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门二师姐》时沏

46、白衣男人

　　不大的祭坛在今夜聚集了整个村子的人。

　　方才在路上听了张婆婆的解释他们才知道原来祭祀是一个村子一个村子来的，这样轮过来，可以说这大半个月祭坛都是不得空的。还好他们当时给柳轻筠看病去的早，不然晚一天祭司就要忙祭祀了，不会给她治病。

　　柳轻筠这么算着，发现祭祀时间和人魔出现的时间对不上，难道是他们猜错了？
　　算了，来都来了，把稻仙解决了再说。

　　人魔是祸害，稻仙亦是。

　　祭祀是在午夜准时开始，柳轻筠三人站在靠后的位置，离祭台远，离大门倒是近。

　　随着时间流逝，午夜很快来临。
　　大门打开，雀鸟的叫声闯了进来，只见门口站着一个略驼背的身影。即便他背对着光，让人瞧不见面庞，但柳轻筠他们还是立马就认出来了此人——前些日子给柳轻筠“治病”的老者！

　　被老者折磨的经历清净子还记忆犹新，猛然见到老者，脸上又隐隐作痛起来了。

　　忽然周围的人整齐地跪了下来，独独就柳轻筠三人站着，很是突兀。
　　三人见状连忙伏下身子，借着夜色昏暗和宽大的衣服，三人皆未跪下，而是蹲着。

　　祭祀走过下跪的人群，来到了祭台前。

　　他手执前几日的匕首状法器，高举过头，口中念了句什么，因为离得太远，后面的人根本听不见。
　　就见天穹上洒下幽绿的似灰烬般的东西，落到祭台上成了一个法阵。
　　祭祀拿着法器又在半空中画着什么，不多时，法阵撕裂开祭台地面，变成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大洞。

　　随后祭祀转过身来，大喊一声：“献祭！”，话音落下，众人纷纷起身。

　　抱着婴孩的和带老人的自觉的走出来，列成两队，站在正中间，对着祭台。

　　柳轻筠因为不知道流程，都是跟着别人来，因此就排到了队伍最后面。而这一环节只需要家中一人带着祭品，解执玉和清净子就留在了一旁没有出来。
　　她转过头去，和解执玉他们交换了个眼神，两人神色严肃地点了点头。

　　她收回目光时忽然瞥到了张婆婆的儿媳身上，发现她的目光一直盯着她前面的人。她的眼神满是悲戚，颇有一种想上前把那人怀里的孩子抢走的架势，可张婆婆抱着孩子在最前面啊。
　　似乎是察觉到柳轻筠的视线，她和柳轻筠对上眼后立马收回了目光，神色看起来有些慌张。

　　见状，柳轻筠心中闪过一个念头。
　　她总算知道为什么张婆婆一家不在意那个孩子了……

　　婴孩的哭声和老人痛苦的呻/吟拉回了柳轻筠的思绪。

　　祭司用法器在每个充当祭品的婴孩和老人额头上划了一道，随后让伴随的人将他们推入洞中。
　　一个又一个，听得柳轻筠心中狂颤，她很想挽救这些人，可现在不是时候……

　　柳轻筠揪着裹孩子的襁褓，现在的场面让她回忆起了在若耶城的时候，她也是这么无能为力地看着弗容父母死在自己的眼前。

　　那股无力感再度席卷而来，充斥着她的全身，掐住了她的咽喉令她喘息困难。

　　解执玉目光一直注视着柳轻筠，看到她一阵出神随后身体起伏急促，他便知道她这是被魔气影响到了。
　　不知为何，解执玉也想到了若耶城时的她，和现在的状态差不多。他心中闪过酸涩的感觉，似乎是同情，或者说……心疼。

　　解执玉被这种感觉一震，难以置信自己居然会心疼柳轻筠，简直是疯了。

　　他甩了甩脑袋，想将这种想法抛开，但手中却不自觉用魔气幻化出一股清神识的凉风朝着柳轻筠的方向吹去。

　　他的魔气掩盖在了祭坛本身有的魔气中，因此不管是修仙者还是这个祭祀，都没发现这股突然出现的魔气。

　　柳轻筠忽感身后一股凉风吹来，瞬间从那股无力感挣脱出来，神识恢复清明。
　　她扭头瞧去，身后空无一人，门紧闭着，不知这股风从何而来。鬼使神差中，她看向了解执玉，见他视线没放在自己身上便以为自己是想多了。

　　就在她回过头后，解执玉的目光才敢搭上她，他抬手摸了摸鼻子，也不知道自己干嘛这么做贼心虚，又不是干坏事。

　　很快，就轮到了柳轻筠献祭品。她将婴孩交给祭司，看着祭司把它额头划出血痕，然后再抱回给她。
　　“丢进去吧。”祭司对她有印象，知道她是外乡人，还“贴心”地提醒她下一步。

　　柳轻筠点点头，虽然知道怀中的婴孩是自己的灵识变得，但要立马丢出去心理上还是有些困难。

　　祭司没催她只道：“总要跨过这一步的，闭上眼丢进去就好了。”

　　做好了心理准备，柳轻筠眼一闭，手一抛，怀中的婴孩就被丢进了洞中。
　　祭司拍了拍她的肩，“回去吧。”

