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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真假香香狐狸 ...


  •   天破晓迟,仆人借着天光在南院挂起庆寿灯,这向来是鄱王府的传统。南院里挂的庆寿灯都是卿云亲手扎好的,年年如此。

      李煜喜静,向来不喜大办宴席。但江子介与沈鹤的生辰到了,总会给清静的鄱王府添一些烟火气。

      卿云今日兴致难得的好,嚷嚷着要亲自为寿星做长寿面。进膳房不久,却见窗口涌出了滚滚浓烟,吓得沈鹤飞速钻进去,生拉硬拽将人拖了出来。

      后者还不知事态严重,扯着嗓子挣脱往里钻,一边吼:

      “别拦我!我还能再来,我今日无论如何都要将那面煮出来!”

      “面妖!我同你大战三百回合!”

      沈鹤怒不可遏,也对着他吼:“就你那破爪不把膳房炸了都好了,煮什么面——欸,欸袍子!袍子着了!”

      寿星在一旁抱臂,无奈地看着吵闹的两人,同手忙脚乱的仆人一起将膳房的火灭了。这么闹一番面没得吃了,晚宴的膳食也被熏得下不了口。

      罪魁祸首摆摆手,示意作罢,提了二两梨花酿钻进了南院。

      江子介生在冬雪中,暖炉温酒,除夕也快来了。卿云坐他对面,对着下一年侃侃而谈。

      江子介只是盯着酒鬼手舞足蹈,将昏黄烛光同这妖怪一起揉进自己的眼眸,烛灯晃得他也醉了。

      卿云直勾勾盯着他,唤他:“璟屿。”

      “嗯。”江子介垂眸望杯中酒,他听那人道:“日子过得真快,转眼你便及冠了。”

      “我只望你能平平安安。”卿云抚上他的手,“同我一起留在这儿,便好了。”

      他俯身向前,撞洒杯中酒,同江子介鼻息相缠,窃窃道:“不是静候佳音吗,我便来了。”

      江子介直直望着他,妖怪来到了他跟前,他坐靠在榻上,妖怪轻勾他的下巴。

      “我会叫得比佳音更好听。”

      江子介拍开案桌,抓住那只作乱的手,一使巧劲,将卿云按翻在床上,双臂撑在妖怪耳边,

      卿云便去勾他脖颈,乖巧又勾人:“璟屿想做什么都可以。”

      身上人望着他,一双墨瞳在烛火似有波澜。

      卿云听他淡淡地说:“那日沈鹤醉透了,他忙前又忙后,李煜唤他,他便一夜未归南院。”

      “次日我枕边多了一把骨剑,想来是他面皮薄,不敢亲自抓我道歉。”江子介盯着身下眼中闪现出慌乱的妖怪,眸中明暗不定,

      “骗子,你在演他。”

      “你在说什么呢小夫君。”身下人大气不敢喘,僵笑道,“定是醉了说起胡话来了。”

      “我还以为你能演多像,结果也不过如此。”江子介遗憾看着他,死死摁住身下挣扎的人,笑道,“他次次归来都好同我玩游戏,你知道叫什么吧?”

      他一顿,说:“叫猜新娘。”

      江子介拾起床边的骨剑,身下人的惊恐挣扎起来,他的面容开始融化,尖叫着求饶:“我可是卿云,你不能这样!你不能——”

      他话音未落,却被人无情划破脖颈,连惨叫声都遏制在刀光中。

      “那又怎样。”江子介手起刀落,血液四溅,“你个假新娘。”

      随着身下人撕心裂肺的尖叫,他的躯体同周身的环境一般开始扭曲破碎。伴着一阵厚重嘶哑的低吼,江子介头痛欲裂,好像他自己也一同被碎了。

      堪堪睁眼,他便对上了长云不悦的眸。

      江子介一愣,咳了咳,长云疑惑道:“你不会来是拖我后腿的吧?”

      “是你不会是来拖我后腿的吧。”江子介纠正他,“还有,没有拖后腿。入了吴子窟便要走一遭吴子梦。”

      江子介没告诉他可以在入梦前杀梦妖,便可以直接进来。却不料长云没再纠结,反而啐道:“真没用,竟会被梦妖困束手脚。”

      没用的人听得好笑,发问他:“那你这小妖的梦妖是化成了哪位小娘子,竟如此不讨喜?”

