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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十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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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就这么闷头过了四天。
第五天,他找来青简。
他认栽了,他实在过惯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日子了。
青简告诉他,母女俩在国舅府,并陪他到了那儿。
一进厅堂,见水佩在地上玩。
“水佩。”他叫孩子。
她竟撅起屁股支起小小的身子往后退。
青简忙叫住:“别走!”
这时。每仁走出来,小鬼两眼放光,往他那儿扑去,他抱起她,孩子忙不迭地搂住胳膊,用脸蹭了好几下他的肩膀,撒娇道:“每仁、每仁、每仁舅舅。”他拍拍她的小脑瓜,水佩立刻像猫仔一样窝进怀里。
少陵真是窝火,平日连哄带劝,这孩子学了半年,喊爹还磕巴,就来这么几天,“每仁”就叫得贼顺溜。瞧那念打做唱加上扮相,简直是她娘的翻版了。
每仁笑笑,说:“她在里头等你。”
冷袖气定神闲地坐着等他,无喜无怒。
他直奔主题:“你什么时候回宫?”
“不回了,没意思。”
“没意思?”他差点跳起来,你这时候耍什么个性,大小姐!
但他忍住了:“为什么这么说?”
“我原本以为当皇后可以命令我爹回家和母亲过日子,但事实并非如此,所以我不回去了。”
“你——你就因为这个同意参加选后和成亲?”
“是的,不因为这我连京城都不想来。”
他不相信。
可心底一个声音问他,你为什么不信?她从什么时候开始爱你的?
他们经历的风风雨雨完全没有在她心中留下任何痕迹。
他无功而返。
他第一次发现冷袖是那样陌生。
她到底是谁呢?她的世界中除了每仁、郁金、徐鹤、豆豆这些属于西洲的人外,真的永远只是一片荒凉吗?
身后,每仁叹着气问:“袖袖,这又是何苦?”
她苦涩地笑笑:“没事。我明天又会快快乐乐的了。可是,在一起,他太苦了。”
少陵走出大门,想独自走走,示意青简退下。
信步到驿馆外,他听到刀剑声。
墨竹林中,一个青年正在舞剑。
他就是有形有色的疾风。
行云流水的招式,连带那灵动飞扬的剑穗都令他心动,好似初春时撩帘一望,满树满树的艳彩,那样的奇美。
少陵情不自禁地抽出自己的佩剑,与蛟龙出水般的少侠过招。
交手不过二十回合,对方停下。
少陵端详青年容貌,与江倚楼有七分相似,只是倚楼温煦若水,眼前这人英姿勃发。
他问了一句:“寒水剑?”猜测得到肯定后,目光一凛,转身飞去。
少陵猜出对方十有六七是江氏的人,但百思不得其解他目中如烈酒般强烈的恨意。
太后召见他,问:“没把人接回来?”
他摇摇头。
她叹了口气:“唉,朝思暮想一家团圆,谁知父亲执意不肯归去,换成谁不心灰意冷?”
“您知道她入宫的原因?”他错愕不已。
太后心平气和地回答:“知道啊。”
“您怎么不早说?”
“你不也没问吗?再说为了这个当皇后也可以啊。”太后斜倚在胡床上,闲话家常般说道,“明晚我宴请了一些客人,国舅等也在邀请之列。陛下请便。”
宴会上,冷氏兄妹果然来了。
江倚楼再度出使泰阳,随行的还有他的三弟江停云——那日交过手的青年,他们也被请来了。
不知谁爆料后宫失火,十几个赴宴的朝臣把自家女儿、侄女带来了,顿时美女如花春满殿。
少陵有意试冷袖,对那些名门淑女礼貌有加,有问必答。
她果然鬼鬼祟祟窥视他,尽管目光十分懵懂。他看着她像迷路的孩子一样,也不好受起来。
“阿袖!”
众人鸦雀无声,谁敢如此亲热地在大庭广众唤一国之母的名讳?
目光聚焦在一鸣惊人者——江停云身上。
他神采飞扬举起手臂,不停挥舞。
令人更吃惊的是,冷袖喜出望外应了一声:“小云!”
他激动地说:“六年没见了,你好吗?”
“好。小云你呢?”
“还行。”他严肃地问,“阿袖,我没成亲也没订婚,你愿意嫁给我吗?”
是可忍孰不可忍,连倚楼也不得不出声:“停云!”
冷袖说:“小云,我——现在都有女儿了。”
“没关系,我从小就喜欢女孩,我爹我娘也是。”
青简不动声色地说:“江公子,冷袖是敝国皇后。”
“哦,这样啊。”众人的心刚安下来立刻被踢到半空中,“那你有没有兴趣当青泽的皇后?”
贞葶当了状元夫人,颇长了见闻,好奇道:“烛夜陛下不是刚刚选完妃吗?”
“选妃而已,又不是立后。”他苦口婆心道,“阿袖,我表兄才不会像那些迂腐的呆子一样嫌弃有儿女的妇人呢。他定会觉得正恰好证明你生儿育女没有问题。相信我啦,他很乐意立你这样可靠的女子的。”
江倚楼觉得小弟有望有幸埋骨他乡了,沉痛地开口:“停云——”
停云爽朗地放声大笑:“见笑见笑。”
无意与阴郁的少陵对视。仍然抹不去的恨。
宴毕,停云连驿馆也不回,直接上冷府找冷袖喝酒去了。
太后感慨万千地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原来这就是神仙眷侣。”
兰露无奈道:“母亲,那可是嫂子和别人!”
太后颇为嘲讽地笑着问:“你说了算?”
少陵听出意思,回去了。
停云这人古怪,他本可轻易单独约冷袖出去,但偏在人家家里,还一连多日流连忘返。
冷袖给他斟满一杯,笑问:“小云可是在烦恼?”
“正是。”
“为什么?”
“为爱情。”他饮下半杯,“我以为爱情带给她的只有欢乐,结果是太深的伤害。”
“爱情或许本身就意味着伤害。”
“我拒绝接受她的选择。你能明白我当时的感受吗?一直以来那么简单,那么坚韧的女孩子不会说不会动,像会呼吸心跳的死人一样。他还说,她十八岁那年要为那个人下黄泉!阿袖,秋千这么可怜可爱的孩子怎么会这样命苦?她怎么可以为一个、一个伤她如此深、为所谓的爱情去死?你想想,若每仁也——”
她受不了这样贴切残忍的联想,严厉地打断:“没有这种可能!”
转而愧疚和气的口吻:“小云,对不起。”
他疲惫地摆摆手,给两只杯子满上:“她不肯相亲,跑了出来。我知道她不情愿,可又有什么法子?我只求她平平安安的,找个一辈子疼她爱她的人,即使她不爱他,也可以过得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