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门二师姐》时沏

49、内情

　　大无山的主殿中，一个白发老者端坐在上座。
　　他神色威严，头戴金冠，长须及胸，目光锐利好似一眼就能将人看穿。他身着五彩霞衣，白色的腰封上散布锦绣，真如壁画上的神仙一般。

　　此人正是长青门掌门——凌云真人。
　　他听着跪在大殿上的柳轻筠讲述事情的前因后果，还有破塔二人的来头，双眉忽而皱紧忽而舒张。可惜最后柳轻筠讲完，他的神色并不太好。

　　“你事后为何又改变主意留下那个魔族了？还有你为何要把灵石与自己融为一体？”凌云真人问到了点子上，立马抓住了重点。

　　因为柳轻筠在讲事情时跳过了很多，比如原著问题以及她早知解执玉是魔的问题，导致她的所作所为让人看不懂。
　　要不是众人修仙的，能看出她芯子没变，不然早怀疑她被夺舍了。

　　这两个问题根源其实就是原著相关的，因为知道长青门下场，柳轻筠才会做出这一切，本意自然是想让长青门避开这个命运。

　　柳轻筠沉默片刻，倏然像是下了决心般，深吸了口气，心中打鼓似的跳动剧烈。
　　她缓缓开口，将穿书的事情原委道来。

　　殿中余音回荡，仿佛众人此刻心中的波涛。
　　她的答案完全颠覆了众人的认知，就是再见多识广的凌云真人面上也不可避免地露出了惊诧和怀疑。
　　惊诧于自己竟生活在话本世界，怀疑于自己究竟能不能位列仙班。

　　这个信息无疑是道惊天巨雷。

　　“我们全是话本中的人？！”白清寒只觉得自己脑袋天旋地转，感觉周遭一切都变得不真实起来。
　　关若识则是一言不发，神情呆滞，看去就是出了神。

　　柳轻筠说的时候还很紧张，一方面担心师父师兄们接受不了这个事，觉得自己疯了。另一方面是怕她传书这件事不让说，毕竟解执玉都杀不死，这个消息多多少少也会威胁到他的生命吧。

　　好在她说完了最后一个字周遭都未发生变化，她一直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

　　最快缓过来的是师父，他瞥了眼站在柳轻筠边上还在失神的两个人，没有把强行让他们回神。

　　“若按你的说法，现如今已经有这么多事都和话本中对不上了，那它所写的长青门的结局还会发生吗？”这句话凌云真人不单是在问柳轻筠，同时也是在问自己。
　　他能理解柳轻筠对话本中的未来的恐惧，可一味被这种恐惧操控情绪，就能避免走向这条路了？

　　避开岔路的方法有很多，既然他们已经知晓魔族后面的行动了，算是抢占先机，何愁会回到原定的结局呢。

　　没等柳轻筠回答，凌云真人又继续道：“好了，说到底不论知晓未来与否，造成所有结果的根源都是在人的决定。未来又不是个定数，话本说我长青门会被灭，就真会被灭了？话本里不还说你师父我提前出关修为受损吗，你抬头看看师父，哪里像修为有损的模样。”

　　说得激动了，凌云真人站起身，走到柳轻筠旁边，像儿时般抚了抚她的肩，“孩子，未来永远不可测，当你在知道所谓的未来的那一刻，你已经跳脱出了话本中的未来。我们可以借着话本防范未来，但绝计不可被它操纵。”

　　凌云真人的一番话令柳轻筠醍醐灌顶，她忽然想起了自己读书时看的一部电影，叫做《蝴蝶效应》。
　　或许她就是那只蝴蝶，长青门的命运也会受到她振翅的影响呢？！

　　柳轻筠弯下身子，对着凌云真人拜去，“徒儿谢师父提点，但错已酿成，按长青门门规应在灵晔巅受罚，徒儿请师父降罚！”

　　回过神来的关若识和白清寒还想帮师妹求饶，转而就听到了师父的话，迈出的腿又退了回去。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凌云真人拒绝了柳轻筠的请求……也不算完全拒绝，半拒绝吧。
　　就听凌云真人道：“我长青门人本就不多，你还是二师姐，修为比大半人都要高强，这会儿我把你关进灵晔巅受罚怎么可能！但我不是说不罚你，只是待解决魔族后，再罚你，如何？你可有意见。”

　　百净琉璃塔虽关了，但当时逃出了不少邪魔，光再次把他们镇进塔内就要费不少人力时间，所以说这会儿还真不能让柳轻筠受罚。

　　柳轻筠应道：“徒儿遵命！”

　　……

　　逃出生天的解执玉与朝栖尘两人正在魔界的一处偏僻地界疗伤。
　　他们暂时还未回魔族都城，因为解执玉还有事未办成。

　　帮魔君开塔除了有让魔君放松对自己警惕的原因，另外最大的原因还是为了塔中的一个邪魔。

　　因着和长青门三人缠斗，加上后面逃得仓皇，箍着解执玉头发的发绳都松弛了。他碎发散乱在额前，脑后还有几缕散发落下。
　　不过他现在可没工夫搭理这事，他从衣袖中掏出了一颗黑漆漆的珠子，然后对着珠子施法说话：“你在哪儿？人找到了吗？”

