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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风的余温 ...

  •   从父兄的墓前回来后,时透前往驻地执行任务,而我也不再见任何人。
      如果非要形容的话,我大抵是像被一夜暴雨打坏了温巢的鸟雀,曾经的骄矜和被父兄捧在手心里呵护的生活被现实打得支离破碎,我开始有意识地隔绝掉所有可能看得见或看不见的触碰与交际。
      我时常会想,如果活下来的是哥哥,他一定会比我优秀上万倍。
      于是我也开始不分风霜雨雪地早出晚归想要追赶兄长的身影。
      天际尚未破晓,只泛着浅浅蟹青时我便在训练场最偏僻的角落一遍遍地击打木桩,手指被粗糙的木质刀柄磨破,出血,简单包扎后再次握紧,后来为了方便,我的双手便常年绑着绷带。
      不要命地训练,因为仿佛只有握紧刀刃的那一刻,我心中那始终无法平复的愤怒与仇恨仿佛才会得以缓解。
      除开伊藤小姐为我接取甲级任务时轻飘飘的临行嘱托或让我前往她的驻地教我风之呼吸并狠揍我一顿以外,我几乎终日里都在训练场不断地劈砍木桩。
      很少有人会注意到我的位置,就算有结伴而行的队员从旁路过也只会觉得面生,毕竟晨起时从没有人看见过我,安寝时也是。
      令我印象最深的,是一位身穿绿色格子羽织,背上背着一个散发着古怪气息木箱的红发少年,他的额上有一块不浅的疤痕,脸上永远挂着温柔的笑意。他的身后也跟着两个奇怪的人,一位的发型像金黄的蒲公英,一位带着皮料上好的野猪头套。
      红发少年说,他叫炭治郎,我回想着兄长接待来访者时的恭敬与疏离,点头示意道:“凉宫雾音。”
      “啊,凉宫小姐,那个,你的手臂……”
      我顺着他的指示的方向看去,右臂上一道狰狞的划痕正在汩汩地往外冒着血——大概是打碎的木桩飞溅出的碎片所划吧,全集中的练习竟让我毫无所察。
      内心五味杂陈,我想从雪白的剑道服上随意撕下一块布条聊做包扎,哥哥过去训练时,也会这样做。
      而向来骄矜的我不断地模仿哥哥挥刀练习的动作,哥哥的勤奋认真,哥哥的为人处世、一举一动,可却怎样也模仿不出哥哥的让人如沐春风的温柔与心性使然的灵巧。
      看出了我的意图,名为炭治郎的少年立刻回头对着黄发的少年说道:“善逸!善逸!绷带和药!别总盯着别人看啊喂——”
      蒲公英少年仍然在碎碎念着什么:“雾音酱!好漂亮的眼睛!”头戴猪头头套的少年习以为常地敲下他的后脑勺——嘶,很疼吧。
      似乎才从自己的世界走出来的善逸手忙脚乱地从羽织下面拿出一个精巧的小包袱,他们似乎,是刚刚从蝶屋过来。炭治郎飞速从中拿出止血消毒的药剂和一卷干净的绷带,转头递给了我。
      我木楞地接过,随即回过神来,立刻弯下腰九十度鞠躬,朗声感谢着眼前的三位。
      炭治郎像是被我的行为吓到,额头渗出细汗,神情尴尬,打着哈哈连忙道,“千万不要这样,凉宫小姐,请快处理伤口吧!”紧接着便揪起身后的蒲公英少年和猪头少年离开了,边跑远边补充着,“那个,我们还有事,小姐请千万保重!”
      明明,只是想感谢一下他,哥哥也是这样感谢人的呀……嗯,好奇怪的人,下次见面之前,得准备好回礼才行,我心中暗自思付着。
      夜色已深了。我蹑手蹑脚地回到蝴蝶居,所有队员都已经安睡。在就寝前重新换好纱布后,我沉沉地坠入梦乡。
      我又回到了那个藏匿着魑魅魍魉的晚上,连空气都染上一层绯红的长夜,父亲被贯穿胸膛时的惨叫,哥哥染血的盲目正极力望向我的方向,他似乎在无声地喊着:“快跑——雾音!快跑——”
      轰隆隆,我在窗外电闪雷鸣中惊醒,兄长满是血污的脸似乎就在眼前,我捏紧床铺旁的日轮刀,起身逃也似的飞奔出房间。
      有雨落了下来,风夹着雨星,像在地上寻找什么似的,东一头,西一头地乱撞着,我喃喃自语,穿梭在愈演愈烈的细丝中,从意气风发的少年时光弃甲而逃。
      不知在雨帘中横冲直撞了多久,当我立在山巅时,已浑身湿透,浸满雨水。就像一只羽翼都已凋敝的凰儿,瑟瑟微颤。
      冷。
      骨头都冻成了冰。
      过去我从来不会哭,没有任何事情能让我难过到落泪,因为总有父亲,哥哥两座大山替我挡去世界的恶意与黑暗。
      而此时,我已分不清眼泪和雨水了。
      我大口喘着粗气,从腰间拔出日轮刀,在雨幕间来回穿梭,大力地劈斩,凉宫剑道以突刺起手,反复地将无数并不致命的破绽暴露给对手,当对手循着这些破绽的节奏出招之时,他便就进入了你的领域。
      这是凉宫剑道的舍身之道,父兄身上总有大大小小、深浅不一的经年疮疤,但他们总是能赢,这是在我年少的时光里最鲜明的记忆。
      而这些暖色的记忆刹那染上猩红,已经逝去的生命注定不会再归来,活生生的人无法像鬼一样再生,为什么要掠夺!为什么要践踏生命!?
