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断止渊》烧雪煮茶

21、求药（三）

　　陶清晨的脸色不大好看，甚至是阴冷至极，“庄珏，你别忘记了，你是因为什么理由才回的明圣。”
　　庄珏的脸色更加苍白，因为轻竹山的事情，明圣损失惨重，她也是以吊唁之名回的明圣，如今吊唁完了，她要去的地方就是陶家。
　　“小珏，你若不愿意，我可带你走。”白夜行道。
　　“带她走？你以为你有那个本事？再说了，明圣那些是活得不耐烦了吧？”陶清晨冷冷一笑。即便庄林位及丞相，可灵虚国以剑为尊凭实力说话，圣后做事都要给陶氏几分薄面。
　　庄珏知道，陶清晨说的她都知道后果，她很想跟白夜行走，但她不能，整个明圣近百口人的性命和她一个人的死活相比，孰轻孰重。
　　白夜行心知他打不过陶清晨，可有一种方式可以让庄珏解脱，但是提到明圣，庄珏无论受多少侮辱也不会跟他走，其实他只想听她说一句，她愿意。
　　云曦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朗声道，“我说，几位有完没完？”
　　“你小子，不想活了吧？”一个陶家弟子小声骂道。
　　陶清晨说话谁人敢轻易插嘴，要知道那些不长眼的基本都命丧破军了。
　　此次陶家损失也很严重，带来的三十多名修士就只剩下了两个，还是半死不活的。白夜行一个飞身，扔出两只兰花镖，两人应声而倒，真是作死。云曦奇怪，一旁陶清晨只是看着没有作出任何动作。不过，陶清晨自己也是受了一剑，尽管灵力并未衰退多少，脸色却也有些发白。
　　“几位，我说你们打来打去，骂来骂去，有意思吗？这天都快亮了，这丹露见不得太阳吧？”云曦在天宫的时候，从没有觉得丹露是个什么稀奇玩意，可如今也算是宝贝，那自然得好心提醒。
　　陶清晨看了看天际，果然夜更加深沉了，应该过不久就会露白。左手拔出插在胸口的碧凌，那血流得更猛烈，他也不管。反是右手掏出丹露，一个旋转，陶清晨就将庄珏揽了过来。
　　“你要干嘛？”白夜行艰难的举起已经伤痕累累的绿鸿。
　　“喝了。”言语间没有给庄珏任何思考的机会，命令式的口吻，一把挤着庄珏的嘴巴，将瓶子里的青色液体倒入她口中。
　　庄珏咳嗽了几声，吃惊的看着陶清晨。她前些日子确实受了点伤，不过也就是从梯道上摔了一跤。
　　白夜行反倒是冷静的可怕，仿佛这个举动很平常。在陶清晨眼里圣后算什么？不过圣后若是知晓，即便是国师之子想必也逃不出惩罚，圣后最注重的就是长生不老，表面不说各大世家心知肚明，邵氏一族炼制丹药想来和圣后脱不了关系。可眼下陶清晨是料定自己为了小珏不会举报他。
　　陶清晨捂着伤口，独自御剑而去。此时的庄珏满眼泪光，楚楚可怜。
　　“小珏，我们下山吧。”白夜行勉强撑起身子，走到庄珏身边。
　　天还没有亮，收到信号的沈家弟子还有其他门派弟子，都上山替同门收了尸。
　　这争夺杀生一事在灵虚国是被允许的，换言之，只要你够强就可以在灵虚拥有立足之地。
　　张肃这老头还有一口气，云曦赶紧去找他的小驴子，关键时候沈元将生的机会留给了他。如果现在赶紧运回去找些仙草仙药也是可以挽救一下的，可是他身子太小，怎么也拖不动张肃的身子。正当他急着不知所措的时候听到一个声音。
　　“听说你就是银青先生所说的有缘人？”
　　云曦抬头，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右侧额角一点绛红丹砂，衣着绿色金丝绣线衣，那胸前侧方位绣着是一朵碗口大淡绿色牡丹。
　　不用想这就是沈家家主了。张肃曾经唠叨过，沈家的家纹是绿玉蝴蝶，这种品种极为稀少，在牡丹中也算是极品，云曦这点倒是不怀疑的。而沈家直接以绿色牡丹作绣衣的只有本家的男子。
　　“嘛，算是吧。”云曦无奈的翻了个白眼，此刻这人不是应该搭把手帮他把张肃老道弄上驴子，赶紧救治吗？昨夜也不是一无所获，失了一瓶丹露，得了一颗驻神丹，要不他把驻神丹给张肃老道试试？
　　“这里有颗归元丹给前辈服下吧。”沈庆云从广袖中掏出一个小瓷瓶，本来他不打算救张肃，怎么说曾经他和沈家还是有些过节的，要不是他悔婚，父亲就不会娶了红媛那女，他母亲又怎么会抑郁而死？可此刻这个小孩那么盯着自己他竟有些无地自容。
　　云曦接过药瓶，从中倒出一粒丹药，闻了闻，还算是可以暂时缓解一下张肃的情况，他赶紧给张肃服下药丸，张肃仍就没有转醒的迹象，他只好抬眼看了看沈庆云：“麻烦搭把手，我觉得还是得找个大夫看看。”
