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第三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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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将军前来原本是提前知会准备几天后的中期检查和来排练一下之后会遇到的情况。
可是就在百里奚演练过后，上场的第二名士兵突然假肢嘣的一声断裂，还好拉住了身边的杠杆才没有造成事故，刚才检查完没有损伤后被正憋着一肚子怒火的顾将军叫去休息。
现在正好事主来了。
王杰夫医生缩在宁灵后面跟着几人来到办公室里，哆嗦了一下手后强做镇定地关上门，顾将军平静地将文件看完后又抬起头来直视顾阎书，他目光如炬，气压骤降。
顾将军看向顾阎书身后的俩人，附掌关上纸页，甩手将文件丢在桌上后声如洪钟的一锤定音，“这项目就不用进行下去了，丢人现眼。”
说到最后时他再也不看向几人，伸手抚抚衣服后起身与顾阎兵往门口走去。
顾阎兵又看了顾阎兵一眼，眼神玩味，还有些兴奋，似乎已经想到了顾阎书之后的不甘与颓然。
“材料问题。”顾阎书镇定自若地向前几步拦住顾将军道。
顾将军与顾阎兵停在原地，却没有施舍一眼看向顾阎书。
顾将军沉沉呼吸了一口气，复又看向顾阎书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顾阎书平静地直视着没有说话，仿佛这件事情并没有因为顾将军的震怒而盖棺定论。
“这个没有余地。”
顾将军作势要走，这时门却开启了。
百里奚与另外两名士兵进入办公室，假肢断裂的那名士兵右腿裤筒里空空荡荡，被夹持在俩人中间，三人整齐地对顾将军深深敬礼后静静伫立。
一言不发地站在俩人面前。
这是一个错误。
这个项目对于士兵来说就是第二道保障，说明帝国不会放弃他们，仍然对他们寄予厚望。
顾阎书知道他们的渴望，他们向往人生的巅峰，职业素养的求道。
他们何曾畏惧过生死，他们不怕前路艰险，只怕前功尽弃。
帝国需要军人。
培养一个军人的素质需要非常大的成本。
所以帝国也同样渴求这些残疾军人焕发的第二次生命力。
但他们不会容许错误的存在，不会在一个失败的样品上反复浪费时间，精力，金钱，所以顾将军决定收回对该项目的助力。
“会成功的。”顾阎书垂下眼睫后又抬头开口笃定说道。
“我不会给你太多时间。”顾将军垂眉沉声说完话后快步离开。
顾阎书默然地转身看向俩人离开的背影又将目光转向百里奚与那两名士兵后抬手敬礼。
顾阎书一直看着断裂假肢的断面，伸手摸上去时一阵冰冷的触感，假肢从膝盖处断裂，由于弯曲承载力量过大或者磨损程度较高，总结来说就是活动量大。
“…这无法避免…”
顾阎书又将断裂的假肢放进箱子里，却看见百里奚来到了康复训练室。
百里奚心里也不太好受，可她也说不了什么。
她伸手摸向不知抚触过多少回的栏杆，又在最后一刻时收回。
她慢慢踱步来到顾阎书身边，“要不然…”
“要不然就到此为止…”她有些颓废地低下头，看着皮肤被攥得发白的指节，这腿已经足够应付生活。
残疾士兵怎么能够回到战场上呢？
这根本就是一件天方夜谭的事情。
他们回不去了。
顾阎书和上次一样先是点燃了一根烟，火星子点起，等到它燃到中间时顾阎书再吸上一口后徐徐从口鼻处吐出一阵烟雾。
这次她吸得很快，于是她又拿出了第二根烟。
缭绕的烟雾中她把燃尽的烟头在脚底下碾碎，“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这烟吗？”
这烟吸进去时不像其他烟来绵柔，它如一瓶高度烈酒穿喉，如健康专家所言它会带来疾病，它是危险的。
可寒风凛冽时她点起烟来才会感觉血液依旧滚烫，感觉到生机。
其实她不爱抽烟的，但她当时第一次见到战场的血腥后还是去买了第一包烟。
当她走进杂货铺时面睹被风尘裹满的货物，全然没有帝都的光鲜亮丽，满脸髯须的老板从货柜的阴影处出来，脚印在灰尘里拓出了一个又一个，然后看见了这位面生的客人时愣了一下。
老板没有说什么题外话，他只问了她要什么。
顾阎书回过神来后随手一指就得来了这包烟。
她当时也没说话，沉默地付钱，等走到门口时老板回应着里屋的别人为什么嗓门这么大时，声音里裹着似乎被火熏过的呕哑，“来了个新兵蛋子。”
当她坐在沙尘席卷后的平原上，拿出烟来点燃烟头的时候手还是颤抖了一下，没放进嘴里，火星子闪了闪，映着落寞的天色。
