刚缓过来的池桑心里咯噔一声,她想起刚才在梦里,看到他们带着池胥去赌场,这似乎就是一切不幸的起源。
池桑打了个冷颤。
“我这就过去!”她一个咕噜从软榻上翻了下来。
碧筠似乎没想到她会爽快答应,面色有些诧异。
“诶,小姐,等等我!”她忙跟上。
池桑匆匆冲出院子,往四房的主院跑过去。
她一路小跑,冲进主院的正屋。
屋子里设有两个主座,挂着月夜竹林图,画风简洁质朴,是出自名家之手。
在屋子两侧各有三张小紫檀木官帽椅,继母尤氏和两个舅舅都在左侧坐着,有说有笑的,尤氏的贴身侍女为他们端上瓜果,尤氏亲热地让他们尝尝。
继母尤氏是紫樊城知府之女,今年才二十五岁,明眸皓齿,端正俊俏。
池桑的母亲前年因病身故,父亲悲痛欲绝,一直郁郁寡欢,几个月前,他出访友解闷,在紫樊城游玩了一段时间,他回来后不久,继母尤氏便进了门。
这令池桑和池胥都大为震惊。
尤氏年初进门时,是由其父和大伯一路送来都城,她的这两个弟弟,池桑之前并未见过。
一打照面,池桑的心里就是一沉,这两个人,和梦中所见的竟是一模一样!
这两人也都是二十多岁,锦衣玉带,看起来就是普普通通的、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儿。
他们三个正说说笑笑,一回头看到了正在一脸诡异地打量着他们的池桑。
三个人脸上都是一僵。
“池桑啊,”尤氏挤出一个笑容,冲着池桑招招手:“来,这是你的两个舅舅,你还没见过吧,这是大舅尤穆,这是二舅尤询,快来叫人。”
池桑慢腾腾地走进主屋,眼睛直直地盯着这两个人。
“大舅,二舅。”她说,只觉得心乱如麻。
明明之前没有见过,她确定没有见过这两张脸,为什么会梦到呢?难道是……
尤穆和尤询脸上堆起和善的笑容,和她打了个招呼,一个人给了她两个小金锞子当见面礼。
池桑拿着见面礼,谢过了两位,自己跑到右边的角落坐着呆呆地出神。
“这、这孩子可能是午觉睡蒙了,”尤氏打着圆场,说:“碧筠,快去给小姐倒杯茶。”
“池桑看着就端庄稳重,”尤穆说,明明没比她大几岁,却摆出一副长辈的样子:“不愧是池府的大家闺秀。”
“你看,我早就说了吧,”尤氏笑着说:“池府家风极好,夫君也待我极好,你们亲眼看看,也就放心了。”
“哈哈,池府名声在外,我们本也没有什么不放心的,”尤询笑道:“我们这次来,主要是想来游学一段时日,为来年的会试做准备。”
“那你们这可是来对了,”尤氏说:“夫君与万藏书院的院长熟识,池胥也在那里读书,常常受到褒奖,夫子都夸他年少聪悟,文思敏捷……”
“你别总夸他。”父亲池定邈不知什么时候到了,他大步跨进屋子。
“母亲过奖了,”池胥跟在池定邈身后,开朗地向尤穆和尤询抱拳道:“大舅!二舅!”
池桑坐在椅子上,关注着他们之间的互动。
“池桑呢!?”池定邈一边大步走到主座那边,一边习惯性地大声喝问道:“不是说了派人去喊吗!?不成体统!就是拖也给我把她……”
他一个回身,看到了坐在门边的池桑。
“爹。”池桑干巴巴地说。
场面一时有些尴尬。
“池桑早来了,”看到池定邈面色变幻,尤氏忙说:“我们正说到尤穆和尤询在都城游学的事情呢。”
池定邈轻轻咳了一声,坐下来,抿了一口茶说:“哦,游学啊,我在之前的信中看到了,也已经和万藏书院那边说过了,你们明日带着我的信过去便是。”
“多谢姐夫。”尤穆和尤询感激地说。
池定邈又絮絮叨叨地交代了一番,都是些学业上的事情,两人老老实实地端坐受教。
看着父亲说教的样子,池桑有些恍惚,她脑子都是胡思乱想,梦里面那些不祥的画面不断地冒出来。
“夫君,他们都懂的,这些话父亲在家早跟他们念叨无数次了。”尤氏掩嘴笑道。
“你们啊,不要嫌烦,”池定邈说:“这些话听起来容易,又有几个人能做到呢?只有日日自省,方能匡正修身。”
“是!”尤穆和尤询两人忙说。
池定邈满意地点点头,他刚又要开口,尤氏笑着转向池桑。
“桑儿,如果听烦了,你就先回去,下午还有功课吧?”她说。
池定邈立刻瞪向池桑,一脸不满地问:“说两句就不耐烦?”
池胥皱起眉,他看向池桑,微微冲她摇了摇头。
本来这种时候,以池桑的傲气一定会顶回去,然后吵吵着甩手离开。
但现在……她还想看看这两人究竟是怎么回事,她刚才观察了好一会儿,不管怎么看,这两人都是一副勤奋好学,追求上进的样子,他们怎么会把池胥带到赌场呢?
