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域往事》潭中望月

2、前往

　　排队的速度很快，没过多久便轮到了周哲。

　　他没有看店铺头上琳琅满目的菜单，低头看着刚打开的蒸笼里，像粽子一样的方糕整整齐齐的躺在里边。“这个甜吗？”周哲问。

　　“甜的，要来一份吗？”老板娘回应。

　　“要的，还有哪些是味道带甜的，都来一份吧。”周哲略带兴奋地捻捻手心。

　　从店主手里接过他要的东西，足足两大袋。周哲没仔细看，提着早餐回到了酒店。

　　插上房卡，灯唰的亮了。刚才在外面故作淡定，周哲关上门飞快地冲到了桌前，把袋子里的早餐小心地拿出来。

　　每拿一个，周哲都要好好的给排列一下这些餐点，让他们在桌上摆出一个好看的造型。

　　终于将食物全部取出，有那个粽子一样的方糕，也有像汤圆一样的白色糯米团。除此之外，还有几个圆滚滚的包子。

　　周哲撕开粽子方糕的叶子，里边是黄色的米，嚼起来甜糯糯的，还有一股竹叶的清香。周哲觉得自己此刻就在天堂，嘴里的食物让他快要幸福得掉眼泪。

　　又咬了一口白色糯米团，皮黏黏的，很软，一口咬开有很浓的米香，里面的馅应该有桂花，米香和淡淡的桂花香结合在一起，让周哲欲罢不能地一个接一个的吃着。

　　这一天的早餐让周哲十分满意，吃饱后他又接着在酒店里睡了一天。

　　接下来的几天，周哲在蓉城市区，按照那天司机的介绍，吃了不少当地的特殊美食。这几天品尝到的美味让周哲不禁怀疑，自己过去的二十多年，吃的究竟是些什么无味的东西。

　　在这几天的走动中，他也知道了这附近之所以如此僧人和藏民，是因为这一片有一条藏民街。有想要出售的东西时，蓉西的藏民们会来到藏民街交易。

　　在蓉城市中心呆够了，他准备前往蓉西。

　　蓉西其实是当地人对西部藏区的简称，正式的地名是叫做康孜藏族自治州。周哲查了查，蓉城客车站有直达康孜首府的客车，他定了当天最早的一辆。

　　蓉城客车站客运吞吐量极大，周哲提着自己的行李箱在车站的人流里穿梭着，找寻开往康孜的大巴。车站人来人往，周哲看见站内有卖烤红薯的商贩，他走过去：“老板，要一个烤红薯。”

　　“好嘞。”老板利索地给周哲挑了一个最大的，红薯表面已经烤的开裂，可以看见里面黄澄澄的厚实的肉。

　　周哲付完钱接过红薯，红薯很烫，周哲在手里左右手交替抛了抛，没两下温度就降了下来，他就地蹲下，想抓紧趁热把红薯挖了吃。

　　周哲今天穿了一件黑色棉袄，带着灰色毛线，底下一条黑灰色长裤配上马丁靴。一副很普通的打扮，但好歹周哲有一张脸撑着，即使是这样穿着普通，毫无形象的蹲在车站啃红薯，也有不少路过的年轻小姑娘悄悄看他。

　　在挖红薯的功夫，他的视野里又出现了那抹红色的身影。一行红袍僧人提着在市里买的东西，从车站另一头走来，方向与周哲的位置一致。他甚至都不用仔细看，只一眼就看见了那群人中最高的那一个男人。

　　呵，真巧......

　　看着这行人从眼前走过，周哲飞快的啃完自己手里余下的红薯，将红薯皮和塑料勺扔进不远处的垃圾箱，转身提上自己的行礼，跟着前面人的脚步走去。

　　果不其然，到了上车的时间，那群僧人和周哲去到了同一个检票口。

　　周哲在检票队伍的最后排着队，他观察着周围的人，基本可以确认这一趟车同行的都是回康孜本地的当地人。他们的脸与汉人有很大差异，皮肤由于长年处在海拔高的地方，是一种细腻的黑，骨骼走势也与汉人不同，尤其是眉骨和鼻梁.....

