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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第四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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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他们跟他开始谈条件时他就知道了，他抚平衣服上的皱褶，漠然地抬头看过去一眼。
可他从来不敢沾沾自喜，李能发始终明白他能被别人高看的前提是顾阎书将他带来了这里。
如果顾阎书没去找他，他连谈条件的机会都没有。
这些人又怎么会见到他呢？
他想捧腹大笑，迄今为止他才觉得这一切的发生就像一个戏剧一样。
他想过很多种结果，一辈子籍籍无名被人踩在脚底下，没人看得起他，老死在房子里没有人给他收尸，或者拿出发明后就被人杀掉，或者他的发明和他一样也会被人踹到一边去自生自灭。
他低过很多次头，不在乎这一次。
可是。
李能发眼底骤然燃起一把火，那颗被笑出来的泪水滑落眼角后再也没人看见。
他每每低头时就真不在乎吗？
他仍然想得起上级的嘴脸，“你以为你是谁？连垃圾也不凑数，回收都瞧不上你。”
“别异想天开了。”
“你没那个命。”
有人迟早会超过他，可是现在的他掌握打开门锁的方法。
他退役前本来就服务于军械机甲方面，拥有前沿的视野与判断力，他的材料就是万中无一绝无仅有，他当然知道这些人看上他的材料肯定不是儿戏。
他们再也不掩藏目的了。
他们想要截胡的话，有许多手段。
话事人言尽于此却意犹未止。
他又看向李能发静静等待他的回复。
他们说得再文明，也还是抢。
可是那又怎么样？
“你知道的，你之前是…”话事人才想起开口道，“从事机甲拆卸？”
“拆卸师？”
“十来年都被压在那个位置上…”话事人话还没说完，就被后面出来的人扯了一下衣服，一人出声制止道，“先让他好好想想吧。”
“科学只能与光明为伍。”
科学当然只能与光明为伍，可人就不一样了。
顾阎书的项目卡在原材料的配发上，可顾阎书早已提交了申请。
那个时候的李能发觉得并不用在意。他还有很多的事要忙，忙过之后就会有转机，可他忙完之后就坐在板凳上看着停工的实验室，从早上看到晚上。
顾阎书抚首沉吟不语最后只能来句急不得，她找过顾将军。
顾将军也不清楚这群人的来历，看到了那张国科院的卡后他也没再声张。
他看向顾阎书，眼神如同重峦叠嶂一样压在了她身上。
顾阎书屏气凝神抬头看去，俩人静静对视却如同交战。
“他们？”顾将军低声重复着，眼皮张了一下后没再言语。
顾阎书到最后也没有得到准信，被顾将军的副官请了出去，站在墙角的顾阎兵也只是静静地望过去，顾阎书自然也能够察觉到顾阎兵的视线，她埋头自嘲一笑，张张手却什么也握不住时离去。
那群人又来了消息。
他们加了条件，说是能够提供原材料。
话事人摸向手腕，那个关卡算什么呢？
他们能做，可是这天底下的事情就是任由他们做主，他们现在对李能发还是有点同袍之心的，可以后就不一定了。
谁都觉得权利才是无上荣誉，他们不争不抢，可这万民的休养生息全被他们掌握在手中，那些蝼蚁的吃喝住行哪点没有他们的爪牙？
话事人又看向李能发，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这李能发真是走大运了。
他们坦言，只要论文二作，并且以后合作的话必须首先考虑他们。
他们有很多手段，但他们讲文明。
可是他们不是每时每刻都记得讲文明。
李能发必须答应。
李能发让步了。
他梳好了头发，衣服也穿得齐整，从头到尾焕然一新。
顾阎书不同意。
她不想妥协。
她是不愿意想起她有很多东西受人桎梏。
所以当初看到那样颓败的宁灵时她就想伸出那支手，如今也是。
“那又能怎么样呢？”李能发向顾阎书轻轻一笑，可笑容却更加惨淡了。他看不清顾阎书的样子，但顾阎书应该明白他的痛苦。
有什么用呢？顾阎书眼睫半阖掩藏住神色，咬紧牙关，拳头捏紧，那股郁气将她团团围住，面容下尽是阴霾，让她不得半点呼吸。
当李能发心有所感遇见顾阎书与宁灵后就应该知道来到这里是他如期选择的命运。
可他…
顾将军也同意了，受人优惠就得办事。
当这些人开出条件时他松了一口气，他看向站起来又不甘地坐下去的顾阎兵笑了一下，他们真像啊。