她吸了第一口时就被烟气呛了一个满喉，就好似要吐出心肺一般，等她再看向手里的烟时，已经燃了半截。
她的恐惧就像这根烟燃尽之后就没有了，等下一根烟燃起的时候她就是另一个她了。
这烟老式便宜，是旧时代的物种，帝都的名利场上见不到它，但她喜欢所以就会摆在越氏商场的柜台上，她又抽过很多烟，可是都不是她的选择，她还是最喜欢这种烟。
那些辗转的心绪不宁就和这烟一样。
所以，材料，只是还没找到她想要的。
而已。
百里奚抬眸眼睛半阖，她想说点什么可却欲言又止，和医生交接完资料的宁灵也在这时来到了康复训练室里。
顾阎书等看到宁灵时身上的气息陡然一变，然后又微微一笑。
百里奚有些讶然，了然于心。
宁灵和百里奚轻声打过招呼后便和提着箱子的顾阎书离开，等到合上箱子时顾阎书又笃然地看向百里奚一眼后又回转身去和宁灵并肩走着，宁灵本来有些瑟缩的身体也随着步伐舒展开。
光从窗外照进来时突然有了形状，随着俩人的步伐舞动着。
两人亦步亦趋地走出门时与一个医生打了照面，医生毕恭毕敬地朝俩人问好，让出一个身位后煽动鼻翼，猛地眉毛一竖后双手叉腰进了康复训练室。
俩人还没离开几步，就听得医生连连呵斥，“百里奚！”
“你又抽烟！”
一星期后的中期视察如期而至。
在顾阎书与军区几位将军会晤后，三名士兵已经更换好假肢依次演练。
这次活动成功后，顾将军也会给顾阎书第二次机会。
顾阎兵没有冷嘲热讽，只是抿唇沉静地站在顾将军身边在结束时与顾将军望向顾阎书的眼神里不知汇合了多少不甘。
继假肢断裂后那名士兵换上新晋的假肢后一如往常地训练。
宁灵在之后的时间里总会在叫顾阎书吃饭时顾阎书开门时不经意就瞥过那放在桌上的箱子。
“吃饭了。”宁灵抬手敲门道。
顾阎书揉揉眉心拂开手头的资料后站起来往外走去。
这几天菜色比较清淡，清汤寡水类型。
顾阎书吃过几筷子后就对宁灵说道，“你要是想吃辣的话，就放辣椒。”
宁灵看着碗碟里绿油油的菜心又看向顾阎书，似乎想起俩人的第一餐，顾阎书吃得面红耳赤。
那家麻辣烫的辣味实在下饭。
宁灵回味了一下后又撇嘴说了句，“吃吧。”
但顾阎书没吃多少就停下筷子，宁灵也抓紧时间吃完，偷偷瞅过顾阎书一眼后端着碗筷去往厨房。
她其实不喜欢吃辣椒的。
她的初心就是小白菜，脆嫩可口，鲜美多汁。
她也记得当时顾阎书和她诉说时的初心。
她吃辣椒是因为辣椒带来的不是味觉，而是痛觉。
在那经久不绝的刺激后口腔变得麻木，她就能够吃下那些米饭。
宁母给她的饭盒总是沉甸甸的。
福利局每半年来人查时，宁母也会一遍一遍自豪地说家里出了个alpha。
福利局的调查员在一次一次的讶异后沉默地看到宁灵包里那个饭盒坠在最下面时的形状，然后就会划下一排满意的勾。
饭盒里面都是米饭。
宁潇在成长时期饭量大，宁母会欣喜地煮上一锅满满的米饭。
宁潇吃完后宁母会连同锅里的锅巴把所有剩饭压实盛到饭盒里。
然后看向旁边洗碗的宁灵又喃喃道，“我对你多好！”
有时会有宁潇吃不完的剩菜。
按照宁母的话说她就不应该让宁灵带饭的，她慈爱，所以宁灵要感恩戴德。
她一遍一遍的说着自己心肠好，是个善心人。
再说饭店餐馆里就是吃饭的地方，还怕没有饭菜？
但宁灵只是小工，一个临时工。
所以说当时能吃辣。沾一点辣椒酱就能让她吃下那些饭，要是饭里会混合着一股馊味，那她就会舀满满一筷子的辣椒酱铺到舌上，再捻起满满一大口米饭塞进嘴里。
刚开始吃的时候眼泪会从眼眶里出来，落到饭里就充当了咸盐。
运气好的话她能吃到酒店的一点剩菜。
比如饭店太忙了，哪个包间都在开宴席，这家生日宴，那家结婚宴的，这时候就会让她套上服务生的套装顶替一会。然后她就能在宴席末尾时吃点剩菜。
她能吃苦，脾气好，尽职尽责，饭店老板和宴席主人偶尔会给她一个红包。
但那是很久以前的时候了，宁灵现在想起来时又不余遗力地重重喘息了一口，似乎要吐出那口年少淤积的郁气。
她能吃辣椒不代表她喜欢吃辣椒。
她不后悔当时大学录取后被宁母打得半死不活。
要不然她就睡不了八个小时的觉了。
要不然她就买不了新衣服了。
要不然她就吃不了好吃的麻辣烫了。
她当时第一次吃麻辣烫时惴惴不安地往嘴里夹时，就差点热泪盈眶了。
这辣椒真好吃啊，还有好多好吃的菜，她能吃到鱼丸，虾饼，肉条。
她真幸福啊。
她心满意足地添了更多的饭，她把汤都喝完了。
可她更喜欢吃小白菜哦。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第三十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