      “可是又为什么……死去的不是我,为什么活下来的不能是哥哥,不能父亲啊——”
      我的愤怒在瓢泼大雨中分外鲜明,喷薄而出的怒气和反复出刀的姿势都使我的体温快速飙升,在雨水中似乎都散发丝丝蒸汽。
      若光凭愤怒的感情就能赢的话,这世上早就不再有鬼了吧。
      “锵——”
      日轮刀碰撞的声音令人牙酸,对方强劲到不由分说的力道震得我手臂发麻。
      眼前出现的,是一个浑身伤疤的男人,生着白色造型奇特的短发,脸上也有三道长疤痕,身披简单的白色羽织,敞开队服露出大片的肌肉。
      是,风柱大人啊。
      不死川实弥手中那柄淡绿色的日轮刀在雨幕中仍然熠熠生辉,刀身上凝结的污血流入地面,晕染扩散,沉入土壤。
      他抬起手用力一挑,我平时出任务所用的日轮刀便飞了出去。
      要被训了呢。我心想。
      可是队员们口中劈头盖脸的责骂没有到来,反而是沾染着不死川先生味道的羽织盖在了我的头上,淅淅沥沥的雨声瞬间变得朦胧起来。
      “我刚刚出任务回来。”
      “想训练的话,明日雨停,我会来蝴蝶居找你。”
      “风柱大人……”
      “这是命令,给我打起精神来。”
      不死川先生胸口有着狰狞的疤痕,语气也并非温柔,但却让此刻的我从死气沉沉的阴郁中解脱出许多。
      “回答呢?”
      “是。”
      我们站在雨中,短暂的沉默了片刻。不死川实弥有些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似乎并不擅长安慰人,张了几次嘴又闭上,紧接着索性眼睛一闭,兀自再次开口:“怎么做?去做什么由你自己选择,不管做什么,都比半夜突然一头扎进雨里横冲直撞来的强。”
      我扯着头上外套一角,抿嘴不语。
      “我还没有继子。”
      我抬头看向不死川先生,雨水的拍打让人分不清脸颊上所留下的液体是温热的,还是冰凉的。
      “凉宫家的剑术我一直很想领教一下,我听主公大人说了你的事,我们都希望哪怕死的是自己呢,也要家人一世安平。”
      他紫色的眼眸望向远方,隐晦而悲戚,他的眼中泛起脆弱,却有所挣扎,像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但很快转瞬即逝,转变为坚毅。
      “做我的继子吧。”他收回目光,捡起我掉落在地的日轮刀,递给我后缓缓开口。
      我接过日轮刀轻声道谢,却没有应下了这份殊荣,只是对着看起来凶神恶煞实则内心温柔至极的不死川先生扬起笑脸。
      不死川实弥不小心撞进这双浅金色的眸子,欲盖弥彰地骤然移开目光,突兀地厉声道,“你…你别对着老子这样笑,”说完又顿觉不妥,立刻转身向反方向离去,边走边道,“我后续还有任务不太能抽身指导你,但我会向主公大人请示为你分配培育师,两个月后的藤袭山选拔结束,便搬来风柱宅邸吧。”
      “不死川先生!”我叫住了他想要转身离开的步伐,他回头,重新看进了我的眼底,“如果我能活下来的话,我会好好考虑的。”
      语毕,他再次不自然地抓了抓头发,给我一个复杂的眼神后便行色匆匆地离开了,只留下了一件尚留余温的羽织。
      我的目光转向小臂上的绷带,想起身着绿格子羽织的红发少年三人,不由得浅笑着感慨,鬼杀队的大家,都是温柔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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