“没有,”池桑说:“我就待在这儿。”
“嗯?”池定邈狐疑地看了她一眼,面色好了些。
他又交代了一会儿,又说了些让池胥不要骄傲,应虚怀若谷之类的话,这才心满意足地施施然出门访友去了。
尤穆、尤询二人与池胥约好,明日三人一起去万藏书院,随后尤氏带着他们去客院,为他们安排住处。
池胥陪着池桑往她的院子走。
“你刚才做得很好,”池胥说:“不要总和父亲对着干,你看刚刚……”
“行了行了,”池桑不耐烦地打断他:“我要跟你说个事儿!”
“什么?”池胥问。
“你绝对、绝对不许碰赌博,知道吗!?”池桑严肃地说。
池胥失笑:“怎么突然说这个?”
“我不是开玩笑的!”池桑拽着他的袖子把他拉住,瞪着他说:“总之,你答应我,绝对不许去赌博!快说!”
“好好好,”池胥说:“我不去赌。”
池桑放开他的袖子,微微松了一口气。
她心神不宁了一个下午,晚上,她看着插在花瓶里的鲜花,拿起一颗珍珠,犹豫了片刻,还是放回了盒中。
她自嘲一笑,只是一个奇怪的梦,自己居然还当真了。
一夜无梦。
第二天早上起来,一切如常,就好像昨天那个诡异的梦完全不存在一样,碧筠和合蕊进来为她梳妆,她去给父亲和母亲请安。
在主院,当听到池胥说起他今天要带着尤穆和尤询去书院熟悉环境,池桑又开始有些担心了。
回院子后,她在屋子里转了两圈,终于下了决心。
“去把卫卓叫来。”池桑对合蕊说。
母亲给她留下了十名暗卫,卫卓是他们这几个人的头领。
池桑不喜欢被人跟着,何况她不常出门,在府里也用不上多余的护卫,便让他们平时都在都城的一处别院里,粮饷照发,有时为她手里的几处店铺处理一些事情。
后来渐渐的都是店铺的几个掌柜在使唤他们,池桑很少直接交代他们去做什么了。
这还是她第一次召见暗卫头领。
“是。”合蕊出了院子,使唤一个小厮,去梅月楼传了个话,就说小姐让他们送一颗核桃酥到府上。
两刻钟后,池桑都等得有些不耐烦了,卫卓才姗姗来迟。
卫卓自小跟着母亲,现年不到四十岁,身材高大,眼神锐利,一袭灰衣劲装,大步走进房里。
“小姐。”他抱拳道。
“怎么这么慢?”池桑抱怨。
“我一接到消息便立刻赶来了。”卫卓不卑不亢地说。
池桑这才想起,小厮去梅月楼也得近两刻钟,她有点尴尬地清了清嗓子。
“我需要你去办一件事。”她说。
“小姐请说。”卫卓说。
池桑看着他有些出神,在那个奇怪的梦里,在夺位变得越来越血腥的时候,这十名暗卫在自己的要求下,阻挡了针对四皇子的一次又一次的刺杀,最后全军覆没。
卫卓被砍成几块的尸体,还被示威似地放到自己的院中……
“小姐?”卫卓问。
“哦,”池桑回过神来:“我要你今天去跟踪池胥,将他去过什么地方,做了什么事情统统记录下来,晚上回来告诉我,你做得到吗?”
“做得到。”卫卓干脆利落地一点头,一秒都没有犹豫。
“别让他发现了!”池桑说,这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放平时她是绝对不可能去做的。
“小姐放心。”卫卓说。
安排了人去跟踪池胥,池桑终于稍微安心了一些。
她吃了早饭,按部就班地去闺塾上了课,中午优哉游哉地睡了个午觉,下午练琴看书,一天就同往常一样。
傍晚时分,她吃完晚饭,捧着一碗清火莲子羹正在小口小口地喝着,卫卓回来了。
“怎么样?他都做了什么?”池桑迫不及待地问。
卫卓的盯梢能力显然相当出众,他将池胥一整天的行动事无巨细地一一道来。
池胥上午带着尤穆和尤询两人在书院四处转了一圈,然后三个人在书院听夫子授课,中午去了酒楼吃饭,卫卓连他们点的酒菜都一一报来。
“然后呢?”池桑挥挥手,阻止了他继续报菜名。
她对池胥的这些行程倒是颇为满意,她刚刚想着自己昨天的警告似乎颇有成效,就听卫卓接着往下说道。
“……随后,三人结伴去了青蚨茶室。”卫卓说。
“青蚨茶室?”池桑皱眉问:“我好像没听说过。”
“是茶室兼营赌场。”卫卓面不改色地说,接着将三人在里面的输赢一一道来。
池桑将莲子羹重重砸在桌上,但她没说停,卫卓便继续在那里说下去。
“……第三把公子摇骰子又赢了,众人都说他手气极佳……”卫卓说。
“够了!”池桑重重地一拍桌子。
她都要气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