　　柳轻筠没有说话，转身回到了解执玉身旁。

　　“如何？”解执玉没有问出声，只是做了个口型，同时清净子也投来了目光。
　　柳轻筠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事情也顺利。

　　就在灵识投入洞中之后，她的眼前出现了一片漆黑的隧道似的环境。坠落感拉扯着她的脚，弄得她有些不适，好在她忍耐力强大，没有当场表现出来。

　　回到人群中的时候，柳轻筠已经学会了控制自己的意识自由切换成现实和灵识世界。
　　她偶尔将意识换到灵识中，发现自己还在坠落便再换回来。

　　一直到祭祀结束，灵识的场景才发生了变化。

　　四周喧嚣吵闹，眼前昏暗，耳边潺潺水声，整个人沉沉浮浮，好像是掉到了水中。
　　忽然一个长着獠牙的青面魔兽出现在她视线中，就在柳轻筠准备弄晕这只魔兽时，又一个浑身魔气的男人上前，把灵识抱了过去。

　　果然与魔族有关！

　　柳轻筠忽然扯了下清净子的衣角，悄声道：“有情况。”
　　闻言，清净子连忙拉住了解执玉，给他使了个眼神。
　　解执玉心领神会，后退两步走到了柳轻筠身旁。

　　张婆婆一家走在最前头，加上下半年收成有着落了，高兴地直接把柳轻筠他们抛之脑后了，根本没管他们有没有跟上来。

　　外面的雀鸟不再叫，周围只有人流涌动的脚步声。
　　三人故意走得慢，落在了最后。此时魔气正盛，柳轻筠不敢贸然使用法术，待出了祭坛，确保无碍后飞速化出三个傀儡跟着张婆婆他们回去，真身施了隐身术回去找关若识商量后续对策。

　　因为此事出乎柳轻筠的想象了，她本以为只有一个稻仙等着她，没想到竟是一群魔族。

　　所谓人多力量大，柳轻筠见到那里的魔族数量便知道靠他们三人独闯风险很大。有困难就要寻求帮助，于是她决定回去找关若识，让他组织其他门派的人，一齐和她进去除魔。

　　三人御剑回去，因着柳轻筠要时刻观察灵识那边的情况，于是坐在了解执玉的剑上。
　　上了剑，她便聚精会神地看着那边的情况。

　　目前她灵识所幻化的婴孩已经被关在了一处牢笼里，四周全是啼哭声，令她听不到周围环境的声音。

　　一个魔族人走向他们这个牢笼，似乎是要挑选婴孩走，他看了牢笼一圈，视线忽然和柳轻筠对上了。

　　柳轻筠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这人朝着她走了过来，一把拎住了婴孩的后脖子，就这么提着走了。

　　他带着婴孩来到一处更大的牢笼内，这里充斥着这些天人间出现的那些人魔的吼叫声。柳轻筠激动地差点站起来，还好克制住了。

　　这可太好了，人魔和稻仙有联系，便能一并除了！

　　眼前的场景再次变化，这个人带着柳轻筠穿过关着人魔的牢笼，来到了一处空旷地段。前面是个和张婆婆村子里的祭台很像的地方，只不过位于浮岛之上。浮岛四个方面皆有铁链连接地面，像是防止浮岛飞走。

　　这里也有很多魔族，柳轻筠粗略数了下七八个吧，浮岛上好像还有一个。

　　抓着灵识的人跑上前去找另一个魔族，“大人，新的祭品带来了。”从这人的语气和称呼来看，这个“大人”应该是管这片的。
　　“先放着，上面已经开始了。”

　　于是灵识就这么被拎着，视线正对着浮岛，让柳轻筠看清了制造人魔和把人魔放入人间的整个过程。

　　他们假借稻仙之名让周边村镇每次献上来数目庞大的祭品，随后用魔族的术法强行给祭品注入魔气。婴孩瞬间长大，老人回返青春。
　　其中一部分人就会变成无意识的人魔，而少数则会变成稍有意识的半魔，极少数才会成为真正的魔族。
　　那些无意识的人魔被聚集在一起，每夜通过他们之前在人间布下的阵法传送到人间。各别阵法还会变动方位，以至于柳轻筠他们想找人魔复生地就有些困难。

　　稍有意识的半魔会再次登上浮岛，跟着下一波人受一次摧残，在此期间有的会成为魔，有的则是当场死去。没死没成魔的意识就会再度消散，比无意识的人魔好些，但也是一颗废棋了。

　　柳轻筠专注看着浮岛上的仪式时，忽然视线调转，只见周围所有的魔族都在跟两个人行礼。走在前头的白衣男人显然身份地位高些，后面那个黑衣男人则像侍卫般，方才的那个“大人”行礼的方向正是对着白衣男人的。
　　“您怎么来了？”那人问的很没有头脑。

　　白衣男人没在意，只道：“过来瞧瞧，你们忙你们的。”男人声音温和，像个人间的翩翩公子。

　　周围人整齐地道了声“是”，便各忙各的了。

　　柳轻筠正以为没事了，就见白衣男人视线停驻在了自己身上，随后发问道：“把你手里的祭品交给我。”