　　不多时，一道声音从珠子中传了出来。

　　“找到了，你快过来。”珠子那头的声音报了个位置。

　　朝栖尘在一旁看得有些懵，在解执玉问她要不要跟着时，这点懵瞬间消散。
　　她眯起眼，扫视着解执玉，“你这么快就觉得我会站你这头了？”

　　“你去不去。”解执玉拍拍手，重复了一遍。而他手上已经开始施法的动作了。

　　朝栖尘无语地翻了个白眼，但并未拒绝他。

　　现在的魔君暴虐无常，待在他手下朝栖尘生怕有天会被杀了。而且魔君生性多疑，一般有重要的任务也只交给诸止和靡拓，朝栖尘最受不了别人的不信任。她给魔君卖命，结果人家还没完全信自己，于是她不干了。
　　既然如此，倒不如玩点更刺激的，比如跟着这位魔族太子一起谋划杀魔君，给自己换个上司。

　　片刻功夫，两人跟着解执玉的阵法来到了凡间的一片林子中。

　　“这儿。”林子内传来一道男声，正是珠子里那道声音。

　　朝栖尘跟着解执玉往里走，终于识得此人的庐山真面目。
　　这家伙连个人形都没有，脑袋上顶着两个耳朵，手还是猫爪，脸上也是长满毛，任谁都能一眼看出这是个猫妖。

　　见到来人，南捷嬉笑着朝解执玉行了个礼：“小公子。”

　　解执玉面色闪过一丝恍惚，毕竟这都是小时候他去妖族时祖父的手下和朋友叫的，自从母亲过世后，已经有许多年没人这么叫过他了。突然被南捷这么一叫，他仿佛有一瞬间回到了儿时，一时失了神外还有些不适应。
　　“叫我名讳就好了。”说着解执玉将妖丹还给了南捷，“人呢？”

　　“那儿呢。”他指着一棵树后的方向，“要不是我猫妖一族隐匿气息的本事出神入化，他早就被长青门那老头抓住了。”
　　此人正是早前被柳轻筠关押进百净琉璃塔的猫妖！

　　他之前做出那些事，全是被魔君给骗了。当时魔君不知用了什么法子，把妖君弄到魔界并控制住，然后再假借妖君之名让他做出那些事。好在他当时被关进塔前留了个心眼，把自己的妖丹给了这位小公子，两人再通过妖丹联系，方才解开了误会。

　　解执玉也在去过若耶城之后，顺势分析出魔君让他去凡间为乱的原因——挑拨长青门和其他修仙门派和妖族的关系。

　　要解释清楚原因就说来话长了。
　　魔族没落的那些年，老妖君上任掌权，妖族逐渐壮大且实力不容小觑。若是魔君想和长青门打，妖族可能不会帮忙，但也不会阻止魔族，算是不参与的态度。

　　但现实是……老妖君和魔君之间隔着血海深仇。

　　因为解执玉的母亲，老妖君的独女遥月公主，在嫁给魔君生下解执玉后没几年就被魔君杀了。痛失爱女的老妖君还是遥月公主的葬礼上，从外孙口中得知爱女真正的死因。他一气之下大闹起来……
　　可他老了，斗不过魔君。

　　若不是当时魔族还不敌妖族，魔君绝对会把老妖君也杀了。
　　至此以后，解执玉便再也不能和老妖君见面了。

　　但魔君小看了遥月公主在妖族人心中的地位，她可以说是全妖族心中的“神女”。当遥月公主的真正死因传回妖界时，瞬间引起群情激奋。

　　而有了这层原因，妖族不会再有“不参与”的态度。
　　魔族若举兵攻打长青门，妖族不参与，待长青门被灭后，下一个就轮到妖族。参与了，说不定能报了遥月公主之仇。

　　因着此事，魔君曾多次懊悔自己把遥月给杀了。所以魔君才要让妖族和长青门也不合，如此一来，便有两种可能。一是长青门帮他解决了妖族大患，二是长青门与妖族各自为战，他便能逐一突破。
　　总之，对魔君百利无一害。

　　有时候解执玉总会感叹魔君的自大，他以为自己只要挑拨了妖族和长青门的关系，妖族就会忌惮魔族，从而放弃这么大一个给母亲报仇的机会吗？

　　妖族是弱，可又不是傻。
　　为了给遥月公主报仇，妖族可以做任何事。

　　而身为遥月公主亲子的解执玉，更是可以在魔君手下隐忍多年。就算长青门和魔族打不起来，他也会杀了魔君。

　　但光靠他一个人的力量还不够，于是在魔君给他下了破塔的任务后，他的计划中又多了一个人的存在。
　　那便是百净琉璃塔第九层所关押的邪魔——前魔君的得力干将，大名鼎鼎的魔将角呈。

　　当年魔君杀了前魔君时，角呈在外为前魔君办事。魔君派了无数魔族追杀角呈，最后却只得到角呈被长青门的凌云真人抓住，关在了百净琉璃塔。
　　因此，魔君也就歇了找角呈的想法。随着时间推移，魔君实力越来越强，他也不再将角呈放在心上，估计现在已经忘记还有角呈这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