      “什么小娘子?”长云一楞,不知想到哪去了,恼着骂道:“登徒子才会进这幻境里。”

      江子介不置可否:“那你也是登徒子。”

      “我没进去,自然不是。”长云哼哼,催道,“起身,别浪费时间了。”

      江子介听到前句挑挑眉,正想再问,那人却先一步往深处去了,他只好匆匆拍开衣上灰尘,迈步跟了上去。

      洞窟内干燥闷热,时不时有几只飞蛾扑扇两下翅膀,然后忽的没了踪影。

      两人默契地没有打光,也没有做声,直到走在前面的长云下了脚步。

      “没路了。”长云淡淡道。他轻碰一下面前的墙,丝丝缕缕的轻丝缠上他的指尖,似有生命,要向长云爬来。

      长云轻弹一下指尖,雲影从剑中钻出来在他指尖转一圈,缠着他的轻丝便碎得没了影。

      江子介有些无奈道“别去乱碰东西。”

      长云不理他,他又说:“你有没有觉得这一路过于安静了。”

      “有。”长云盯着江子介肩头浮动的雲影道,“ 但现在不会了。”

      “什么?”江子介没听懂,正要再问,一只身周泛着血光的红蝶轻轻扑闪,立在雲影上。

      雲影被吓得乱窜,金光无意照亮洞穴。江子介这才看清——

      身周哪有什么岩石壁墙,竟是无数狰狞人面挤满了墙壁,上面密密麻麻地立着方才那种红蝶,颤着翼,一下,又一下。

      面前那堵路的墙上爬满了虫蛹,苍白狰狞的人面忽然桀桀笑了起来,眼中爬满血丝,瞪着二人,像是要掉出来。

      他们颤抖,面部扭曲着,朝他们疯狂大笑,狰狞嘶吼。

      “好恨啊啊啊呵呵呵呵”
      “桀桀桀桀都来陪我们,陪我们哈哈哈哈——”
      “陪着他,献祭他,骨肉献给他,欲望献给他!”
      “枉为天人,枉为天人!”

      刹那间,整个洞穴内的血蝶都骚动地向他们袭来,撕裂了墙人面的血肉,在空中嘶吼尖叫。

      雲影速速化为一轮金屏护住两人,惨叫一声:“好恶心!”

      江子介撇撇嘴,懒得理这般金贵家伙。他凭空变出一张符,在上面多添几笔后丢向血蝶,朱砂符在空中一闪金光,随后爆破。

      一轮火光讯速在空中燃开,烧得血蝶一阵劈啪作响。雲影又号一声,“好臭!”

      长云瞳周金光转一轮,随从后腰间抽出子午鸳鸯钺,在手中挥舞几轮,随后迈步冲出金屏,狠狠地向面前的人蛹墙挥去。

      人蛹墙上的人面齐齐尖叫起来,随后轰然爆炸!血肉纷飞四溅,雲影被沾了一身,对着长云哭道:“好无情!”

      江子介忍无可忍,呵道:“闭嘴!”

      那些爆飞在地上的人头悲号着,竟是只有头,面上生着残缺的人肉,头颅内长满了虫,蠕动看,似要破茧而出。

      长云一面躲壁血蝶的围攻,冲江子介大喊一声:“火!”

      江子介了然,同他往洞穴深处跑去,一面速速抽出几张符的向后抛去。

      火势疯狂蔓延,接着几爆鸣声接连不断,身后已然成为一片火海。

      那些人面在大火中无能挣扎着,咆哮着,癫狂的大笑不绝于耳。随后他们又哀嚎,泪流满面,血泪混在一起在火中燃烧。

      江子介听见一声哭腔,喃喃了句:“阿玄。”

      他忽觉得好生难过,似向血蝶钻进心脏,要得他一阵一阵地疼。

      长云转头一看,却见身后人红了眼尾,他暗骂一声,抓起江子介的手跑得更快:“白痴,别被共情了!”