　　沈庆云倒是惊了一下，说起来归元丹算是高品级灵丹，不会一点用都没有。他仔细观察着张肃，发现他本就灵脉重创，眼下就只剩一口气了，本想直言又害怕伤了小孩的心，点点头将张肃弄上了驴子。
　　云曦看着驴子背上的张肃心里竟然有了一丝难受，这是他做神仙的时候不曾有过的。想起来张肃可以不受伤的，都是因为他的身子骨所以才会来求什么丹露，差点还丢了性命，他有些自责起来。
　　下了山，看见一水井，他拉着驴子走了过去。掏出水囊，打了一壶水，赶紧给张肃喂了一大口。看着气息微弱的张肃，云曦小声道：“怎么还不醒？”他从怀中掏出那颗驻神丹，这驻神丹来之不易，对于他而言或许关键时候能够帮忙他回到天界，盯了好一会儿，他还是决定将这颗驻神丹用在张肃身上。
　　果然，服用了驻神丹就是不一样，张肃没一会儿就有了反应。只见他剧烈咳嗽一阵，一口乌黑的淤血从嘴中吐出，继而整个人逐渐的有了生气。
　　他试图运转灵力帮张肃一把，试了好几次才勉强成功，不过没过几刻，忽然他感觉丹田一热，自己竟然也吐了一口血，看着手心的血迹，云曦笑笑，凡人还真是脆弱，动不动就吐血，他自认事以来似乎从未这般狼狈过。
　　他打了水将手上的血迹清洗干净，等他回过身，张肃已经醒了，正看着他，见他过去朝他笑笑。由于面色依旧苍白，笑起来很是难看。
　　“别笑了，再笑你就要入土了。”云曦言语间用手绢沾了水给张肃擦拭那打卷儿的嘴唇。
　　张肃脸上的笑意却越深，这孩子原以为他生性凉薄，没想到驻神丹这种求不得的丹药都用到他这老骨头身上了，看到银青给他药的时候他还一度以为看错了。
　　两人休息了一会儿，云曦就将张肃扶上驴子，两人慢慢悠悠的往城南行进。
　　城南有张肃的故人，那里有座小小的道观名为志和观，里面住着十几个道士，他们不同于世家，不论出身不论道行，亦接受云游散修。
　　来到志和观的时候，门口一个小道士见着他们立马跑了过来，关切道：“张师叔是受伤了吗？”
　　“小伤。”张肃嘿嘿一笑，慢慢的下了驴子。
　　“这哪里是小伤，我去叫师父过来。”小道士看到张肃这般虚弱，立马往道观里跑。
　　云曦不知为何竟有些愧疚。
　　“怎么了，饿了？”张肃身子还很虚弱，声音不大不小却很是温和亲切。
　　“没！”云曦赶紧扯出一个笑脸。
　　进了志和观，云曦发现这里虽然小但是很干净，来往的道士都是客客气气的，见到他们立马过来关切的问这问那，还是那道观的主人发话他们这才各自做事去了。
　　“这是怎么了？”三和道长是志和道观的创办者，他长得慈祥，整张脸太过平庸，最大的特点就是那眉毛长长的快要垂到嘴边了。
　　张肃玩笑道：“被我那金贵的驴子戏耍了呗。”
　　三和道长笑而不语，看了一眼一旁的云曦，也不多问，写了个方子递给了一旁的小道士，小道士拿着方子就飞一般的跑了出去了。
　　“张衍，我收的徒弟！”张肃指了指张衍，言语间颇为得意。
　　三和道长淡笑道：“恩，是棵好苗子，你也是时候找个徒弟了。”
　　闻言，张肃大喜，他是越看张衍越是欢喜，他这一生能遇到他还真是前世积了德。不过他又有些迟疑，灵虚毕竟以剑道为尊，若是张衍以后继承他的衣钵这一生就只能和他一样碌碌无为。
　　三和道长自是看出他的心思，“既然决定了，想必是有些因由。”
　　张肃这才想起张衍的身份，这小子现在丹露没得，驻神丹又给了自己，他那小命可怎么办。
　　见他一脸难色，心事重重，三和道长朝着云曦温声道：“你先去看看常青有没有把药熬好了？”
　　云曦正感压抑，赶紧道：“是。”说完慢吞吞的离开了房间。
　　三和道长这才转向张肃，“他走了，你没什么要对我说？”
　　张肃有些心虚，这位老友是要兴师问罪呀，当年在昆仑虚若不是得他相救，自己早已经命丧黄泉，如今自己找来，非但无法报恩，还带了个拖油瓶。
　　“在我面前，你又是何必？”三和道长见他迟迟不开口，自然是懂张衍非一般人家的孩子。
　　张肃沉默了一会儿，终于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与三和道长。三和道长听完，神色平静，这世间很多事情都是说不清道法缘由，如今这情境又怎么是张肃能够控制的。“你也无需自责，你们就留下吧这身子骨可是经不起你云游折腾，日后你好生教导着，忘了或许是好事。”
　　半响，张肃沉重的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