　　周哲此行的目的就是画一幅人物风景画，他没有忘记自己的初衷，在看到这群人时，他就开始在脑海里分析，构想。

　　也许是周哲的目光太过明显，周哲旁边的藏族大叔害羞地转过身去，不让周哲看到自己的脸。

　　周哲：......

　　周哲是队伍的最后一个，他把行李箱放到大巴车下面的车厢后上了车。刚才在队伍的最后，没人注意到他，现在他一上车，整个车厢的人都看向他。

　　蓉西海拔高，有连绵的草原，也有巍峨的雪山。

　　蓉城市里也有不少汉人爱去蓉西旅游，但他们都是自己驾车，或者与旅行社一起，这种直达蓉西首府的大巴，一般只有蓉西本地人坐。

　　几十双眼睛盯着周哲，他尴尬的笑了笑，往车厢里面走着，寻找空位。

　　僧人们坐在了一片，一群红色中，只有一个空出的座位，环顾车厢，似乎也只剩这一个座位了，周哲想也没想就坐了下去。

　　周哲坐下后就下意识地寻找那个高个僧人，那人的脸线条优越，周哲想多看他几眼，以他为骨相原型，塑造自己即将创造的画。

　　只是周哲刚一偏头，他就找到了人。

　　竟然就坐在了他旁边靠窗的位置......

　　男人察觉到了周哲的视线，与周哲对视。

　　今天是蓉城难得的冬日晴天，车窗边，初升的暖阳透过玻璃洒进来，映在了男人的侧脸，另一边脸处于暗处，使男人立体的五官更加明显。周哲甚至看到阳光从男人根根分明的睫毛中钻出，睫毛打下的光影落在了男人的脸上......这一刻，时间似乎停止了流转。

　　男人同样也在看着周哲，两人都没有说话，都这样静静地看着对方。

　　过了一会儿，男人率先回过神，将脸偏过去。

　　周哲反应过来：“咳...咳....”假装地咳了咳，掩饰自己刚才的失态。

　　他试探地开口：“我们见过吧，几天前在蓉城酒店的电梯里。”

　　“嗯。”男人声音低沉。

　　“真巧啊。”周哲笑，随即又是一阵沉默。

　　周哲觉得气氛有些沉闷，尝试着开口：“我是一个画家，刚来蓉城，听别人说蓉西的风景很好，就想去蓉西看看，希望这一趟能有些灵感。”

　　话说完安静了几秒，在周哲以为男人不会回应他时，他清楚地看见男人的嘴角抿了抿。

　　“蓉西缺氧，你一个人去很危险。”男人终于开口。他的嗓音低沉，带有一点少数民族说汉语时独有的口音，但也算流利。

　　“哦。”周哲表现得不以为意：“那我注意安全。”

　　男人皱起了眉头，重新看向了周哲。

　　周哲完美解读出了男人的情绪：我好心规劝，你却不放在心上。

　　车在高速路上疾驶着，在雅江时，山和云雾缭绕，雨也没有规律的下着，一过雅江，天气就霍然变化。

　　窗外，冬日的暖阳灿灿，大片的云低低压在矮矮的山头上，好像一伸手就能触到，而路旁是绵延的溪水，水色碧蓝，向着车子行驶的反方向流去。

　　一路上车厢内都没人再讲话，周哲盯了会儿车窗外的美景，眼皮渐渐沉了。

　　再一睁眼，是身旁男人的声音：“醒醒。”

　　男人同行的人都已经下车，周哲坐在靠过道的位置，想要出去，男人不得不叫醒他。

　　周哲自觉地挪动了身体，方便他出去。等男人拿上自己的东西，往车门走去，周哲才从梦中回过神来，抓着自己随身的包就跟着下了车。

　　一行人的身影就在前面，他们还没有走远。

　　周哲与他们不同，他身上又有随身的包裹，又有着刚从大巴底下拿出的行李箱。提溜着一堆东西，周哲试图追赶上他们，但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拉越远。

　　周哲选择放弃。

　　“等等！”他不追了，双手撑着自己的膝盖，弯腰喘着大气。

　　前面的人听到动静回过头，似乎都很意外，没想到会有人跟着他们。

　　看前面的人停下脚步，周哲赶紧提着东西向他们走去。

　　“抱歉打扰了，请问附近哪里有可以住宿的地方吗？”周哲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