他只是笑了一下，可心绪却更加冷酷。
那又能怎么样呢？
这些事，宁灵也知道了大概。
可宁灵也觉得李能发的决定没有问题。
她抚摸着杨总的狗头看向顾阎书道。
“这个世界是不一样的。”
不同的人眼中的世界是不一样的。
开花结果，是花是果有定数。
就算同枝连蒂，那也随风飘摇，坠茵落溷，有些会落在茵席上，有些则落在粪坑里。
这人啊，不一样。
alpha的世界生气蓬勃，前程似锦，omega的世界包容和睦，顺遂无虞。
beta呢？beta会怎么样呢？
她也是beta，她遇到的最多的人就是beta，她也会和那千千万万人一样，去当服务生，去当导购员，她能去学那修理电器的工夫，能去送外卖快递，还能去工厂格子间拧螺丝。
可是她不能站在那风头无两的高台上振臂高呼，她也不能在那温暖舒适的卧榻上安眠休憩。
她是万民，可她是多数者，不是少数人。
beta能看到什么呢？目之所及是拥挤的人群，嘈杂的人声，沤酸的汗液。
她是谁？
那又能怎么样呢？
她能左右事情的发生吗？
她看向自己的手掌，如饥似渴地往脸上拊去，她张嘴贪婪地嗅闻，却更似哭嚷。
她依旧只能闻到洗手液的味道。
这个项目又开始启动了，李能发先斩后奏，去签了协议。
他得在科学界出头，独占鳌头是他能够想到的唯一的手段，有顾阎书项目与独属于李能发的发明撑腰时能够使他身份上一台阶，可现在却不是了。
不不不，李能发还是能到这一层面上。
搜索他的词条里以后可得加上‘国科院青睐有加’。
李能发清早起床穿戴上假肢后换好衣服。
他置办了许多新衣新鞋，可他总是在他身上闻到一股怪味。
他换了一套又一套衣着，可还是没有让他满意的。
真奇怪，可能是这衣服质量不好？
要不就是人一发达了这品味也变得挑剔了。
李能发看向镜子，镜子里的他又看向手腕。
自从他开始开起修理店后的消息界面上很清静。
此时他的手表却屡屡振动着。
有请求加好友的消息，还有更多消息。
“之前是我有眼不识泰山。”
“这以后还要多靠您提携。”
“我就是眼光不够长远，我就犯错，就得罪人，您就别计较，我这人就是目光短浅。”
“我以前就知道您和我们不是一路人。”
“江山代有人才出，您就是那个人才。”
李能发轻手抚向发丝，发型一丝不苟。
顾阎书拢好衣衫，停在门口看向楼上宁灵的房门时张口却不知说些什么。
她又想起不久前宁灵低头捋着杨总毛发的样子，她慢慢开门后走到门外，始终没有开口说话，她才把视线从房内转到门外。
她在看什么呢？
她把车停在越宅门口，吩咐管家将车开到车库里，挥别无人驾驶模式的小车后，等风轻轻吹过她的耳畔，顾阎书才慢慢地走过去。
越宅在一片环山别墅区内，风景秀丽，越靠近楼群的地方坐落着一个堰塞湖，波光粼粼。
顾阎书进去时越山正坐在沙发上打着游戏。
这客厅里正处于游戏的全景模式下。
顾阎书走过去时周围的景色变了几下后又变成游戏景色。
“姐？姐！”越山睁大瞳孔惊讶回头，马上放下双手，他的游戏人物顺势蹲下来藏匿在草丛中，“你怎么来了！？”
“哈！诶！”越山又大明白似的拍拍自己的脑袋瓜子，惊喜地睁大眼睛，“不是我叫你来的嘛！”
“宁灵呢？”
越山往顾阎书身后瞅去，空无一人，“宁灵没来？”
越山越发惊讶，啧啧惊叹几声。
客厅内响起游戏结束的背景音，越山回头咬牙切齿道，“淦！我怎么死了！？”
顾阎书抬手看了看消息界面后耷拉着肩膀一屁股坐上越山旁边，转手打开了游戏界面，操控自己的游戏人物与越山的游戏人物握手碰头，“我也打一把。”
“那行啊！”越山合上嘴巴兴奋地点击双排按键。
两人打了约摸有两个钟头，顾阎书也不知看了几次消息界面，在遇到几次成双入对的天降礼包后顾阎书的脸色更黑了。
“怎么，宁灵不发消息啊？”越山咧嘴笑了一下后假作黑脸明知故问道。
“继续吧。”顾阎书将一口郁气挤出胸腔后拿手跳回游戏界面。
“我饿了，”越山将手垂到一边向顾阎书开口，“先吃饭吧？”
“姐，你家里不是宁灵做饭吗？”
越山望去顾阎书，手在消息界面上点点，“那我给宁灵发个消息说你不回去吃饭了。”
宁灵秒回——“好的。”
越山有些尴尬地看了看顾阎书张张口，“回得挺快的哈。”
“我今天也不回去了。”顾阎书漠然开口，仿佛这并没有影响到她的决定。
越山抬头看向顾阎书。
不会吧？
他姐终于不想独守空房了？
这可是个大喜…越山抬眉正要给他会所经理发消息又停住了，“我就是高兴得忘了！”
这不是喜上加喜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