      江子介任由他牵着,没由头来了一句:“长云,你在抖。”

      江子介看了眼他稳捷的步伐,没再做声。两人一跑狂奔,不知跑了久,才终于听不见那鬼哭狼嚎。

      反观现处之地,竟是寒湿逼人,似身体里钻进了一丝 冷意,顺着血脉流动蔓延着,雲影耷在江子介肩头,恹恹的:“好冷。”

      “娇娇。”江子介凶它,“真嫌冷回剑里去。”

      雲影不满地哼哼了两声.没有钻回剑里,依旧在江子介肩头耷拉着。

      长云脚步放慢,他松开牵住江子介的手,耳尖轻动。江子介在他身后,心不在焉问道:“你为何帮魏知竹出逃?”

      “与我有恩,不想亏欠于人。”长云说,“但你还不是把她送回去了。”

      “那丫头正在气头上,哪会管那符是回哪的。”江子介耸耸肩,“我的令命是送她回府,又不是助她逃婚。”

      “骗小丫头会不举。”雲影窃笑道。

      “那是送回门口,没送回府。”江子介恼火纠正它,把雲影在手中捏得变形,“不会说话就别说了。”

      长云颇有兴致朝江子介挑挑眉,江子介无奈道:“别听这肆乱说。”

      “哦。”长云应他,回头看路,过了会儿还是没忍住,哼笑出了声。

      江子介也笑了,干脆也揶揄他“云小丫鬟笑什么?”

      “没什么。”长云瞪他一眼,回。

      “喂喂,可是你先笑我的。”江子介莫名有些委屈“再说了,我又不是垂髫老人,怎能任人将不举挂嘴上。”

      “哦。”长云不看他,说,“到了。”

      两人终来到了这吴子窟的尽头。

      “此番真不易,明明解吴子窟只要进来直接打锁就好了。”江子介伸个懒腰,意味深长,

      “平日里灵待所设的吴子窟里可不会有人面血蝶这般东西的。”

      “有妖怪把自己锁在了这。”江子介望着面前景象,挑挑眉:“她要消逝了。”

      而前这只被无数黑雾捆绑在半空的妖怪只有七,八岁女童一般大。她垂头昏睡,小腿己经被吞噬了,截肢以极缓的速度碎成金粉然后消散,被黑雾吞噬。

      长云抬头看向那妖怪,瞳孔一震,随后在一声狐吠中子午鸳鸯钺甩向空中旋转,之间生出一轮诡异扭曲的符阵。

      随后缠在女妖身上的黑雾像是狰狞的野兽,呼啸着钻入符阵之内,随后直直向长云袭来。

      长云竟是不躲不避,任由其钻入自己体内。江子介被他这番举动吓一跳,三步并两步向长云冲来,惊慌道:“你这是做干什么!”

      “别碍事!”长云忍住不适,骂一声,江子介恼了:“这他妈是陨灵,上了身就会没命的!”

      “你懂什么,走开!”长云也恼了:“你自己闹着要跟上来还碍我事,究竟是谁派你来的!”

      “我自己跟过来的又怎么样,前脚还跟我说笑后脚又凶起我了,真是捂不热的心。”江子介骂他,

      “我明是担心你才跟来的,你一只不过化形几年的汶妖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知不知道你们汶妖金贵得陨灵碰都碰不得,你还指望用你这破身板吞了它?”

      说罢,他腰中香囊钻出一道光,落在他手里,江子介又丢给他,喊:“用这个。”

      长云接住一看,竟是一条金纹的红绳。他不禁皱眉,想着这么在危机时刻这人还逗自己。

      正欲发火,却见那红绳手链上的花纹一亮,朝向他飞来的陨灵,将它们齐齐吸入!

      与此同时,一只有力的手臂一把勒住他的腰,将他往后撤,一边语重上长道:“你该先同我商量的,这么莽冲上去算什么。”

      长云任由他勒着,盯着那条红绳,“这事本就与你无关,跟你讲什么。”

      “那又怎样。”江子介有些不满,“我同你一起来了,你就是要跟我讲。你要是同我说了,我那红绳一早就给你了。”

      他一顿,想到了什么,语气似有些心疼:“陨灵咬你很痛的,你感受不到吗?”

      长云一愣,他只知道他要这般做才能活命,倒是第一次有人在意他蚀骨的疼痛。

      他抿抿唇,又小声回了句,“关你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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