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域往事》潭中望月

6、刷碗

　　屋内比室外暖和。

　　阿妈从厨房端出一个大盆，里面装满了刚炖好的肉。洛桑紧随其后，手里端着阿妈烧好的另一道菜。

　　饭菜全部备齐，阿妈用手指了指木桌旁的凳子，示意周哲坐这里。

　　旁边的洛桑用大木勺给周哲挖了碗米饭，在周哲坐下后递给他。

　　这里的米饭和周哲以前吃的米饭不太一样。他低头看着，碗里的米粒颗颗细长，不像过去在北方吃的那样，呈圆润状。

　　洛桑和阿妈也落座，阿妈解开背后的布袋，把多吉抱到身前。

　　洛桑往自己碗里夹了块菜：“吃吧。”

　　周哲看洛桑开始动筷，也跟着夹了一块同样的菜。自己也饿了一下午，虽然有土豆垫肚子，但是面对这一锅新出炉的菜，他还是被勾起了馋虫。

　　菜被炖得软糯，非常入味。周哲很满意。

　　身旁的阿妈迟迟没有动筷，用期待的眼光望着周哲。

　　“好吃，用你们的话怎么说。”周哲又夹了一块菜。

　　“???????。”洛桑用藏语回答。

　　他跟着重复，虽然不标准，但是阿妈听懂了。

　　女人的脸上有被高原紫外线晒出的黑，也有岁月在她脸上留下的沟壑，怀里抱着的小孩眼睛像黑葡萄一样明亮，又大又圆，看起来很机灵，却一动也不动，安静地看着周哲。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后，阿妈笑了，她笑起来眉眼弯弯，敦厚又慈祥。

　　饭菜的烟雾萦绕着饭桌，三人围着木桌吃饭。

　　吃饭时，阿妈时不时问周哲一些问题，洛桑替阿妈翻译，周哲回答。他说自己是北方人，说自己是个画家，说自己过往的生活。

　　阿妈听到新奇的地方，会跟着感叹一声。

　　周哲的家里吃饭用的是一个大圆桌，父亲会坐在主位，自己和母亲坐在他的两边，吃饭的时候不能讲话。现在这样边吃边聊天的方式，让周哲感到放松又亲切。

　　在遥远的蓉西，在此刻还算得上陌生的人的家里，竟让周哲感到了久违的家的氛围。

　　两碗米饭下肚，周哲彻底饱了。阿妈最先吃完，而洛桑一直在旁边慢条斯理地夹着菜吃，看周哲吃完，他也放下筷子。

　　洛桑：“吃饱了？”

　　“饱了！”周哲顺了顺自己的胸膛。

　　“我等下要去寺里，你过来跟我一起把碗洗了吧。”

　　周哲眨眨眼：“没问题。”

　　他站起来收拾碗筷，洛桑趁时间去厨房拿了个木桶。

　　把碗筷都放进木桶里，洛桑提起桶，朝屋外走去，周哲跟上。

　　屋里没有接自来水管，平时吃喝的用水都装在了厨房的大缸里，都是阿妈和他亲自从雪山下捡的冰融化得来的。

　　平时洗漱以及生活的用水，都要去屋外的管子接，好几户人家共用一个水龙头。

　　两人到的时候已经有人在水管处接水了，那人朝洛桑打招呼，又对着周哲客气地笑笑。

　　周哲挥挥手，表示友好。

　　等那人接完水走了，洛桑把碗筷从桶里拿出来，放在石板上，又用空木桶接了水，将碗筷放进去清洗。

　　周哲蹲下身，拿起一个碗帮忙刷，好奇问道：“你们寺里晚上还要上课呢，都要做些什么。”

　　洛桑：“我们都是有分工的，今晚是轮到我念诵经文。”

　　周哲一听来了劲：“我可以跟你去寺里吗？”

　　洛桑停下手里的动作看向他，眼神幽深。

　　又是这种感觉，像要把人吸进去。

　　周哲把这归结为，少数民族的都很深邃。

　　见洛桑没回答，他又问：“可以吗可以吗，我不会打扰你们的，我还会添很多香油钱。”

　　怕洛桑不同意，周哲把自己手里的碗扔下，忙把洛桑手里的碗抢过来帮忙刷。

　　洛桑抿嘴考虑了一会儿，最终决定：“外来的人到寺里都必须跟我们干同样的事情，你能做到吗？”

　　不怪洛桑怀疑，周哲看起来不像是能静下来安心念经的人。

　　“当然可以。”

　　“行，那等改天吧，今天你先好好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